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内的空调温度调得有些低，朝暮拢了拢身上的外套。


    旁边的陆知衍侧过头，目光落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眉峰微蹙了下。


    “要不要睡会？”


    “看你脸色不好，是昨晚没睡好吗？”


    朝暮闻言，抬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眼底带着疲惫。


    他确实没怎么睡。


    一闭上眼，梦里他与沈羡安的回忆争先恐后涌上来。


    “嗯，有点失眠。”他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声音疲倦。


    陆知衍没再多问，只是按下了呼叫铃。


    空姐很快走了过来，他抬眼吩咐道：“麻烦拿一条毯子，谢谢。”


    毯子递过来时还带着淡淡的清香，陆知衍接过来，自然地搭在了朝暮身上。


    “你睡会吧，”他声音轻柔，“到了我会喊你。”


    朝暮没拒绝，轻轻“嗯”了一声，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将脸侧对着舷窗。


    身边陆知衍的呼吸平稳，让他很安心。


    朝暮闭上眼，意识很快模糊。


    这一次，没有梦。


    ……


    机舱里的光线昏暗，朝暮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晃醒了。


    “醒了？”陆知衍的声音低低的。


    他还迷迷糊糊的，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任由陆知衍牵着，跟着下了飞机。


    风一吹，朝暮稍微清醒了些，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被对方带上了停在不远处的车。


    车子平稳地行驶了一阵子，最终停在山庄门口。


    朝暮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身边的陆知衍，声音软糯：“公司的其他人呢？”


    陆知衍正帮他解着安全带，闻言侧过头，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腕：“山庄分南北，我们在南边，他们在北边。”


    “哦哦哦。”朝暮点了点头，反应慢半拍地又问，“那我们不跟他们一起吗？”


    陆知衍已经解开了安全带，他倾身帮朝暮推开车门，语气平淡：“不。”


    刚走到山庄门前，雕花木门从里面被拉开，一位身着深色燕尾服的管家缓步走出。


    他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微笑，对着两人微微躬身，动作标准而恭敬：“陆先生，朝暮先生，恭候多时了。”


    说着，他自然地接过陆知衍和朝暮手中不多的行李，“这边请，我带二位熟悉一下山庄的布局。”


    管家在前引路，“一楼是会客厅，餐厅和茶室，后院有个小花园，景致清雅。”


    管家一边走一边介绍，脚步不快不慢，“二楼是客房区域，二位的卧室在这边。”


    他引着两人上了旋转楼梯，在二楼走廊尽头停下，推开一扇雕花木门：“就是这间了，室内设施都已备好，若是有任何需要，按铃或是直接喊我都可以。”


    说完，他又微微欠身，保持着得体的距离：“那我先不打扰二位休息。”


    陆知衍对朝暮说：“先把东西收拾一下，等会儿下楼吃饭。这里的厨子都是五星级酒店挖来的，味道很不错。”


    朝暮懵懵地点点头，转身进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他走到行李箱旁蹲下身，慢悠悠地把里面的衣物一件件拿出来挂进衣柜。


    跟自己老板出来旅游什么的……


    明明说的是公司团建。


    就他和陆知衍两个人，住在这僻静雅致的山庄南边，连住宿都特意隔开了其他人……


    这哪里像是团建？


    朝暮对着空荡荡的房间眨了眨眼。


    反而……有点像约会。


    朝暮收拾妥当下楼时，餐厅里的长桌上已经摆满了精致的菜肴，荤素搭配得宜，连摆盘都透着讲究，看得人食欲大开。


    陆知衍正站在餐桌旁，见他下来，顺手拉开了身旁的椅子：“坐。”


    朝暮乖乖坐下，看着满桌的菜，忍不住小声道：“就我们两个人，点这么多，吃不了吧？”


    “没事，吃不完会有人处理。”陆知衍在他对面落座，拿起公筷给他夹了块水晶虾饺，“先吃，看你刚才在车上就蔫蔫的，该是饿了。”


    朝暮摸了摸肚子，确实饿得厉害，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他吃东西的时候很专注，腮帮子被食物撑得鼓鼓的，脸颊微微动着，像只小仓鼠。


    陆知衍原本没觉得有多饿，可看着对面人吃得香甜，自己也莫名胃口大开，一边不动声色地给朝暮添着菜，一边也跟着吃了不少。


    ……


    午后的阳光正好，陆知衍找来了两套渔具，对刚放下碗筷的朝暮扬了扬下巴：“去后面鱼塘钓会儿鱼？”


    朝暮没什么经验，跟着他走到后院才发现，鱼塘藏在一片竹林后，水面平静如镜，偶有风吹过。


    陆知衍先帮他调好鱼饵，手把手教他握竿的姿势，指尖相触，朝暮心跳漏半拍。


    起初朝暮总钓不上来，急得鼻尖冒汗，陆知衍不急不躁，在一旁静静看着，等他终于钓起一条巴掌大的鱼时，弯唇夸一句：“不错。”


    傍晚的温泉，雾气氤氲。


    朝暮换好浴衣进去时，陆知衍已经在池里了，温热的泉水漫过他的肩，侧脸在朦胧水汽里显得格外清晰。


    “过来。”陆知衍拍了拍身边的水面。


    朝暮犹豫着坐过去。


    两人沉默地泡了会儿，只有偶尔的水流声在耳边回荡。


    “朝暮，”陆知衍忽然开口，声音有些低哑，“这次并非全是团建。”


    朝暮一愣，转头看他。


    陆知衍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脸上，认真道：“是我想让你一直呆在我身边。”


    他顿了顿，喉结轻轻滚动，“我不想只做你的老板。”


    朝暮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池边的石子，连呼吸都忘了。


    “从第一次在医院见你，我就忍不住想关注你。”陆知衍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他往前凑了凑，呼吸拂过朝暮的耳畔：“我喜欢你，朝暮，不是老板对下属，是男人对男人的那种喜欢。”


    朝暮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傻傻地看着陆知衍，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认真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