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山庄的骚动，在城防军雷厉风行的封锁下，被强行压制在了最小的范围内。


    湖畔的血腥味尚未散尽，几名城防军的后勤人员正小心翼翼地处理着现场，他们的动作很专业，试图将战斗的痕迹抹除，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林凡没有理会那些投向他和他身边哥布林王者的复杂目光，径直走到那具被劈成两半的银狼族尸体旁。他蹲下身，忍着那股刺鼻的血腥气，在尸体上摸索起来。


    苏沐月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这家伙，搜刮战利品的熟练度，简直像是刻进了骨子里。


    很快，林凡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体。他将其掏出，是一枚暗淡无光的灰色玉石，约莫拇指大小，表面铭刻着一些他从未见过的、如同扭曲蚯蚓般的诡异符文。


    “这是什么？”苏沐月也凑了过来。


    “不知道。”林凡将玉石在手里掂了掂，除了入手冰凉，感觉不到任何能量波动，就像一块普通的石头。但他隐隐觉得，这东西不简单。


    城防军的队长走了过来，看着林凡手中的玉石，又看了看那具残破的尸体，欲言又止。按照联邦律法，秘境之外，击杀万族所得的战利品，理应上缴。可眼前这个少年，刚刚才立下大功，而且他身边那尊煞气冲天的哥布林王者，也不是吃素的。


    “林凡同学，这……”


    “我的战利品。”林凡将玉石收进口袋，站起身，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队长张了张嘴，最终只能苦笑着点了点头。


    ……


    离开云顶山庄，林凡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阳城黑市。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需要戴着口罩和帽子，在角落里偷偷摆摊的穷小子。当他出现在黑市入口时，那两个守门的壮汉竟破天荒地对他躬了躬身，恭敬地喊了一声：“林先生。”


    林凡径直走向了那间古香古色的茶室。


    胡彪依旧坐在老位置上，手里盘着那两颗核桃，嘎吱作响。看到林凡进来，他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闪。


    “稀客啊。”胡彪咧嘴一笑，“我这小地方，都快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阳城英雄，力挽狂澜，现在整个阳城的上流圈子，谁不知道你林凡的名字？”


    “彪爷说笑了。”林凡也不客气，直接拉开椅子坐下，将那枚灰色的玉石放在了桌上，“有点小东西，想请彪爷给掌掌眼。”


    胡彪的目光落在玉石上，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他没有立刻去拿，而是对着门外喊了一声：“阿力，把王师傅请过来。”


    很快，上一次为林凡鉴定战斧的那个白发老头，便被请了进来。


    “哟，又是你小子。”王师傅看到林凡，嘿嘿一笑，“这次又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掏出宝贝了？”


    当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枚玉石上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戴上那只单片眼镜，凑近了仔细端详，镜片中的符文光芒流转不定，比上一次鉴定战斧时要明亮数倍。


    足足过了五分钟，王师傅才直起身，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看向林凡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小子，你这是……把异族的窝给端了？”


    “怎么说？”胡彪沉声问道。


    “这是传送玉符。”王师傅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用极其罕见的‘虚空晶石’为核心，由异族中的阵法大师炼制而成。这上面的符文，不是我们人族的体系，是一种空间法则的具象化体现。只要注入能量，就能进行短距离的无差别传送。”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惊叹与后怕：“这东西，比黄金级的超凡武器还罕见。若是完好的，拿到联邦拍卖会上，少说也能拍出百万信用点的高价。可惜，这一枚里面的能量已经耗尽，核心也出现了裂纹，废了。”


    茶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胡彪脸上的最后一丝笑意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凝重。他看着林凡，一字一顿地问道：“这东西，从哪儿来的？”


    “云顶山庄，一头青铜五星的银狼族刺客身上。”


    “云顶山庄？”胡彪的瞳孔猛地一缩，“那里可是苏家的地盘，安保等级比城主府还高！异族的刺客，是怎么进去的？”


    林凡没有回答，但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阳城之中，有人在为这些异族，大开方便之门。


    “妈的！”胡彪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一群吃里扒外的杂碎！真该千刀万剐！”


    林凡的眉头也紧紧锁了起来。这银狼族刺客的目标，显然是苏沐月，甚至可能也包括自己。一场针对顶尖天才的刺杀，已经悄无声息地在阳城这张平静的水面下拉开了序幕。


    离开黑市，林凡的心情有些沉重。他想找李青玄商量一下，那位黄金级的剑圣，或许知道更多内幕。可当他拨通通讯时，得到的回复却是，李青玄前辈正在追杀一位偷渡入境的魔族强者，早已离开了阳城。


    没有人能为他解惑。


    林凡揉了揉眉心，只得先返回自己那套位于高档小区的新公寓。


    推开门，一股若有若无的、带着一丝甜腻的诡异气息，扑面而来。


    林凡的脚步猛地一顿，一股强烈的警兆从心底升起。但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便直冲大脑。


    不好，是精神类的攻击！


    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下一刻，意识便陷入了一片黑暗，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客厅的阴影中，一个瘦长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它有着人类的轮廓，皮肤却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青铜色，没有五官，脸上只有一张不断开合、露出细密獠牙的狰狞裂口。


    青铜六星，梦魇族！


    一个以吞噬智慧生物梦境与灵魂为生的诡异种族。


    “桀桀桀……真是个好用的能力。”梦魇族发出一阵如同砂纸摩擦般的难听笑声，“不枉我在这里等了你。联邦悬赏榜上排名三百的天才，你的人头，价值五十万功勋，还有一枚白银级的‘破境丹’。杀了你，我就能晋升白银了。”


    它从背后抽出一柄由骨质构成的、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的短刃，缓缓走向倒在地上的林凡。


    “再见了，天才。你的陨落，将成为我晋升的阶梯。”


    梦魇族狞笑着，举起了手中的骨刃，对准了林凡的脖颈。


    就在这时。


    “呜——”


    一声低沉、苍凉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在寂静的客厅中响起。


    梦魇族的动作猛地一僵，它惊骇地回头，只见一个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空间漩涡，在林凡的身旁悄然洞开。


    一个身披暗影符文长袍，头戴三角骨冠，手持燃着灵魂之火骷髅法杖的身影，如同一尊从地狱中走出的神祇，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客厅中。


    哥布林大祭司！


    它甚至没有看那梦魇族一眼，只是优雅地举起了手中的法杖，对着它，轻轻一点。


    “精神奴役。”


    沙哑、古老，不属于任何人类语言，却能让梦魇族听懂其意的声音，在它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不！”梦魇族发出一声惊恐到极致的尖叫，它脸上的裂口疯狂地扭曲着，试图抵抗那股无法抗拒的精神洪流。


    但在青铜九星、专精精神与诅咒的哥布林大祭司面前，它那点精神力，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


    它的挣扎，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


    狰狞的表情凝固，眼神中的凶光与贪婪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空洞的顺从。


    它丢掉手中的骨刃，缓缓地、极为僵硬地，对着哥布林大祭司，单膝跪了下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到极致。


    做完这一切，哥布林大祭司才缓缓转过身，对着那个本应昏迷不醒的“主人”，优雅地躬身行礼。


    而那个原本应该倒在地上失去知觉的林凡，此刻，却慢悠悠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昏沉的模样，一双眼睛清明无比，甚至还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看着那只跪在地上的梦魇族，笑吟吟地开口。


    “欢迎光临。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