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盘腿坐在地上，姿态闲适，与跪在面前的梦魇族形成了荒诞而诡异的对峙。客厅的灯光惨白，映照着梦魇族那张没有五官、只有一张狰狞裂口的脸，让这本该温馨的公寓，此刻如同审讯室般冰冷。


    哥布林大祭司悬浮在侧，骷髅法杖顶端的幽绿色魂火静静燃烧，一缕无形的精神丝线，将它与那卑微的刺客紧紧相连。


    “说说吧。”林凡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的天气，“谁派你来的？目标是谁？你们的计划，又是什么？”


    在精神奴役之下，梦魇族那张裂口发出了一阵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干涩而空洞的声音，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绝对的服从。


    “万族联盟……【天才陨落计划】……”


    简单的几个字，却如同一道惊雷，在林凡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脸上的那丝玩味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凝重。这个计划的名字，他在李青玄那里听到过。本以为联邦高层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却没想到，这些异族的渗透，竟已经到了如此无孔不入的地步。


    “计划的内容。”林凡的声音沉了下去。


    “高考之后，开学之前……刺杀所有进入联邦悬赏榜前三百名的人族天才……不惜代价……名单……坐标……都已下发……”梦魇族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将一个血腥而庞大的阴谋轮廓，清晰地勾勒出来，“阳城的目标，有两个。苏沐月、你。”


    “我们梦魇一族，负责精神渗透与情报刺探。银狼族，负责正面强攻。还有……还有专门负责爆破与制造混乱的魔工族……我们只是第一波。”


    林凡的心脏，一点点沉了下去。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刺杀了，这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分工明确的战争！一场针对人族未来的、不见硝烟的战争！


    银狼族、梦_魇族、魔工族……这些在教科书上被描述为各自为战、混乱无序的种族，竟然在万族联盟的旗帜下，展开了如此高效而致命的协同行动。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联邦的天网系统呢？”林凡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偷渡……南疆十万大山……东海万丈海沟……有内应接应……他们提供了安全屋……和目标的详细情报……”


    内应！


    林凡的瞳孔猛地一缩。这两个字，比“天才陨落计划”本身，更让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果然，阳城这张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早已是暗流汹涌，藏污纳垢。


    “很好。”林凡站起身，不再多问。


    他走到梦魇族面前，看着那张不断开合的狰狞裂口，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他对着哥布林大祭司，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处理掉。”


    “遵命，我的主人。”


    大祭司优雅地躬身，骷髅法杖轻轻一点，一缕幽绿色的魂火，没入梦魇族的眉心。那梦魇族甚至连挣扎都来不及，身体便如同被点燃的枯草，无声无息地化为一地飞灰。


    做完这一切，大祭司的身影也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客厅里重归寂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林凡走到窗边，看着下方城市的万家灯火，心情却前所未有的烦躁。


    刺杀会源源不断。


    这意味着，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他将不得安宁。


    他倒不是怕。有哥布林王者和大祭司在，白银级以下的刺客来多少都是送菜。他烦的是，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进入秘境“提款”了。


    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每浪费一天，他与秦无双那种真正的顶尖天才之间的差距，就会被拉大一分。


    这群该死的异族，耽误我赚钱！


    林凡越想越恼火，他拿出通讯器，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拨通了苏沐月的号码。


    “喂？”那头传来清冷熟悉的声音。


    “是我。”林凡开门见山，将刚刚从梦魇族口中得到的情报，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包括那个血腥的“天才陨落计划”，以及阳城里有内应的事实。


    通讯器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林凡甚至能想象到，那张一向清冷的脸上，此刻会是何等的凝重。


    “……我知道了。”半晌，苏沐月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她的声音很冷静，听不出丝毫慌乱，“我这边你不用担心，苏家有自己的安保力量，白银级的强者也不止一位，他们不敢轻易来云顶山庄撒野。”


    她顿了顿，语气里反而带上了一丝担忧：“我比较担心你。你现在一个人住，目标太明显了。”


    “我没事。”林凡不以为意地说道，“来几个不开眼的，正好给我送点战利品。”


    “这不是战利品的问题！”苏沐月的声调难得地提高了几分，“万一他们动用重型武器，或者派来白银级的强者呢？你那套公寓的防御，连一颗灵能爆破弹都扛不住！”


    “来我这里。”苏沐月的声音不容置疑，“苏家的防御体系，就算是白银高阶的强者强攻，也能撑到城防军的支援赶到。你来我这，是最安全的选择。”


    “不用这么麻烦吧……”林凡有些头疼，他一个大男人，跑去女同学家避难，算怎么回事。


    “林凡。”苏沐月叫着他的名字，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这不是麻烦，这是命令。你必须过来。我不想明天在新闻上看到你的讣告。”


    林凡还想说什么，苏沐月却直接抛出了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苏家有专门的练功房，虽然比不上秘境，但足够宽敞。你过来，我们可以切磋。我父亲也说了，他可以亲自指点你修炼。”


    苏沐月的父亲，苏天正，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白银九星强者，半只脚踏入黄金之境的大人物。他的指点，价值千金。


    林凡沉默了。


    苏沐月说得对，躲在公寓里被动挨打，确实不是长久之计。不仅危险，还浪费时间。


    去苏家，不仅安全有了保障，还能得到强者的指点，甚至可以和苏沐月切磋，印证自己那套还不熟练的《青元剑诀》。


    这笔账，怎么算都划算。


    “……好吧。”最终，林凡还是松了口，“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我让司机去接你。”苏沐月似乎松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下来。


    挂断通讯，林凡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走进卧室，简单地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当他打开【绝对保险箱】时，目光落在了那一整坛【哥布林强化药剂】上。


    他想了想，从中取出了三支，用特制的密封试管分装好。


    苏沐月帮了他这么多，这份人情，总得还。而且，她的实力越强，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就越安全。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的加长版悬浮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公寓楼下。


    林凡背着一个简单的双肩包，坐上车，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奇特的感觉。


    他这趟去苏家，怎么感觉……有点像上门女婿？


    他甩了甩头，将这荒唐的念头抛出脑海。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驶入了阳城守备最为森严的富人区——云顶山庄。


    当悬浮车缓缓停在一栋灯火通明的别墅前时，林凡看到，苏沐月正站在门口等他。


    她换下了一身干练的作战服，穿着一套素雅的居家连衣裙，夜风吹动她的长发，月光洒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了许多。


    看到林凡下车，她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