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如同深海一万米，连光都无法抵达的绝对死寂。


    塔外巨大的光幕之上，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那柄象征着哥布林王者权柄的巨剑轰然倒下，然后，像一柄烧红的餐刀切开黄油，将林凡那道血肉模糊的身影，从头到脚，干脆利落地劈成了两半。


    画面定格。


    王振山脸上的狂喜与泪水凝固成一个无比滑稽的表情，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一口气没上来，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就要往后倒。


    “校长！”


    “王校长！”


    周围的老师手忙脚乱地将他扶住，又是掐人中又是顺气，场面一片混乱。


    谁都没想到，结局会是如此的荒诞。力战至油尽灯枯，以凡人之躯，行神明之事，最终却不是死于敌手，而是死于……意外？


    惋惜，不甘，荒谬。种种情绪在人群中发酵，最终化为一声声沉重的叹息。


    “太可惜了，真的太可惜了……”


    “历史性的时刻，就这么结束了？”


    “这算什么？系统BUG吗？！”


    就在这片压抑的氛围中，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音，响彻整个广场。


    【考生林凡，第九十层挑战结束。】


    【最终评定：成功击杀第九十层守关者，青铜九星，哥布林王者。】


    【成绩……有效。】


    【恭喜考生林凡，打破大夏联邦高考实战考核历史记录。】


    轰——！


    如果说之前的死寂是深海，那这几道系统提示音，就是投入深海的亿万吨级核弹！


    整个广场，在经历了三秒钟的呆滞后，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疯狂的声浪，几乎要将天空的云层都掀翻！


    “什么？击杀？！他杀了哥布林王者？！”


    “我操！我没听错吧？成绩有效？被劈成两半了都算有效？”


    “破纪录了！他破了全国纪录！不是追平，是打破！从来没有人能在高考中击杀九十层的守关者！”


    看台上的各大高校招生办主任们，再也无法保持风度。他们猛地从座位上弹起，一个个死死地盯着光幕上那一行行金色的字体，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骇然，最后化为一种近乎贪婪的狂热。


    他们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高考实战考核的九十层，是一个分水岭。能闯到这里的，无一不是天骄中的天骄，未来的黄金级强者。但“闯到”和“击杀”，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前者证明你有潜力，而后者，证明你已经拥有了将潜力兑换为战绩的恐怖实力！


    一个尚未进入大学系统性学习的高中生，在油尽灯枯的状态下，反杀了青铜九星的精英BOSS！


    这已经不是天才了，这是妖孽！是怪物！是足以改变一个学府未来五十年气运的战略级瑰宝！


    “快！快联系校长！”江南大学的招生办主任，一个平日里以儒雅沉稳著称的白发老教授，此刻却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对着通讯器咆哮，“启动最高级别的‘镇校级天才’招揽预案！不！重新拟定！给他单独拟定一个‘林凡预案’！条件？没有条件！他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他要天上的月亮，我们就给他造一架梯子！”


    “我们战争学院，可以直接授予他少校军衔！毕业后保底上校！不！大校！”


    “我们丹药学院，所有A级以下的丹药，对他终身免费供应！”


    “他不是会剑法吗？李青玄的剑法！我们皇家学府也有一位剑道宗师，可以让他拜入宗师门下，成为关门弟子！”


    那些之前还因为李青玄的《青元剑诀》而感到酸溜溜的招生办主任们，此刻已经彻底顾不上这些了。什么提前投资，什么暗箱操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们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这块璞玉，为什么没有在阳城哥布林之灾后，第一个冲过来，哪怕是跪下抱着他的大腿，也要把他招揽过来！


    就在这片堪比菜市场的喧嚣中，实战考核的传送门光芒一闪，林凡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脸色苍白，脚步有些虚浮，但精神看上去还不算太差。他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腰，似乎在确认自己是不是还完整。刚才被巨剑劈成两半的感觉太过真实，他现在都还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林凡！”一个带着哭腔的、中气十足的咆哮声响起。


    刚刚缓过劲来的王振山，像一头护崽的棕熊，拨开人群就冲了过来。他一把抓住林凡的肩膀，上下打量着，一双老眼里竟真的滚出了浑浊的泪珠。


    “臭小子！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吓死我！”他一边骂，一边又忍不住咧开嘴笑，那表情又哭又笑，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林凡被他晃得有点晕，无奈道：“校长，我没事，那只是模拟……”


    “我不管！”王振山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干得好！干得太好了！不愧是我阳城一高的学生！走！跟校长回去！今天学校食堂，你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让厨子给你单独开小灶！”


    苏沐月也走了过来，她看着林凡，那双一向清冷的眸子里，此刻也漾着一抹浅浅的、却无比真诚的笑意。


    “恭喜你，创造了历史。”


    “运气好而已。”林凡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苏沐月说完，便不再多言，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却自成一道最动人的风景。


    就在这时，招生办的“鲨鱼”们终于突破了王振山的防线，将林凡团团围住。


    “林凡同学！考虑一下我们江南大学！我们有最美的学姐，还有最自由的学风！”


    “林同学！别听他的！来我们战争学院，真刀真枪才是男人的浪漫！”


    “林凡同学，我是大夏学府的……”


    林凡被这阵仗搞得一个头两个大，他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盘丝洞的唐僧，周围全是热情得过分的“女妖精”。


    而就在阳城这片小小的土地上，因为一个名字而掀起滔天巨浪时。


    千里之外，大夏联邦的首都，大夏学府。


    一间古朴的静室中，正在闭目养神的李青玄，缓缓睁开了双眼。他身前的光幕上，正循环播放着林凡在第九十层，戏耍哥布林王者的那一段录像。


    “料敌先机，举重若轻……好一个剑道胚子。”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这丝赞许又化为哭笑不得的无奈，“这小子，竟把我教他的剑诀，用成了……逗猫棒。”


    他身旁，一名身穿学府制服的助理恭敬地汇报道：“院长，阳城那边的消息，各大高校已经抢疯了，江南大学甚至开出了一件宝具的优先使用权。”


    “一群鼠目寸光之辈。”李青玄淡淡地说道，“一件宝具，就想买走一个未来的……传奇？”


    他站起身，那身青衣无风自动。


    “备车，去阳城。”


    “您要亲自去？”助理大惊失色。


    “再不去，我大夏学府的未来，就要被江南那群土财主给撬走了。”李青玄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


    ……


    阳城，高考现场。


    几乎所有人都已经默认，林凡就是这一届板上钉钉的全国状元。王振山更是已经开始盘算着，该如何用这个状元的名头，去联邦教育署那边哭穷，多申请几个S级的资源倾斜名额。


    就在这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中，广场中央那块巨大的主光幕，突然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一行血红色的、带着加急标志的巨大字体，如同利剑般，悍然插在了林凡那破纪录的金色字体之上。


    【紧急快讯：京城考区，考生‘秦无双’，闯入全息模拟塔第九十二层！】


    【挑战……仍在继续！】


    刹那间，整个广场的喧嚣，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笑容，都凝固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