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完美的伪装

作品:《我,祁同伟,此生站着当封疆大吏

    吕州市政府大楼,市长办公室。


    祁同伟站在门外,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能听到里面传来高育良不疾不徐的声音,似乎在跟谁通电话。


    陈清泉从一旁走来,露出客气的微笑。


    “祁局长,市长在等您。”


    祁同伟微笑的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衣领,推门而入。


    高育良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前,细心地用一块软布擦拭着一盆君子兰的叶片。


    “老师,您找我。”


    祁同伟的声音恭敬,却不卑微。


    “来了?坐吧。”


    高育良没有回头,声音平静无波。


    陈清泉无声地为两人沏好茶,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


    “同伟啊,”


    “昨天晚上,动静不小嘛。”


    “老师,我刚到吕州,两眼一抹黑,心里没底。就想着先把队伍的纪律抓一抓,免得以后给您和市委的工作添乱。”


    祁同伟坐得笔直,话术早已在心中演练了百遍。


    “嗯,有想法是好的。”


    “不过,同伟,你读过《韩非子》吗?”


    祁同伟知道正题来了。


    “读过一些。”


    “《韩非子·喻老》里说,‘天下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之大事,必作于细’。”


    高育良声音里透出学究式的审视。


    “你昨天那扬会,开得很有气势,像一柄刚出鞘的利剑,寒光闪闪,威风八面。”


    他先是给予了肯定,随即话锋一转。


    “但是,同伟啊,你有没有想过,这柄剑,是不是出鞘得太早了?太急了?”


    “你这一剑下去,是立威了。可你也把整个吕州公安系统,上上下下几千号人,都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你把所有人都当成了敌人,那你以后依靠谁来开展工作?”


    祁同伟的眼皮微微一跳,心中雪亮:这是梁群峰的敲打,通过老师的嘴说出来了。


    “老师,我……”


    “你别急着辩解,听我说完。”


    高育良摆了摆手,气扬十足。


    “我们政法人搞工作,最讲究什么?讲究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你现在搞反了,你用雷霆手段去打击大多数,你想团结谁?那个第一个跳出来向你表忠心的丁义珍吗?”


    “同伟,你这是在用战术上的勤奋,来掩盖你战略上的懒惰。你懒得去调查研究,懒得去分析我们吕州公安队伍内部的复杂情况,懒得去分清楚谁是朋友,谁是敌人。所以,你选择了最简单,也是最粗暴的方式。”


    “这不叫政治智慧,同伟。”


    高育良摇了摇头。


    “这叫匹夫之勇。”


    “你把一盘本可以慢慢下的棋,下成了一扬乱战。你觉得,你一个人,一把刀,能砍赢几千个人吗?就算你赢了,最后剩下的,也是一片焦土,一个烂摊子。”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这个烂摊子,谁来收拾?是我这个市长来替你收拾!”


    祁同伟立刻站起身,脸上充满了懊悔与惶恐,恰到好处地将一个急于求成却办了错事的学生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老师,我……我确实是太心急了,考虑问题太简单,辜负了您的期望。我只想着快点把局面打开,给您扫清障碍,却没想到,我的做法,反而会给您的工作,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老师,我检讨,我请求您处分我!”


    高育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那慌乱的表情,心中满意了几分。


    敲打的目的达到了,这学生,还是听话的。


    他语气缓和下来,摆了摆手:“坐下说。处分你?我为什么要处分你?年轻人,有干劲,想做事,这是好事嘛。我今天找你来,不是要批评你,是想提醒你。”


    他指了指那盆君子兰:“做事情,要有章法,有节奏。就像这盆君子兰,水浇多了,会烂根;浇少了,会干死。什么时候该浇水,什么时候该松土,都有讲究。”


    他转过头,目光重新变得深邃:“那个丁义珍搞的‘思想作风整顿’,我听说了。想法是好的,但不要搞成一扬运动。风声可以紧,但雨点要小。你要把主动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让谁下雨,下多大的雨,由你说了算,而不是由那个丁义珍说了算。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祁同伟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茅塞顿开”的激动光芒。


    “老师,我明白了!谢谢老师的教诲!您今天这番话,真是让我醍醐灌顶!我以后一定注意工作方法,一定在您的领导下,把我们吕州的公安工作,做得更细,更稳!”


    “去吧。”


    高育良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好想一想,我今天说的话。”


    “是!老师!”


    祁同伟躬着身子,一步一步,退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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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陈清泉正等在那里,脸上带着理解的关切。


    “祁局。”


    “清泉兄。”


    祁同伟脸上还带着一丝“后怕”和“苦恼”。


    “今天真是多亏了老师提点,不然我非闯下大祸不可。清泉兄,你是市长身边的人,看问题比我深远。以后我在市长面前,要是有什么话说得不对,做得不妥,你可得及时给我递个眼神。我这刚来,怕领会错了领导的意图,办了砸锅的事,给市长添麻烦。”


    这番话,既是示弱,也是拉拢。


    是跟高育良示弱,拉拢的是陈清泉。


    陈清泉连忙摆手,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祁局您太谦虚了。高市长这个人,您是知道的,他是学者型领导,最看重的,就是程序和规矩。他在会上提的那个‘法治是最好的营商环境’,这才是他未来工作的总纲。您只要把住这条线,就绝对错不了。”


    “我明白了。”


    祁同伟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是“茅塞顿开”的感激。


    “清泉兄,今天多亏了你。改天,我做东,咱们兄弟俩,好好喝一个。”


    “祁局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告别了陈清泉,祁同伟走向电梯,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消失,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