别墅外响起一阵引擎发动的声响，黑色的小轿车披着夜色离开了大帅府。


    门口，闻荆武收回视线，转身回了别墅内。


    天色已晚，客厅角落里的西洋钟摇摆着，黑色的指针已经指到了十二点。


    一天结束，张家危难解除，二儿子苏醒，一切顺利。


    闻荆武吐出一口浊气。


    感觉压在肩膀上的担子轻了不少，连带着他胸口处的隐痛感也减轻了。


    想着明天军部还有大量堆积的公务要处理，闻荆武脚步加快，只想快点回到房间好好休息。


    刚踏上楼梯，“轰隆隆”的汽车声在别墅门外响起。


    闻荆武眉头一皱。


    紧接着他听到了门外缓慢却沉稳的脚步声。


    一下一下，靠近别墅大门。


    “咔哒”


    别墅大门被推开了。


    来人走进了别墅内。


    “我说张佑山，你没完了是吧，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


    “回来”的“来”字还未完全说出口，闻荆武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眼睛里有震惊。


    “娘、娘......你、你怎么来了？”


    站在闻荆武面前的老妇人面容严肃，一身正气。


    她身上穿着一件做工精细却低调的袄裙，古红色的绣花在衣料上显得格外庄重典雅。脚上踩着一双藏蓝色的布面绣花鞋，鞋尖从裙下露出半指长的长度。


    老妇人虽头发花白、面容老矣，但她拄着拐杖的身体却是直挺挺的，腰身没有丝毫弯曲。


    “怎么，我来了，你不欢迎？”


    闻老夫人一双犀利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儿子。


    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闻荆武那双极具威严的眼睛与闻老夫人的眼睛如出一辙，想来那股不怒自威的威严气势也是从闻老夫人身上遗传下来的。


    “怎么会，娘你来了儿子开心还来不及。”闻荆武一扫疲惫，立即走到闻老夫人身边伸手搀扶，却被闻老夫人躲开。


    “不用扶。我还没老到这个地步。”


    “是是是。”闻荆武悻悻地收回手。


    闻老夫人自己走到了沙发边坐下。


    她一人坐在宽敞而长的沙发上，竟给人一种母狮盘踞在自己地盘上的压迫感。


    即便闻荆武已经年到中年，但面对自己的母亲，心里还是敬重而畏惧的。


    他鞋尖调转，准备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可屁股还未沾到沙发，闻老夫人便道：


    “还坐这干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是想耽误明天的公务吗！”


    闻荆武一愣，“不是娘，我陪陪你......”


    “陪什么？”闻老夫人皱起眉，一副不满意的模样，“我需要你陪什么？我就是来看看，别把我当客人对待！这也是我家！”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你去休息。我自己在这里坐一会儿，过会儿我自己上楼休息。”


    虽然闻老夫人不怎么回帅府，但府内是一直有她的房间的。


    闻荆武不放心，怎么也没想到母亲会半夜突然来临，想起母亲的脾性，他想着怎么也要让众人下来见一见，至少也要给母亲打个招呼，便道：


    “那娘，我去叫他们下来......”


    闻老夫人自然知道“他们”是谁，脸一板，眸光锐利：“胡闹！”


    “这么晚了，还这么麻烦干什么！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闻荆武被这么一吼，不敢再说什么。


    即便身为大帅，但在自己母亲面前，还是要老实挨训。


    闻老夫人打量着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摆摆手。


    “行了，别在这里站着了，去睡吧。有什么事我会叫府里佣人的。”


    都这么说了，闻荆武也不敢再坚持。


    只好点了点头，又交代关心了几句，转身上了二楼。


    只是在踏上二楼时，他暗自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明天众人醒来后，看见出现在府中的老太太，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想着，他又摇了摇头，心中叹息。


    而独自坐在客厅里的闻老夫人身姿端正，目不斜视，一动也不动。


    无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


    第二天一早。


    大帅府内静悄悄的。


    女佣们照例完成自己的每日工作，但行走间都十分安静且谨慎，比往日里多了几分拘谨与紧张。


    只因为客厅里一大早便端坐着一道身影。


    身影不算高大，但却十分具有威严与压迫感。


    闻荆武是唯一知道闻老夫人回来了的人，因此尽管他睡得很晚，但今天还是起了个大早。


    他刚从楼梯上下来，便听见了闻老夫人不满的声音：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一个人影都没看见？难道我不在的日子里，府中都不吃早饭吗？”


    闻荆武闻言有些尴尬。


    他走过去，途经餐桌，上面已经摆好了早餐，只是此时已经凉了一半。


    他解释：“娘，可能是昨晚他们都累了。”


    闻老夫人斜睨了他一眼，神色未变分毫：


    “我记得你昨晚是将近凌晨两点才睡的。怎么你起来了，他们都还没起来？”


    闻荆武一噎。


    摸了摸鼻子。


    闻老夫人哼了一声，不再看他。


    只是手里的拐杖在地面上不轻不重地敲击了两下。


    “我长时间不在府中，你们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一个个的，懒惫至极！”


    “这都什么时候了，早饭都凉了，还没人下来吃！我们闻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要是传出去，指不定别人怎么笑话我们！”


    “去！将人都叫下来！”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佣人听的。


    有闻老夫人在，府中佣人一切都得听她的。


    女佣头也不敢抬，忙不迭地便往二楼跑。


    不一会儿，二楼房间的门相继被敲响。


    “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时候不早了，该起了。”


    “大少爷、二少爷、小姐，时候不早了，该起了。”


    ......


    女佣冒着被太太少爷们责骂的风险，总算是将沉睡中的众人叫醒。


    门打开，大太太、二太太以及三太太皆皱着眉。


    闻知凌、闻云赫的脸色也算不上好。


    翘翘更是趴在闻知凌的肩膀上，哼哼唧唧，哈欠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