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窗外的天光由墨染转为鱼肚白，林凡眼中的血丝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因亢奋而愈发明显。


    他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一张白纸，上面用笔尖划出了几个潦草的字眼：【绝对保险箱】、【坚韧】、【无限死亡】、【哥布林草原】。


    愤怒与绝望的情绪早已被他强行压入心底最深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他像一个精密的机械，开始分析自己的处境和唯一的翻盘机会。


    【绝对保险箱】是核心，是让他能将秘境中的收获带回现实的唯一凭证。


    【坚韧】天赋的精神力永不枯竭，是他能够无限次进入秘境的门票。


    这两者结合，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他需要一个能够让他无限次“死亡”并从中获利的地方。


    答案不言而喻——阳城一高掌握的初级秘境，哥布林草原。


    这个秘境对所有觉醒天赋的学生免费开放，不限进入次数。里面最强的怪物，也不过是哥布林勇士，撑死了也就是青铜级二星的实力，对那些觉醒了C级、B级天赋的同学来说并不算强大，是不错的陪练。但对现在的林凡而言，哪怕是其中最弱小、拿着木棒的普通哥布林，都是无法战胜的存在。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他不需要战胜。


    他只需要在被“杀死”前，将战利品塞进保险箱。


    别人进去是历练，是猎杀。


    他进去，是送死，是……提款。


    想通了这一切，林凡紧绷了一夜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将那张伪造的借条重新折好，揣进兜里，起身走向学校。


    ……


    阳城一高的秘境传送大厅，总是学校里最热闹的地方。


    巨大的银色拱门下，能量如水波般流淌，发出低沉的嗡鸣。学生们三五成群，兴高采烈地讨论着战术和目标，空气中弥漫着青春的荷尔蒙与对未来的憧憬。


    当林凡独自一人出现在大厅时，这股热闹的氛围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我没看错吧？那是林凡？”


    “E级天赋【坚韧】的那个？他来这里干什么？”


    “哈，还能干什么？估计是想进去挨顿揍，看看他的天赋到底有多‘坚韧’吧！”


    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李浩。他觉醒了C级天赋【利刃】，昨天在广场上就属他笑得最大声。此刻他正被几个同学簇拥着，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林凡，你一个人？不去抱个大腿吗？哦，我忘了，谁会带一个连哥布林都打不过的累赘啊。”李浩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整个大厅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哄笑声。


    这些目光，比昨天在觉醒广场上更加赤裸，更加伤人。昨天是同情与怜悯居多，而今天，则是纯粹的嘲弄和鄙夷。一个废物，居然还敢出现在天才们狩猎的场所，这本身就是一种笑话。


    林凡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负责登记的老师面前。


    “老师，我申请进入哥布林草原。”他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登记老师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复杂，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在登记表上写下了他的名字。“注意安全。”


    “谢谢老师。”


    林凡拿着身份牌，走向那座嗡鸣的传送门。


    身后，李浩的嘲笑声再次传来：“喂，林凡！你要是怕了，现在出来还来得及！不然死在里面，精神受创，回家哭鼻子可没人管你！”


    林凡的脚步顿也未顿。


    哭？


    他的人生字典里，早就没有这个字了。


    在无数道看好戏的目光中，他一步踏入了那片流光溢彩的能量水波。


    一阵天旋地转的失重感袭来，下一秒，清新的草木气息和一股淡淡的、属于异种生物的腥臭味涌入鼻腔。


    眼前豁然开朗。


    一望无际的绿色平原，稀疏的灌木丛点缀其间，远处的天空挂着两轮昏黄的太阳。几只绿皮肤、尖耳朵、身材矮小的哥布林，正扛着破旧的木棒在远处游荡。


    这就是哥布林草原。


    几乎是同时，其他组队的学生也陆续传送了进来。他们看了一眼孤身一人的林凡，纷纷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即熟练地组成战斗队形，朝着哥布林密集的区域奔去。


    “我们去东边，那里的哥布林小队多，爆率高！”


    “走了走了，争取今天刷够三颗灵石！”


    很快，平原上只剩下林凡一个人。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具由精神力构筑的身体。虽然脆弱，但五感却异常清晰。他没有急着行动，而是找了个隐蔽的灌木丛蹲下，仔细观察着那些游荡的哥布L林。


    它们行动迟缓，智力低下，唯一的攻击方式就是挥舞手中的木棒。有些哥布林的腰间，挂着一个破烂的小皮囊。


    林凡的目光，就锁定在那些皮囊上。


    根据学校教材的记载，哥布林有收集闪亮物品的习性，它们猎杀的生物体内，或是草原上偶尔诞生的灵石，都会被它们塞进那个皮囊里。


    那就是他的目标。


    观察了十几分钟后，林凡锁定了一只离群的哥布林。它看起来比同类更瘦小一些，正蹲在地上，用木棒无聊地戳着一个土坑。


    机会！


    林凡压低身子，借着草丛的掩护，一点点地摸了过去。


    他的心跳在胸腔里擂鼓，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即将验证计划的紧张。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那只哥布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茫然地抬起头，发出“叽里咕噜”的叫声。


    就是现在！


    林凡猛地从草丛中窜出，用尽全身力气冲向那只哥布林。


    他的目标不是哥布林的脑袋，也不是它的身体，而是它腰间那个鼓鼓囊囊的小皮囊！


    哥布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举起木棒就朝林凡的脑袋砸来。


    林凡根本不去看那根砸向自己的木棒。他的眼中只有那个皮囊。他能清晰地看到，皮囊的开口处，露出一角晶莹的光泽。


    是灵石！


    在木棒带着风声落下的前一刹那，林凡的指尖触碰到了那个冰凉坚硬的物体。


    他一把将其从皮囊里抠了出来！


    那是一枚指甲盖大小、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菱形晶石。


    【绝对保险箱，收纳！】


    林凡的意念在脑海中疯狂咆哮。


    嗡！


    手中的灵石瞬间消失不见。


    几乎在同一时间。


    “砰！”


    沉重的木棒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剧痛传来，眼前的世界瞬间被黑暗吞噬。他的精神体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迅速消散，化作点点光斑。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林凡的嘴角，却扬起了一丝胜利的微笑。


    ……


    现实世界，传送大厅的回归区。


    光芒一闪，林凡的身影踉跄着出现，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冷汗。精神体被摧毁的冲击，让他的大脑一阵阵抽痛，像是被人用针狠狠扎着。


    “哈！你们看，我就说吧！”


    大厅之中的学生看到林凡这么快就死出来了，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这才进去几分钟？五分钟？还是三分钟？林凡，你创造了我们学校的最快阵亡记录啊！”


    “哈哈哈，真是‘坚韧’啊，在哥布林棒下坚持了足足三分钟！”


    周围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登记老师皱了皱眉，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林凡没有理会任何人的嘲笑。他扶着墙壁，一步步走出传送大厅，来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他靠在墙上，剧烈地喘息着，后脑的幻痛依然清晰。但他不在乎。


    他缓缓抬起手，摊开。


    空无一物。


    他闭上眼，集中精神。


    【绝对保险箱】的面板在脑海中浮现。那个一立方米大小的空间里，一枚菱形的晶石正静静地悬浮着。


    【取出。】


    下一秒，一股冰凉的触感出现在他的掌心。


    林凡睁开眼。


    一枚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灵石，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它不再是虚幻的精神体，而是拥有真实质感的实体！


    成功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窜遍他的四肢百骸！


    这枚灵石，在市场上，价值一千块！


    三分钟，一千块！


    那些人的嘲笑，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们根本不知道，就在他们嘲笑的这短短几分钟里，这个他们眼中的“废物”，已经完成了他们需要辛苦战斗半天才能完成的KPI。


    林凡紧紧攥住灵石，那冰凉的触感和其中蕴含的微弱能量，让他无比安心。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人群，再次看向那座嗡鸣的传送门。


    在他的眼中，那不再是什么凶险的秘境入口。


    那是一台……可以无限次提款的ATM机。


    而那些拿着木棒的哥布林，就是他最可爱的送财童子。


    “张涛……”


    林凡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冷笑。


    “六十八万……很快，我就会连本带息地，从你们身上拿回来。”


    他没有片刻停留，转身再次走向传送大厅的入口。


    刚刚还在嘲笑他的李浩等人，看到去而复返的林凡，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他……他又进去了？”


    “疯了吧？刚死出来，精神力不要恢复的吗？”


    “他的天赋不是【坚韧】吗？难道……效果这么变态？”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的嘲笑，悄然变成了一丝惊疑和不解。


    在他们困惑的目光中，林凡的身影，第二次消失在传送门的光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