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双手交叠于身前，恭敬地拱手而立，语调平稳无波，“皇后娘娘，这本是市场自有行为，要怪只怪微臣手下人办事不力，微臣心中并无半分怨言。”


    皇后执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阶下的周毅，凤眸中满是错愕，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周毅吗？


    先前不过一点小事，对方都要斤斤计较，今日却能这般平静地揭过此事，连语气里都不见半分戾气。


    难道出去一趟，对方当真有了这么大的长进，连性子都彻底变了？


    皇后心中暗忖，目光仍紧紧锁在周毅身上，似要将对方看穿。


    就在此时，周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语气却生硬了起来，“皇后娘娘，如今臣回来了，明月楼定然要重新整顿，届时或许会采取些出格的举措，陛下和娘娘到时不用担心，臣一定有分寸，不会把事情闹大的。”


    皇后原本舒展的眉头骤然拧紧，身子猛地坐直，目光如炬地盯着周毅，声音沉了几分：“你想要做什么？”


    “皇后娘娘不必多想。”周毅依旧笑着，拱手的姿势未变，语气诚恳，“臣只不过是想让酒楼的生意重新好起来，仅此而已。”


    皇后的脸色愈发难看，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试图压下心头的疑虑。


    这话若是换做旁人说，她或许会信，从周毅口中说出，那可信度便要大打折扣了。


    在经商一道上，周毅的能力早已得到整个京城的认可、


    对方若是真要使出什么狠招，她料想杨宇恒定然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若是此事只关乎杨宇恒一人，倒不算什么。


    最关键的是，这牵扯到洪国公的颜面。


    皇后正想开口阻止，却又忽然想起，周毅的酒楼这段时间，确实被杨宇恒屡屡刁难。


    说到底，这是两位国公之间的纷争。


    她身为皇后，本就不该插手朝堂之事，况且武帝在这件事上，想必早有决断。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她即便身为皇后，都不敢轻易逾越。


    “这件事你若按规矩来，自然挑不出什么错处。”皇后缓缓点头，语气稍缓，“我还是要说，你们二人同朝为官，皆是国公，低头不见抬头见，没必要把关系闹得这么僵。”


    周毅当即拱手应道：“臣谨遵皇后教诲。”


    话虽如此，他与洪国公之间的矛盾，早已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皇后娘娘想让他们和睦相处，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皇后将周毅眼底的漠然看在眼里，心中了然。


    朝臣之间的争斗，历朝历代皆有，从不是靠一句话就能平息的。


    她相信武帝定会妥善处置，不会任由两位国公再这么闹下去。


    思及此，皇后话锋一转，端起茶盏又抿了一口，似是斟酌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今日还有一件事要与你说，那便是你与长平的婚事，我看可以操办了。”


    这件事她先前便提过，当时周毅找了理由推辞。


    如今周毅立下大功，经历过大战后的朝堂趋于稳定，她觉得是时候再提上日程了。


    大乾国境平定，刚好借由此事，好好的庆贺一番。


    周毅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连忙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几分恳求，“皇后娘娘，此事暂时还不着急吧？”


    “我知道你是在为林书兰考虑。”皇后微微点头，语气缓和了些，“此事陛下已然应允，如今你立下这等大功，完全可以将婚事提前，你觉得如何？”


    周毅闻言，原本微垂的眼眸骤然亮起，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语气中难掩欣喜：“陛下应允了？”


    见周毅这前后判若两人的模样，皇后忍不住笑了出来，眼角的细纹都柔和了几分，“陛下早就应允你了，先前不还赐了你一道圣旨吗？”


    “只是当时臣与陛下约定，需得一年之后方能兑现。”周毅缓缓道出自己的顾虑，语气又沉了下去。


    “这件事我可以帮你周旋。”皇后放下茶盏，目光落在周毅身上，“你立下这等功劳，陛下没有不奖赏的道理，只是其他的赏赐，你便别再奢求了。”


    周毅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拱手应道：“只要能拿到那道圣旨，其他赏赐臣都不要。”


    皇后心中不禁有些复杂，这般重情且有担当的人，在她看来，定然是女儿的良配。


    此刻，她打从心底为自己的女儿感到高兴。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缓缓道：“长平的性子你是清楚的，日后她若真嫁去你府中，你可得多费心照看，万万不可一味纵容她的性子，让她惹出祸事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皇后娘娘放心，长平日后便是臣的妻子，臣定会好好疼爱她，她若犯下过错，臣自然会一力承担。”周毅再次拱手，语气坚定，不见半分迟疑。


    皇后听了，不禁苦笑一声，这小子，压根就没把她的叮嘱听进去。


    她岂会不知，周毅平日里看似随性不羁，对身边亲近之人，却是护短得很。


    长平本就性子娇纵，行事跳脱，日后再有周毅这般无底线地维护，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她原本还想再叮嘱两句，一看到周毅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终究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换做旁人娶了公主，怕是要日日担心自己的处境。


    这种担忧在周毅身上，却是半点不见。


    单是看对方能让长平，心甘情愿接纳另一位夫人，这便足以说明许多事情了。


    长平与林书兰在性格上虽有诸多不同，却有一点相似，二人皆十分好强，能让她们和平共处，绝非易事。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日后你婚后的日子，怕是会颇为为难啊！”


    周毅立马拱手，语气诚恳，“皇后娘娘放心，无论是长平公主，还是林姑娘，臣都会一视同仁，绝无半分偏袒。”


    “话虽如此，天底下真正能做到这般的，又有几人呢？”皇后轻叹一声，语气中满是复杂。


    她既是母亲，担忧女儿的处境，又是皇后，清楚后宅的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