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江舟泛羽

作品:《江舟泛羽

    这是她第四次见礼王,算起来每次见面都说不上什么话,上回还是不欢而散,今日再见江稚鱼一时间还真有些不知道如何相处。


    “礼王殿下,天色不早了,奴婢还要早些回去,有什么事还请礼王殿下直言。”江稚鱼说话间抬头看向他,萧玹眼神微眯,似是有些打量。


    作为一个下人怎么敢抬头直视主子?


    可偏偏江稚鱼次次如此,一来她本就不是这个朝代的人,骨子里压根不认同什么尊卑有别,二来萧钰对她确实纵容,很多教条他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不曾对她有太多规则束缚,平日又有他护佑,谁也不敢对她有什么责备。


    如此江稚鱼便瞧着格外胆大又另类。


    萧玹想着嘴角微不可察勾了勾唇,很快便隐去。


    “江内侍的身份真是多变,我每次见你,你都有新的身份。”


    江稚鱼一听,倒真是如此,可她每次身份变化,这位礼王殿下都知道,还能叫出她的称呼。


    “殿下对我似乎很是关注。”江稚鱼目光露出怀疑,她还记得萧瑛说过,礼王与太子的关系不好,沈云黛也提过他们之间的党争,所以她不免有些提防此人。


    萧玹敏锐察觉到她的心思,冷笑一声:“你的事情宫中谁人不知?”


    “可从我进京,任凭京城如何流言蜚语也从未有外人见过我,现在我又一直以男子身份侍人,所以礼王殿下,你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江稚鱼早已不是一开始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山野孤女了,宫里宫外的是是非非,她见得多了,自然也多了些心思,长了些记性。


    礼王殿下几次与她相见,都能说准她变换的身份,定是他一直在监视自己,可她一个孤女,有什么值得人如此费心监视?


    必然是因为她身后的太子。


    “江内侍,不,应该称呼你,江稚鱼。”这是萧玹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


    这也印证了,他确实知道她的一切。


    江稚鱼眉头一皱,心里莫名有种不安,这人太奇怪了,为什么要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难不成想利用她对付萧钰?


    想到这,江稚鱼马上提起十分的小心。


    这种小变化,萧玹第一时间感觉到了,他的心思一向缜密,总能察觉到那些细微变化,就像今日的江稚鱼与那日寺庙的江稚鱼就不一样。


    那时的她天真懵懂些,目光清澈直白,没有过多的想法,而如今的她眼中提防戒备多了不少。


    萧玹眼神敛下,眼底是抹不去的冷意,他别有深意地提起:“江姑娘被人强行带回京城和自己的家人分别,此生只能困在仇人身边与他虚与委蛇,江姑娘难道不恨吗?”


    江稚鱼听到这话,吓得瞳孔睁大连退了几步,下意识看了眼四周,好在巷子里空无一人。


    这种话,江稚鱼哪怕再气的时候都不曾这样想过,她也不曾把萧钰当作过仇人,但她确实是与他虚与委蛇,有故意迎合,所以她此刻还是有种被说穿的紧张。


    “礼王殿下,你什么意思?我是东宫的人,你我见面已是不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可能是太紧张了,江稚鱼都忘记叫自己奴婢,朝他行了个礼便赶忙转身想走。


    不过萧玹可不是来找她闲聊的。


    “站住。”


    萧玹声音在身后响起,江稚鱼脚步一顿,不甘地转过身:“礼王殿下,还有什么要事吗?”


    他走了几步到她跟前,眼神低蔑,从上往下俯视着她:“被我说中了?”


    “没有!”江稚鱼立刻反驳。


    “那江姑娘跑什么?”


    “我没跑…我…”江稚鱼支吾了几声。


    落在萧玹眼中便是显而易见的心虚,他继续逼问:“留在这样一个人身边,江姑娘不怕吗?他将你完全掌控在手心,控制你身边的一切,让你天真无知地跳进他的陷阱,让你逐渐麻木愚钝,最后心甘情愿变成他的囚鸟,永远束缚在他身边,这是多么恐怖残忍的人?我真替你感到可怜。”


    “你在说什么?你…你是在挑拨我们!”江稚鱼猛地退后,眼中满是慌张。


    她动摇了。


    萧玹的话太有诱惑性,甚至是引诱她如此去想,但如果江稚鱼从未如此想过,其实也是没什么用处,但偏偏问题在于,江稚鱼的内心也一直有这样的顾虑。


    她从始至终都对萧钰有怀疑。


    一个从一开始就对她实行囚禁来占有她的人,怎么会突然愿意放手?


    瞧出江稚鱼内心摇摆,萧玹乘胜追击:“你真以为你进太医署是一场交易吗?这样重要的事为什么会让你去?你就没有怀疑过这件事情的蹊跷之处?”


    “你怎么知道我去太医署…”


    江稚鱼止住嘴,她没想到萧玹连自己去太医署做什么都知道。


    “大理寺进太医署抓人,这样大的事我怎会不知?想查自然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而你适才又从大理寺出来,我想其中发生什么不言而喻吧。”萧玹根本不掩藏自己的手段和真面目,“江姑娘,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选你?明明你什么也不了解,也没做过这样的事,让你去查岂不是破绽百出?”


    “我…”江稚鱼怔住。


    是啊,这件事叫她去做,实在是不合逻辑,他大可以找一个更合适的去做,可为什么要她去?


    “因为他在利用你。”


    萧玹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一瞬间,江稚鱼身体僵住,血液倒流。


    “你以为你的一切都是自己争取而来的,实际上一直在别人的掌控之中,甚至是在别人的推动下,走进他精心为你设计的陷阱。”


    ——他在利用你,他根本就不信任你,他在算计你!


    楼意的话与萧玹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在耳边回响。


    江稚鱼有些害怕地往后退,她不敢再听了,她怕听到让她接受不了的事情。


    但萧玹根本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你以为你是鱼钩,是钓出大鱼的鱼钩,实际上你只是一个鱼饵,一个从入局起就是个明晃晃的棋子,你的作用就是引鱼上钩,牺牲你让其身份曝光,如此便能瞬间吸引别人注意到你身上,也能迷惑对手让其放松警惕逐渐入网,待到他一心只想避开你后,就会疏于对别人的警惕,露出马脚,这时真正藏在暗处的鱼钩就出现了。”


    “真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知道对手会提高警惕,便故意让你入局,在明处抓人,然后让另一个人藏在暗处,等到角色全部登场,那台下之人就能将这场戏看得清清楚楚。”


    萧玹冷笑,眼中布满嘲讽轻蔑。


    “所以,你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


    “你胡说!”


    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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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稚鱼下意识反驳,可心里已然清楚萧玹说的是真的。


    萧钰是故意让她带身份进太医署,故意吸引所有人注意,任由流言蜚语传播,让她以为祝松是内应,只为了将这场戏唱的热闹真实,好让藏在暗处的楼意以为自己安全了,当他放松警惕露出马脚之时,真正的鱼钩就会知道谁是那个内应。


    好计策…真是好计策。


    “江姑娘心里清楚,我说的究竟是真是假,怕是江姑娘现下还要好好想想,在这样的人身边你当真没有被他摆布过?你身边之人全然可信吗?”


    萧玹说着,逼近她,压迫感扑面而来。


    “不!”江稚鱼推开他,脸上震惊惶恐,“你胡说的!我走到如今都是我自己争取而来的,根本没有受到别人的摆布和引导…”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江稚鱼猛然意识到。


    不对。


    在她每次犹豫徘徊迷茫的时候,有一个人,总是恰好地出现在她身边,替她开解,而每一次解决问题的方法都是走向太子身边,去寻求他的帮助,去依赖他信任他。


    ——“姑娘是个聪明的人,不然也不会到了今日才与太子吵架,奴婢今日来劝,只是劝姑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太子对姑娘的心思,姑娘为何不能为之搏一搏?”


    这番话是她冒险相劝的时说的话,在当时给了她改变的决心和方向,也让她对其万分感激。


    可如今想来,一个宫女就算想来也绝无可能违抗太子之令进来,定是受人指使她才进得来。


    而东宫经历刺客之事定然守卫森严,她却能畅通无阻进到太子寝殿,顺利得像是一切都安排好了。


    困于殿中,雪中送炭,冒险进太子寝殿,主动留下。


    一切像是她自己做出的改变,实际上每一步都有人在推动。


    每当她徘徊困惑之时,便有人有意无意指出一条路,帮助她解决问题继续留在萧钰身边。


    也怪不得萧钰总能及时知晓她的心情,安抚她给她最想要的。


    直到此刻,江稚鱼才后知后觉意识到…


    原来那人一直在引导自己。


    引导她,让她不知不觉走进他的陷阱中,被他伪装的表象迷惑,逐渐沉溺在温柔乡。


    而这个人,这朵精心安排在她身边的解语花,就是一直陪伴自己的——


    月婵。


    …


    入夜。


    江稚鱼回到东宫。


    月婵已经在等着她。


    她走上前,瞧见江稚鱼神色恍恍惚惚,担忧地问道:“姑娘,怎么了?”


    江稚鱼看向她,眼中含着无比复杂的情绪,月婵一怔,有种不妙的感觉。


    “姑娘?”


    江稚鱼收回目光,她压下心底想要质问的冲动,装作无事:“没什么,我太累了。”


    月婵以为是大理寺之事,安慰道:“姑娘别担心,太子殿下既然答应姑娘不会杀他,便不会如此,姑娘安心些。”


    听到她口中再次提起太子,江稚鱼忍不住苦笑,原来她说过这么多次,只不过自己一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侧脸浸在黑夜中,看不清神色,朱唇翕动:“月婵。”


    “姑娘,奴婢在。”月婵道。


    江稚鱼侧目,藏去所有情绪。


    “我想回家,你可不可以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