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公现在气得浑身发抖，这丫头简直疯了！陛下钦定的婚事，连他都不敢妄议！


    林书兰却纹丝不动，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女儿此生从未求过您，只此一事！”


    齐国公踉跄跌坐，望着女儿绷直的背脊，喉头滚动半晌，终是长叹，“为何要帮他？”


    “他不该被束缚。”林书兰睫毛轻颤，声音却坚定，“女儿相信以他的才华，定能闯出一番天地。”


    齐国公盯着自己颤抖的拳头，心如刀绞，这丫头，怕是真对那混账动了情！


    “这件事情你不要再说了！”齐国公沉声道，眉头紧锁。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齐国公府现在已成众矢之的，此刻不宜妄动。“


    说罢，他给了女儿一个极其严肃的眼神。


    林书兰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纤长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


    她抿着唇，神情倔强得像雨后被压弯却不肯折断的竹枝。


    烛火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更添几分执拗。


    看到女儿这个模样，齐国公顿时就有些心软了，紧绷的面容稍稍松动。


    “周毅现在颇得陛下器重，你又何必忧心至此？”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陛下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魏国公为国捐躯，陛下将其女许配给周毅，这本就是一步棋。如今周毅又立下赫赫战功，成为驸马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为父即便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林书兰咬了咬下唇，贝齿在淡粉的唇瓣上留下几道浅浅的印子。


    她脸上浮现出一抹失望，眼中似有晶莹闪烁。


    “没想到在这件事上，父亲竟也。”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一想到周毅满腹经纶，日后却要被禁锢在驸马府那一方天地里，她就觉得心头涌上一阵难言的酸楚。


    齐国公见女儿始终沉默，知道此刻无论说什么对方都听不进去。


    他索性硬起心肠，挥了挥手，宽大的袖袍带起一阵风，“若无事，你且退下吧！“


    林书兰犹豫了一下，朱唇微启似要再言，抬眼看到父亲铁青的脸色，终究只是盈盈一福。


    待女儿背影消失在门外，齐国公复杂的神色才彻底显露出来。


    他望着晃动的珠帘，眉头拧成了“川“字，活像看着自家水灵灵的白菜被野猪盯上的老农。


    出了房门，林书兰却悄悄松了口气。


    晚风拂过她微红的眼角，驱散了方才的压抑。


    其实她心里明镜似的，此时与父亲商议周毅与长平公主的婚事，断然是没什么结果的。


    今日这番作态，不过是为了让父亲知道她的态度，莫要因着洪国公的挑唆去找周毅麻烦罢了。


    次日寅时，天边才泛起蟹壳青，周毅就被富福伯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少爷快些！误了时辰可是欺君之罪啊！“福伯一边念叨，一边将连昨天去军营拿的戎服往周毅身上套。


    周毅全程眯着眼睛，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待他赶到千机营，营地早已灯火通明。


    数百支火把将校场照得亮如白昼，列队的士兵像一柄柄出鞘的利剑。


    周毅的出现立刻引来无数道目光，有好奇的，有审视的，更多的是带着敌意的刺探。


    最令人意外的是洪国公竟亲临现场，他一见到周毅，立刻咧开嘴露出森森白牙，脸上的褶子都挤成了菊花状。


    “这小子来的倒是挺早。“他粗糙的手指不停摩挲着腰间的皮鞭，喃喃道。


    天知道他昨晚接到消息时有多兴奋，连夜把珍藏的藤鞭都翻了出来。


    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如何名正言顺地“操练”这个碍眼的小子，连眼角的皱纹都透着算计。


    原本他笃定周毅必定迟到，连责罚的由头都想好了。


    谁知这小子竟踩着晨钟准时出现，让他憋着的一肚子坏水差点倒灌。


    不过在他看来，今天有的是机会操练周毅，


    “列——队！“随着副将一声暴喝，原本还有些散漫的士兵瞬间绷直了脊背。


    整个集合过程比往常快了足足半炷香，谁都不想在洪国公吃人的目光下触霉头。


    洪国公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鹰隼般的眼睛始终锁定着队伍中的周毅。


    他故意提高嗓门问副将：“人都齐了？”


    得到肯定答复后，立刻拍案喝道：“那还磨蹭什么？开练！”


    千机营作为大乾朝精锐之师，专司火器操演。


    能入选者皆是百里挑一的悍卒，日常训练强度足以让寻常壮汉哭爹喊娘。


    “禀国公，是按。小操还是大操？“副将硬着头皮请示，额角已沁出冷汗。


    “本国公亲自督阵，自然要大操！”洪国公瞪眼时，花白的胡子都翘了起来，“莫不是平日懈怠，见不得光？”


    他今日特意搬出“大操“，那套三个月才演练一次的魔鬼课程，摆明了要周毅好看。


    这话吓得副将连连作揖，赶紧转身去传令了。


    听到“大操“二字，校场上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几个老兵偷偷揉着尚未痊愈的膝盖，看向周毅的眼神愈发不善。


    要知道上次大操才过去半月，不少人腿上的淤青还没消。


    周毅浑然不觉，他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四周。


    这些士兵虽对他怒目而视，列队行进时却整齐得像用尺子量过。


    火把的光映在他们黝黑的脸上，照出一张张棱角分明的面孔。


    “启——程！“号令声中，数百人同时开拔。


    起初洪国公还老神在在地捋着胡子，盘算周毅何时会出丑。


    一想到等会就能教训周毅，他心里就很是得意，这小子总算是落到他手上了。


    当队伍跑完第三圈时，他的表情渐渐凝固了。


    那个传闻中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此刻竟脸不红气不喘地跑在队伍中间，步伐轻盈得像只林间鹿。


    “这是怎么回事？”他瞪着眼睛看着这一幕，脑海里全是问号。


    周毅不是纨绔吗？不是每天吃喝玩乐吗？怎么现在倒是把这些千机营的精锐给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