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冲着旁边的李秀娘使了个眼色，对方立马会意，开始给在场的人发放纸笔。


    等纸笔全部发放下去后，褚大山再次开口，声音洪亮，“按照我家少爷的意思，起拍价是十两一坛，诸位请动笔吧！”


    听到这个数字，不少人都微微摇头，嘴角却浮现出一丝笑意。


    如今京城一坛普通的白酒价格都要四、五两左右，明月酒乃是绝世名酒，起拍价竟然只有十两，实在是太低了。


    众人都明白，这个价格不可能是最终的成交价格。


    现在，大家都很好奇，今天的明月楼到底会创造一个什么样的神话？


    褚大山说完之后，非常识趣地退了下去，把场地留给了在场的客人们。


    看着手上的纸笔，武帝有些哭笑不得，摇头叹道：“这小子，实在是太会做生意了！”


    “陛下，你打算出多少钱？”旁边的皇后笑盈盈地问道，眼中带着一丝狡黠。


    武帝端坐在案前，指尖轻叩着镇纸，目光扫过案上空白宣纸时忽然轻笑一声。


    他执起狼毫，腕间力道微沉，在纸上落下“一两银子“四个苍劲大字。


    皇后垂眸望着宣纸上的墨迹，唇角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太明白丈夫的心思了，这万里山河皆属帝王，区区明月酒又何须用银钱衡量？


    待来日只消一道口谕，周毅自会将琼浆送入宫来。


    “陛下，”皇后抬手拨弄着鬓间东珠步摇，声音轻柔如春日柳风，“那周毅总爱捣鼓些新奇物件，臣妾斗胆请陛下赐他一枚入宫令牌，一来便于他随时觐见献宝，二来。.”她眼波微转，“也好让众人知晓陛下对他的看重，免得再有无知之辈轻慢于他。”


    武帝闻言挑眉，手指摩挲着下颌的短须，“此事朕心中有数，待回宫便着人去办。”


    想起方才那杯明月酒在舌尖萦绕的醇厚滋味，他喉头微微一动，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为了这等佳酿，确实该让那周毅多进宫几回了。


    以后要是有什么新奇事物，他就可以第一时间接触了。


    此刻的明月楼内，一楼已是人声鼎沸。


    宾客们刚进来时，还因拥挤而皱眉低语，待喝到明月酒后，这些不满立马就消失了。


    现在抱怨声又渐渐响起，这般拥挤若是写价时稍不留神，恐被旁人窥见泄露。


    众人纷纷以手掌遮掩纸笔，屏气凝神地在宣纸上写下数字，仿佛在书写什么机密文书。


    小半盏茶功夫后，褚大山这才拍拍手，众小厮依次上前收取报价单。


    每接过一张纸，便用朱笔在右上角写个数字做记号，再递出一枚刻着想通数字的象牙牌。


    “各位请收好号牌，稍后将公示前十号码，得牌者可凭此来楼中取货。”


    这般买与卖相分离的法子，直让在场众人纷纷颔首。


    周毅果然心思缜密，如此一来既保了机密，又免了得罪勋贵的风险。


    二楼雅间内却一片静谧，六位国公爷端坐在紫檀圆桌旁，目光凝望着面前的湖笔徽墨，迟迟未动笔。


    洪国公捏着山羊胡率先开口，声如洪钟，“诸位，难不成真要被一个毛头小子拿捏？”


    他的话如投石入水，引得众人面色各异。


    赌坊这话粗鄙，却也戳中众人的心事，被一个晚辈牵着鼻子走，任谁心中都不痛快。


    见众人面露难色，洪国公眼底闪过一丝得意，身子前倾道，“要治那小子，还需看齐国公的意思。”


    说罢他整了整玄色衣袍，起身对着上首的齐国公长揖及地，“老哥哥对此事可有计较？“


    齐国公抬眼瞥了对方一眼，目光如寒潭映月般清冷。


    他缓缓提起毛笔，在宣纸上从容落下一串数字，随后将笔一扔，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这一连串动作如同一记无形的耳光，直让洪国公脸上的笑意僵成寒冰。


    他如何看不出，齐国公这是压根不想掺和此事。


    其余国公见状心下了然，陛下近日对周毅青睐有加，每日听政时必问起此人。


    这般圣宠之下，除非想触怒天威，否则谁也不会去招惹周毅。


    念头通达后，众人纷纷提起笔来，在纸上飞快写下数字。


    洪国公看着这光景，只觉如坐针毡，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忽的站起身对着齐国公一拱手，“老哥哥，下官忽然想起府中还有急事，先行告退。”


    说罢甩袖而去，靴跟敲击楼梯的“腾腾“声惊得楼下众人纷纷抬头张望。


    “洪国公怎么走了？莫不是不爱这明月酒？”有人小声嘀咕。


    “嘘——”旁座之人忙扯了扯他的袖子，“听说洪国公与周毅有旧怨，能来已是给面子了，岂会真掏钱买酒？”


    “他既来了，为何又半途离去？”


    “怕是被周毅这竞拍的法子气着了。”另一人捻着胡须轻笑，“洪国公素日里霸道惯了，原以为这酒已是囊中之物，如今被这般算计，哪能咽下这口气？”


    楼上的动静自然落进了武帝耳中，他望着洪国公离去的背影，忽然抬手按在桌沿上站起身来，玄色龙袍在身后轻轻扬起，“走。”


    “陛下可是要回宫？”皇后见状忙起身问道。


    “去魏国公府。“武帝掷下这句话时，眸中闪过一丝兴味。


    他倒要看看，那个能让满朝勋贵又恨又恼的周毅，究竟在捣鼓些什么新名堂。


    此时的魏国公府后宅，周毅正挽着袖口站在灶台前，盯着锅中的新鲜茶叶出神。


    案几上摆着几个茶壶，旁边的青瓷碗里盛着刚煮沸的山泉水，看样子是准备喝茶。


    “少爷，您这是作甚？“福伯站在一旁，看着周毅将鲜嫩的茶叶倒入热锅中，忍不住搓着手开口。


    他望着锅中翻滚的茶叶，眼神里满是疼惜，这可都是上等的明前龙井，在市面上一两银子才能买半两，这般糟蹋实在让人心疼。


    周毅头也不抬，指尖轻轻翻动着茶叶，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热，“炒茶。”


    “炒。.炒茶？”福伯瞪大了眼睛，花白的胡须都跟着抖了抖，“茶叶哪需这般麻烦？采来晒加东西就能泡，您这不是糟蹋东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