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上那件属于叶景和的外套，指节泛白，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她怎么忘了。


    现在的叶琛明，不是那个在ICU外让她心碎的丈夫，而是那个在她少女时代留下了无数伤痕的少年。


    “你觉得，他会爱你吗？”叶景和的声音更轻了，像恶魔的低语，蛊惑又残忍，“还是说，你只是在贪恋那份婚约，贪恋‘叶太太’这个身份带给你的安全感？”


    “我没有！”林落晚坚定否认，“我不是！”


    她不是贪恋叶太太的身份，她只是……只是在见识过他深藏的温柔后，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决绝地转身离开。


    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叶景和的心又是一阵抽痛。他抬起手，似乎想为她拭去眼角的泪，可指尖还未触碰到她的肌肤，一道冷冽如冰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你的手，想碰谁？”


    林落晚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不知何时，叶琛明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


    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玉石雕像，完美地融入了夜色。露台昏黄的壁灯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深邃的眉骨阴影下，此刻覆着一层寒霜。


    他的目光，越过叶景和，死死地钉在林落晚身上那件不属于他的西装外套上。


    仿佛要将她连同那件碍眼的外套一起，凌迟处死。


    叶景和缓缓直起身，将林落晚护在身后，脸上又挂上了那副滴水不漏的温和笑容。


    “大哥真是好兴致，也来吹风？”


    叶琛明根本没看他。


    他径直走向林落晚，在她面前站定，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将她身上那件属于叶景和的外套扯了下来，随意地扔在地上。


    随即，他脱下自己的西装。


    清冷的沉香气息，和一丝晚宴上残留的酒气，不由分说地笼罩了她。比叶景和那件更宽大，更厚重，也将她包裹得更紧。


    “她是我的妻子。”


    叶琛明终于侧过头，看向叶景和，那双墨黑的眼眸里，是十六岁少年最不懂掩饰的野兽般的敌意。


    “二弟，注意分寸。”


    “妻子？”叶景和推了推眼镜，“一份为期一年的契约而已，大哥何必这么认真？”


    叶琛明眸色一沉，周身的气压更低了。


    他不再理会叶景和的挑衅，而是直接扣住了林落晚的手腕。


    “跟我回去。”


    林落晚吃痛，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叶琛明，你弄疼我了……”


    他垂下眸，视线落在她被自己攥得泛红的手腕上，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厉害。


    “疼？”


    “你留在这里，跟他拉拉扯扯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的心……”


    他顿住了，后面的话像是被生生咽了回去。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翻涌着林落晚看不懂的挣扎、愤怒，和一丝……委屈？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他已经强硬地拉着她，转身往宴会厅里走。


    经过叶景和身边时，他脚步未停，只用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冰冷地警告：


    “她现在是我的。”


    “以后，也是。”


    林落晚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只能回头，仓皇地看了叶景和一眼。


    只见他站在原地，没有追上来。


    他弯腰，捡起了地上那件被叶琛明扔掉的外套，用手轻轻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然后，他抬起头，对上了她的视线。


    眼底一片荒芜。


    -


    林落晚几乎是被叶琛明一路拖拽着，踉跄地穿过汉白玉栏杆，重新踏入宴会厅的。


    腕骨上传来的力道，提醒着她身后那个男人的怒火有多么炽烈。


    冰冷的空气被骤然隔绝在外，取而代之的是宴会厅内混杂着香槟与花香的温热气息，可林落晚却觉得比刚才在露台上还要冷，冷得她四肢百骸都在发僵。


    叶琛明一言不发，只是拉着她往角落的休息区走。


    他想不明白。


    未来的自己，那个成熟、理智、掌控着整个叶氏帝国的男人，为什么会容忍这一切的发生？


    容忍自己的妻子，穿着另一个男人的外套，在露台上“密会”？


    容忍一份可笑的、为期一年的婚前协议，随时准备斩断他和她之间唯一的联系？


    甚至，容忍那两个虎视眈眈的弟弟，用那种毫不掩饰的眼神，觊觎着本该属于他的珍宝。


    十六岁的叶琛明，偏执又骄傲。他无法理解未来自己的“懦弱”与“退让”，只觉得那是一种极致的耻辱。


    这笔账，他算在了自己头上。


    未来的叶琛明犯下的错，就由现在的他来纠正。


    指腹下的肌肤细腻得仿佛上好的羊脂玉，却被他弄出了一圈刺目的红痕。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眸色更沉，心底的烦躁愈发汹涌。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懒散声线响起。


    “哟，大哥，这是唱的哪一出？急着带我的小嫂子去哪儿啊？”


    叶惊澜单手抄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端着一杯橙汁，微微歪着头，那张扬又英俊的脸上挂着一贯的桀骜不驯。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林落晚被捏得通红的手腕，和她那双泛着水汽、泫然欲泣的眸子上时，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了。


    “怎么了？”


    他上前一步，挡在了两人面前，将叶琛明身上冷冽的气压冲淡了几分。


    叶惊澜的视线在叶琛明那张覆着寒霜的俊脸上扫过，又看了看林落晚微颤的嘴唇，眉头皱了起来。


    “小笨蛋，他欺负你了？”


    “没有，三哥，我没事……”林落晚下意识地摇头，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攥得更紧。


    叶琛明冷冷地掀起眼皮。


    “与你无关。”


    “怎么就与我无关了？”叶惊澜嗤笑一声，直接伸手，握住了叶琛明的手臂，语气里的散漫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不容置喙的强硬，“大哥，你弄疼她了，放手。”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滞了。


    周围的宾客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边的暗流涌动，交谈声都小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