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在帐外听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草原并非没有人才，阿史那云便是明证，只是回离部落又怎会对她推心置腹？


    帐内，阿斯根猛地一拍案几，他语气狠厉如刀，“这个人，以后必定是我们草原的心腹大患，必须想办法除掉！”


    “这人狡猾得很，连阿史那云都没办法，想除掉怕是一时半会办不到。”博尔术声音透着为难。


    阿斯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算计，“你觉得，把这事交给阿史那云去办如何？”


    “这……她肯定办不好啊！”博尔术脱口而出，瞪大了眼睛，语气里满是不解。


    “你就是不动脑子。”阿斯根语气中带着不悦，“让阿史那云去办，能解决周毅自然最好，就算解决不了，对我们也有好处。”


    帐内瞬间没了声音，显然，博尔术还没转过弯来。


    帐外的周毅却不意外，经过上次交锋，他早已摸清，博尔术属于有武力没脑力的类型，此刻怕是根本听不懂阿斯根的借刀杀人之计。


    过了片刻，博尔术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对啊！要是阿史那云解决不了这事，那她‘草原明珠’的称号，不就可以摘下来了？大汗英明！真是一箭双雕啊！”


    周毅又听了一会儿，见两人转而闲聊起部落琐事，再没聊什么正事，便悄然后退。


    他身形如鬼魅，很快像风似的隐入浓稠的夜色里。


    营地外的老槐树下，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姜戍边等人的身影出现在树前。


    “营地里的情况，都打探清楚了？”周毅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压得很低。


    姜戍边连忙上前，双手捧着卷成筒的麻纸报告，“国公爷，都在这里了。”


    “你们今天谁去送信息？”周毅接过报告，指尖快速翻阅着。


    “国公爷，刚好轮到我去。”姜戍边上前一步，躬身应道。


    “你小心些，早去早回，千万别耽误了时间。”周毅叮嘱道，目光在对方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带着几分审慎。


    一行人离开营地没多久，便在岔路口分道扬镳。


    周毅等人借着月光直奔寒风城，马蹄踏在冻土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姜戍边则调转马头，独自往戍边城方向走去。


    来到戍边城城门下，姜戍边勒住马。


    城墙在夜色中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城头的火把映得墙砖忽明忽暗。


    他像往常一样，抬手叩在厚重的榆木城门上，笃笃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随即垂手静立，面罩下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很快，城门轴发出吱呀的呻吟，一道仅容手臂通过的缝隙里透出昏黄的油灯光。


    姜戍边没有多想，直接将文件卷成细筒塞了进去。


    就在他转身准备翻身上马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沉冷的声音，“先别急着走，本公有事要跟你聊聊！”


    姜戍边浑身一僵，右手闪电般抽出腰间的横刀，刀刃在月光下映出冷冽的光。


    他猛地转身，死死盯着缓缓打开的城门。


    洪国公骑着一匹黑马，在十余名侍卫的簇拥下，缓缓来到姜戍边面前。


    火把的光映在他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里满是威严。


    看着眼前戴着面甲，一身黑衣的姜戍边，洪国公眉头拧得像打了个结，马鞭在掌心轻磕，目光像鹰隼似的盯着对方，“说，你是谁？”


    姜戍边压低了声音，握着刀的手紧了紧，“国公爷，我们是奉皇……”


    “闭嘴！”洪国公猛地一扬马鞭，发出啪的脆响，直接打断了姜戍边的话，“战场上的所有人，都得听我的指挥！把你的名字报上来，你们的统领是谁，整支队伍又在何处！”


    姜戍边瞳孔骤缩，他万万没想到洪国公竟会出现在这里。


    原以为大军驻扎在不远处，对方绝不会轻易离开主营，看来是他失算了。


    联想到周毅与洪国公之间的旧怨，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离开！


    今天要是被对方缠住，对周毅绝不是好事。


    出发前，周毅特意交代，一定要保守身份，起码在大军开战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就算是大乾的军队都不行。


    这是周毅在陛下面前的承诺，绝不能让承诺落空。


    姜戍边不再答话，脚尖猛地磕向马腹，缰绳一紧，坐骑人立而起，转身便朝来路狂奔。


    洪国公愣住了，他在军中威望赫赫，还从没见过哪个大乾将士敢这样对他。


    他脸色瞬间涨红，马鞭直指姜戍边背影，怒喝：“拦住他！”


    姜戍边策马狂奔，身后传来杂乱的马蹄声。


    他刚松了口气，以为能冲出包围，却见前方的小路上突然亮起一片火把，数十名士兵举着长矛，正严阵以待。


    姜戍边心里一沉，没想到洪国公竟还有后手，这摆明了是一定要拿下他。


    他二话没说，猛地一拉缰绳，坐骑应声转向，朝着侧面的荒原冲去。


    殊不知，侧面的黑暗中同样亮起了火把。


    姜戍边的心直接沉到了谷底，看来洪国公为了抓他，今天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这要是换成敌军，他恐怕早就掏出火铳，直接开枪了。


    眼下这些都是大乾的士兵，开枪伤了自己人，怎么都说不过去。


    思索片刻，他左手在马屁股的包上摸索着，指尖很快触到粗糙的油纸包。


    他快速掏出，这是最后一个简易炸弹，引线早已备好。


    东西拿出来后，他没有急着点燃，催马朝着包围圈最薄弱的角落冲去。


    直到离士兵们只有三十步远，才掏出火折子，在掌心一晃，直接点燃。


    他手臂抡圆，将简易炸弹朝着士兵与自己之间的空隙掷去，俯身贴在马颈上，双手死死捂住马耳朵。


    下一秒，巨响如惊雷炸响，地面都在震颤。


    碎石混着泥土飞溅，包围圈的马匹受惊狂躁，前蹄乱刨，骑手们根本按捺不住，阵型瞬间溃散。


    姜戍边趁机猛地一提缰绳，坐骑借着力道从混乱的缝隙中窜出，四蹄翻飞，很快就把身后的火光甩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