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公公，你说皇上怎么就让我去当兵呢？我不想当兵啊！”周毅一把拉住对方的袖子，愁眉苦脸地抱怨。


    前世当了一辈子的兵，难道现在就不能享受享受吗？他心心念念的金陵秦淮河还没去过呢！


    吕培盛不着痕迹地抽回袖子，正色道：“陛下说了，赏您五匹御马带回家，还不快谢恩？”


    他故意提高音量，引得远处侍卫纷纷侧目。


    周毅此刻哪还有心思要马，他随便拱拱手，了无生趣道：“我知道了，谢谢吕公公。”


    “小公爷，您要谢的是陛下恩典。”吕培盛赶紧提醒，额角渗出细汗。


    周毅这才不情不愿地拱手，拖长声调，“臣——谢陛下圣恩——”那模样活像被霜打的茄子。


    吕培盛看得直摇头，压低声音道：“小公爷，陛下刚才特意嘱咐，让您明日准时去千机营报到，否则……”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您知道后果的。”


    周毅这次连话都懒得说，只是点点头，拖着步子往外走，背影说不出的萧索。


    吕培盛望着周毅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叹息：“这小公爷，怎么就这么……”


    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化作一声无奈的摇头。


    回到府邸，周毅一头栽进锦被里，连靴子都没脱。


    他望着帐顶繁复的刺绣，生无可恋地想，从明天开始，他就不能睡懒觉了！


    与此同时，齐国公府书房内烛火摇曳。


    正在看书的齐国公听得管家来报，说洪国公深夜来访，不由皱起眉头，手中书卷“啪”地合上。


    “这个时辰？”他沉吟着望向窗外渐浓的夜色，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檀木案几，“洪国公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思索片刻，他还是挥了挥手，对管家道：“带他进来吧！”


    此时的林书兰正在走廊上来回踱步，贝齿轻咬下唇，目光频频望向父亲的书房，手指绞紧了衣袖，犹豫着该不该进去。


    就在她踌躇时，管家已领着洪国公大步走来。


    林书兰心头一跳，慌忙闪身躲到廊柱后，屏住了呼吸。


    见到洪国公的身影，她的眉头拧得更紧，指尖深深掐入掌心，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周毅的面容。


    如今整个京城都在传，洪国公与周毅势同水火，彼此针锋相对。


    今日对方亲自登门，莫非是为了周毅而来？


    想到这里，林书兰咬了咬牙，转身对身后的梦竹低声道：“你在附近守着，我去听听父亲说些什么。”


    梦竹闻言瞪大了眼睛，急得直摆手，“小姐，这可使不得！老爷知道了定会大发雷霆！”


    “闭嘴！”林书兰狠狠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照我说的做，小心别被人发现！”


    梦竹见自家小姐神色坚决，只得苦着脸点头，缩着脖子躲到假山后望风。


    林书兰蹑手蹑脚地贴近书房窗棂，侧耳细听。


    屋内传来洪国公洪亮的嗓音，“林大哥，你不觉得周毅最近风头太盛了吗？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幸好他嗓门大，倒让屋外林书兰听了个真切。


    “若你为此事而来，请回吧！”齐国公的声音冷硬如铁。


    林书兰闻言悄悄松了口气，看来父亲并不想插手此事。


    洪国公却哈哈一笑，语气陡然冷漠，“周毅那小子虽与我有龃龉，但我今日可不是为了此事而来。”


    “只是他在千禧楼闹的那一出，分明是踩您的脸面！长此以往，齐国公的威名怕是要被这黄口小儿压下去了！”


    “哼，就凭他？”齐国公冷笑一声，指节重重叩在案几上。


    “他自然不配！”洪国公见齐国公神色阴鸷，眼中闪过一丝得色，趁势添火，“外人不知内情，只会以为您怕了这小子！他这分明是跑到你头上拉屎……”


    话到一半，洪国公突然噤声，半晌才干笑两声，“大哥莫怪，我是个粗人，说话直了些……”


    “此事我自有计较，请回吧！”齐国公的声音似淬了冰。


    窗外的林书兰心头一颤，父亲这般语气，显是动了真怒。


    洪国公的挑拨，真起了作用！


    “那我先告辞了。”洪国公讪笑着退出书房，背着手踱出院门时，嘴角却高高扬起。


    林书兰慌忙闪进侧厢，直到脚步声远去才敢探头。


    梦竹小跑过来拽她袖子，声音发颤，“小姐快走吧！若被老爷发现……”


    林书兰却盯着书房紧闭的门，眸中暗潮翻涌，她绝不能就此罢休！


    “谁在外面？”齐国公的厉喝骤然响起。


    林书兰与梦竹同时僵住，脸色煞白。


    “你等着。”林书兰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襟走向书房，轻叩门扉，“爹，是女儿。”


    “是书兰啊，进来吧。”门内的声音瞬间柔和下来。


    梦竹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老爷素来疼爱小姐，今日应当无碍了。


    齐国公望着走进来的女儿，眼底的怒意早已化作慈爱。


    林书兰垂首行礼，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裙摆，“爹，女儿有件事相求。”


    “说说看。”齐国公端起茶盏，笑意未达眼底。


    林书兰深吸一口气，忽然跪下，“求父亲帮帮周毅！”


    茶盏重重砸在案上，齐国公面色骤变：“你说什么？”


    他额角青筋暴起，这般失态的模样，足见女儿在他心中的分量，若换作其他事，他断不会如此震怒。


    “女儿求您……帮周毅一次。”林书兰挺直脊背，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


    齐国公猛地起身，他方才确已动了打压周毅的念头。


    洪国公虽别有用心，若任由那小子猖狂，齐国公府颜面何存？


    然而此刻，他死死盯着女儿倔强的脸庞，胸口如压巨石。


    女儿自幼厌恶纨绔，如今竟为个浪荡子求情？更令他心惊的是，女儿眼中那簇陌生的火光……


    “你要我如何帮？”他强压怒火，声音沙哑。


    林书兰仰起脸，眸中映着烛火，“周毅才华横溢，不该困于驸马之位，求父亲向陛下进言，取消他与长平公主的婚事！”


    “荒唐！”齐国公一掌拍裂桌角，震得笔架叮当坠地，“皇家之事岂容你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