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是六月伏天，普通百姓用不起冰，富贵人家的冰都是冬天从河底采来，储存在地窖里，量根本不够，即便是皇家，眼下都只能省着点用。


    “明天早点起床，跟我一起做些冰块，我要进宫。”周毅第一时间想到了皇后娘娘。


    他做人的原则一向简单：谁对他好，他就会对谁好。


    皇后娘娘待他亲如子侄，眼下有了这样的好东西，自然要送过去给她享用。


    更何况想要把这个产业做起来，必须抱紧皇后这条大腿。


    如此赚钱的生意，若是背后没有人支持，以如今魏国公府的境况，恐怕立马就会被许多人觊觎。


    背后若是站着皇后甚至皇帝陛下，绝对无人再敢打他的主意。


    即便真有人心怀不轨，那都得明着来，绝不敢暗中使绊子。


    在封建王朝，能寻得皇帝与皇后这样的靠山，下半辈子基本可高枕无忧。


    有好处自然有坏处，在皇帝面前说话以后得格外谨慎，再不能如从前那般大.大咧咧了。


    第二天一大早，周毅便带着制作好的冰块，径直进宫去了。


    此时，皇后正执银箸夹起一片凉皮，忽听手下人禀报，眉梢微扬，“周毅又来了？”


    “启禀娘娘，小公爷说有好东西进献，一大早就赶来了。”身旁太监躬身答道。


    皇后闻言，唇角不自觉漾起笑意，惊得侍立一旁的司玉与太监面面相觑。


    皇后待人素来和善，却鲜少对皇子公主或国公府子弟展露笑颜。


    此刻听闻周毅求见竟面露喜色，着实令众人匪夷所思。


    “让他进来吧！”皇后轻挥广袖，目光却恋恋不舍地追随着被端走的凉皮，她才吃了一半。


    不多时，周毅抱着两个沉甸甸的瓷坛跨入殿内，额角沁着细汗。


    见他这副模样，几个年轻宫女忙以袖掩唇，肩头微微颤动。


    皇后蹙起黛眉，“还愣着作甚？快去接过来！”


    两名侍女疾步上前，却被周毅侧身避开，“娘娘，这东西沉，还是臣自己来稳妥。”说罢将瓷坛稳稳置于青砖地上。


    这举动让皇后眸光一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边沿，莫非这孩子大清早给她送腌菜来了？


    “哼哧哼哧搬的什么宝贝？”她故意板起脸，眼底却藏着好奇。


    未等周毅应答，方才接应的侍女突然惊呼，“娘娘！坛里装的是冰！”


    “冰？”皇后眉头倏地拧紧，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国公府这般光景，你怎还胡乱花费？再说宫中尚有余冰，何苦。.”


    周毅却神秘一笑，郑重行礼，“请娘娘屏退左右，臣有一桩大生意相商。”


    见他神色肃然，皇后沉吟片刻，终是挥退众人，只留贴身侍女与一名枯瘦如柴的老太监。


    周毅余光扫过那太监，此人佝偻着背，仿佛要与殿柱阴影融为一体。


    “说罢，究竟是何等大生意？”皇后半倚软枕，语气似玩笑又似试探。


    她并未将周毅所言当真，这般纵容不过念及旧情。


    自昨日一晤，她对这少年印象大有改观，现如今是魏国公唯一。血脉，多照拂些总无错处。


    “娘娘以为，夏日贩冰之利几何？”周毅突然发问。


    “自是暴利。.”皇后脱口而出，忽觉不对，凤目陡然锐利，“你此话何意？”


    周毅笑着拍了拍陶坛：“此冰乃臣亲手所制，成本不足市价一成。”


    “当真？！”皇后猛地直起身，鎏金护甲在案几上刮出细痕。她万没料到，这少年带来的竟是如此惊世之礼。


    “娘娘待臣恩重如山，臣岂敢妄言？”周毅俯首再拜。


    身旁侍女闻言，死死捂住朱唇，盛夏冰价堪比黄金，宫中用度尚且捉襟见肘，小公爷竟能凭空制冰？


    皇后初时心潮澎湃，转瞬却冷静下来，“此事太过离奇，本宫实难轻信。”


    “臣愿当场演示。”周毅似早有所料，从容不迫道。


    “好！”皇后眸光灼灼如炬，“本宫倒要看看，你能变出什么神通。”


    她忽然发觉，眼前少年与从前判若两人，若真能盛夏成冰，那与仙术何异？


    思及此，她几乎要立刻禀告武帝，终是按捺下来，未得实证便惊动圣驾，绝非明智之举。


    周毅当即命人取来水缸和瓷罐，在皇后注视下重演昨日之法。


    当清水渐渐凝作寒冰时，皇后指尖微颤，喃喃道：“这……这是神迹.……”


    再抬眼时，她目光如刀般审视着周毅，这真是她认识的那个纨绔子弟？


    “娘娘，这生意可还入眼？”周毅咧嘴一笑，一副毫无心机的样子。


    皇后深吸一口气，敛去惊色：“既是独门秘术，为何寻本宫合作？”


    纵是魏国公府式微，她身为国母亦不便与臣子争利，这少年完全可独揽暴富，何必多此一举？


    周毅忽然郑重跪地，嗓音微哑，“臣父母早逝，终日如履薄冰，若非娘娘垂怜，恐早已。.”


    这一席话恰戳中皇后软肋，眼前少年未及弱冠便扛起门楣，能有什么坏心思？


    “当然——”周毅忽又抬头，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若没娘娘这座靠山，这生意怕做不长久。”


    皇后先是一怔，继而哭笑不得，原是被这小子当作了挡箭牌！


    这份坦荡反令她心生熨帖，自居后位已许久未闻这般肺腑之言了。


    “傻孩子。”她终是轻叹，微微颔首，“说吧，要本宫如何帮你？”


    ……


    从宫里出来已经是下午了，周毅回到府中，发现大厅前面站着不少的人。


    看到他出现，这群人全部跪了下来，声音洪亮的齐喊了一句，“小公爷！”


    看着眼前这群人，周毅嘴巴抿紧，愣了一下这才快速上前，扶起了最前面那人，“诸位折煞我也，快快请起！”


    他之所以愣住，是因为眼前这一群人，竟无一完人！


    领头那人五十上下，左臂空空如也，后面的人或少腿，或少胳膊，都是残疾之人，其中最为严重一人，少了一手一脚。


    “小公爷，听说你要帮忙，我们就都来了，你不会嫌弃我们吧？”领头那人声音洪亮，半开玩笑半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