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连认识这么久的竹马……也就是你，说抛弃就能抛弃，”司宇哲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着，“那我呢？我不觉得他会一直喜欢我，他对我的那点感情，始终是个未知数。”


    他忽然笑了笑：“与其等他哪天醒过神来，觉得我不过如此，不如我先抽身，国外有个不错的机会，正好能让我彻底翻篇。”


    朝暮沉默地看着他，这人的凉薄和算计，倒是坦诚得让人意外。


    说到底，不过是极致的自私罢了。


    朝暮的眼神冷了下来：“你说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司宇哲自顾自地往下说：“我只是想来跟你道个歉。”


    他顿了顿，话锋突然一转，嘴角勾起抹意味不明的笑，“不过……朝暮，你其实也该感谢我。”


    朝暮皱紧眉，没接话。


    “如果不是我，”司宇哲的声音轻下来，带着点洞悉人心的笃定，“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我’，在你们婚后的日子里盯着沈羡安，他那个人，看着纯良，其实根本经不住撩拨，万花丛中过，能吸引的人，可比一个我多得多。”


    朝暮放在桌下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


    “说完了？”朝暮站起身，椅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说完我就走了。”


    司宇哲看着他的背影，没再挽留，只是轻声补了句：“提前祝你和陆知衍新婚快乐。”


    朝暮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极淡的嗤笑，推门离开了包间。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陆知衍发来的消息：“忙完了，晚上想吃什么？”


    朝暮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指尖敲下回复：“随便，你定。”


    发送完毕，他抬头看了眼来往的行人，只觉得司宇哲的话其实无关紧要。


    沈羡安如何，那是沈羡安的事，他们早就翻篇了。


    现在他该在意的，是下周三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等着他的那个人。


    朝暮深吸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朝暮刚走到楼下，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就稳稳停在路边。


    车窗降下，露出陆知衍带着笑意的脸：“上车。”


    他拉开车门坐进副驾，利落系好安全带，侧头问：“去哪吃？”


    “ 新开了家西餐厅，评价不错，带你去尝尝。”陆知衍发动车子。


    朝暮“嗯”了一声。


    车里安静了片刻，陆知衍眼角的余光瞥见他微垂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你……下午出去是有什么事吗？”


    朝暮抬眼，对上他后视镜里的目光，淡淡道：“没什么，就出去逛了逛。”


    陆知衍“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他知道朝暮不想说的事，追问也没用，反正他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就好。


    车子稳稳停在一家装潢雅致的西餐厅门口。


    陆知衍先下车绕到副驾，替朝暮拉开了车门，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手背。


    “听说他们家的惠灵顿牛排很出名。”陆知衍领着他往里走，玻璃门推开时，传来侍者礼貌的问候声。


    靠窗的位置视野很好，能看到街对面闪烁的霓虹灯。


    陆知衍拿起菜单，手指在页面上滑动，低声询问：“要试试吗？还是你想吃点别的？”


    朝暮扫了眼菜单，目光落在“黑松露意面”上：“这个就好。”


    陆知衍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着点头：“好，再点份牛排？”


    朝暮没反对。


    等侍者走后，陆知衍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推到他面前：“差点忘了，早上路过珠宝店看到的。”


    盒子里是枚设计简约的银戒，指环内侧刻着个小小的“暮”字。


    朝暮捏起戒指端详片刻，抬眼看向他：“这是？”


    “提前准备的领证纪念。”陆知衍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本来想等下周领完证再给你的，刚才开车的时候突然想拿出来了。”


    朝暮的指尖摩挲着，他抬眼撞进陆知衍带着期待的目光里，把戒指往自己无名指上一套，大小刚刚好。


    “挺合适。”他轻描淡写地说。


    陆知衍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手上的戒指，指尖的温度烫得朝暮缩了下：“那当然！”


    侍者端来餐点，一一摆在桌上。


    陆知衍先拿起刀叉，将牛排切成大小均匀的小块，才把盘子推到朝暮面前。


    “刚出炉的，小心烫。”他说着，又拿起朝暮面前的黑松露意面，用叉子卷了满满一团，试了试温度才递过去，“先吃口这个垫垫。”


    朝暮看着他忙前忙后，自己面前的餐盘很快堆起小山似的食物，而陆知衍自己的牛排还没动。


    他抬眼想说不用这么麻烦，却见对方已经拿起他的水杯，倒了一杯温水，加了刚好的冰块递回来：“你不是不爱喝太烫的吗？”


    吃到一半，朝暮抬手想擦嘴角，陆知衍已经抽出纸巾递到他手边，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指腹，又怕他觉得不舒服，立刻收了回去，低声说：“沾到点酱汁。”


    侍者过来添酒时，陆知衍问朝暮：“想喝点吗？还是要果汁？”


    得到朝暮说“少来点”的回应后，让侍者倒了小半杯，自己则干脆换了杯柠檬水，“我等下要开车，陪你喝这个。”


    朝暮把叉子往陆知衍盘子里送了送，语气不容置疑：“你也吃，别光顾着我。”


    陆知衍笑着往后仰了仰，避开他递来的食物，指尖在桌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没事，我真不饿。”


    “你慢点吃，别噎着。”


    朝暮皱了皱眉，干脆放下刀叉：“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陆知衍连忙拿起自己的刀叉，叉了块牛排塞进嘴里：“吃，我吃。”


    他嚼了两口，抬眼看向朝暮：“你看，我这不是吃了吗？”


    朝暮看着他这副样子，干脆切了半块牛排放进他盘子里：“多吃点，不然等下没力气开车。”


    陆知衍乖乖应着，目光时不时往对方身上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