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江舟泛羽
作品:《江舟泛羽》 这一巴掌这一番话,不仅是男人,就连李颂安都大为吃惊。
这小小郎君竟有如此魄力与思想。
江稚鱼不与他多费口舌,她指着屋内的方向最后告诉他:“于我而言,她只是一个病人,是一个会努力活下去,一个勇敢而坚强的人,而不是什么女人什么物件,你如果真的在意她,你此时此刻不该与我在此争辩,而是守在她身边,去看看那个鬼门关爬回来的你的爱人。”
说罢她转身就走,全然不在意他究竟是什么表情。
她爬上马车,浑身疲惫,手心还在发颤,那种新生命在手中诞生的感觉太震撼了,是一种奇怪的洗涤和召唤。
仿佛在赋予自己新的使命。
“你还挺厉害的,看不出你一个男子居然能说出这番话。”
江稚鱼回过神看向马车内的李颂安。
那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她打趣:“若不是我已成婚,或许我会喜欢你这样的。”
江稚鱼一惊,一是她已成婚这件事,二是她居然说会喜欢她!
她赶忙摆手:“李小娘子,你说笑了,我不过是个普通人,是个治病救人的大夫罢了,没什么特别的,你,你可别拿我取笑。”
看江稚鱼慌慌张张的样子,李颂安大笑:“小郎君真是可爱,放心好了,我夫君不会介意的,他若是介意我定收拾他,不过郎君也别担心,我这喜欢只是一种欣赏而已,无关男女。”
听到这,江稚鱼才松一口气,她可是女子啊,若是惹来什么桃花债,岂不是伤了别人的心?
“好了,医馆到了,今日多谢郎君了。”
江稚鱼拱手:“也多谢李夫人。”
注意到她唤了称呼,李颂安笑笑,然后点点头。
江稚鱼走下马车。
李颂安缓缓掀开帷裳:“郎君叫什么名字?”
“在下余三。”
“余郎君,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马车驶去,两人就此分别。
江稚鱼走进医馆,正打算将沾上血的衣服换掉,突然有人急急跑进来大喊:“余郎君!余郎君!”
是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
她赶忙走上前:“怎么了?”
那侍女慌慌张张抓住江稚鱼的手就往外走:“余郎君,来不及了,你快随我走。”
“等等等等,你是谁?”江稚鱼一脸困惑,停住不跟她走。
侍女见状也是急了,眼泪都掉下来:“余郎君,是我,我是沈小娘子的侍女,溪儿出事了,沈小娘子叫我请你去救人!”
溪儿!
那是沈云黛的贴身侍女,往日都是她来送信收物件,她怎么出事了?
江稚鱼脸色一变,拉着侍女的手就走:“快,快带我过去!”
两人一路马车急赶慢赶,问侍女发生什么事,她摇头说不知道,只道沈小娘子突然让她从后院走,去找余郎君救溪儿,除此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一概不知。
江稚鱼坐在马车里心一直砰砰砰跳,心慌意乱的,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等到马车终于到了沈府后门,江稚鱼紧着跳下马车。
瞧见已有人等在那。
江稚鱼疾步上前:“快,快让我去救人。”
可那侍女神色凝重,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悲痛。
江稚鱼顿感不妙:“快啊!开门啊!”
身后侍女追过来也焦急道:“槿一姐姐,快开门!我将余郎君请过来了,快让他去救溪儿姐姐!”
“不必了。”槿一道。
“为何?”
江稚鱼也看向她,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后院的门突然打开,沈云黛出现在院中,她红肿着眼看向江稚鱼,手中捏着一把带血素簪。
江稚鱼迟缓地走上前,忽然没有什么力气。
她问:“溪儿呢?”
沈云黛举起素簪,她无望地看着,脸色面无血色:
“她死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抽走了沈云黛全部的力气,眼泪猛然掉落。
一瞬间江稚鱼感到浑身发寒。
她不可置信:“好好的人,怎么会死了?”
“被打死了。”
沈云黛的声音格外沙哑,好像喊得太痛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溪儿姐姐…死了?”
身后的侍女颤颤说出这句话,随后传来努力克制的哭声,另一位侍女将她带走,只留下沈云黛与江稚鱼两人。
而江稚鱼听了还是不敢相信,她急急追问:“怎么会被打死?她不是你的贴身侍女吗?怎么会被打死?”
“因为我,她是因为我死的。”沈云黛说出这番话后,终是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捂着脸失声痛哭。
“若不是我让她送信,她就不会被发现,就不会被父亲下令打死。”
“送信?难道是公主的信?”江稚鱼问。
沈云黛摇头:“不是的,不是萧瑛的信。”
“那是谁的?”
“是…是傅将军的信。”
江稚鱼怔住,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傅承安?这与傅将军有什么关系?你又不认识他,你怎么会有他的信?”
闻言,沈云黛痛苦万分,她捏紧素簪,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全部道来。
原来自那日寺庙之事后,傅承安与沈云黛曾见过一次。
那是一次宴会,沈云黛随着母亲前去,中途因人多有些心绪不安便起身离席,在后院巧遇同来赴宴的傅承安,两人因寺庙之事聊了些许,离开之际她不慎掉落手帕,之后回府傅承安托人书信送来,她为感谢他两次帮忙,也书信回之感谢,一来二往,书信往来变得频繁,书信内容也不再只是客套生疏之话。
待到她回神,才发觉两人早已超出所谓朋友的感情。
“所以…”江稚鱼忽然想起前些日子萧瑛的异常,以及她突然对自己说的话,“萧瑛是不是知道了。”
沈云黛合上懊悔悲痛的目光,点点头:“当我意识到不对时我便想结束这一切,所以我写了一封信,将一切原原本本讲清楚,打算从此不再与他有任何往来,但我没想到的是这封信被我不小心放进了给萧瑛的信封中。”
“怪不得,怪不得。”江稚鱼苦笑,“怪不得她那日收了信便再没找过我,原来是因为那封信知晓了一切。”
“可这与溪儿的死又什么关联?”
这才是她最不明白的地方。
“因为,他是礼王殿下的人。”
江稚鱼瞳孔收缩:“傅将军是…礼王殿下的人?”
沈云黛缓缓点头,露出无力挣扎的神色:“礼王与他父亲交好,傅将军哪怕无心参与争斗也已身不由己,而我,我自小便被告知一定要做太子妃,父亲也将家族欣荣全寄托在我的身上,我逃不开这宿命也没有选择的权利,我与他之间不仅隔着萧瑛,还横亘着两派之争,我们的命运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江稚鱼知道礼王与太子关系不好,但她不知道原来两边早已是你死我活的地步,甚至朝中已形成了两股势力,傅将军是礼王的人,沈云黛自然是太子派系的人,自古争夺皇位的派系厮杀残酷,沈云黛若是私下与对方党系的人来往密切,被发现岂不是…
江稚鱼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所以,你父亲发现了这一切,他不能接受应该成为太子妃的你,应该与太子最为亲密的联盟出现这样的变故,于是,他将替你们送信的溪儿打死了,用于警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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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胁你。”
“是。”
听到沈云黛沉重的回答,江稚鱼摇着头后退:“所以就这样打死了一个人,像对待什么牲畜一样…”
她看向四面高墙,看向被困在其中的沈云黛,她心生悲凉:“沈小娘子,你这一生,究竟有什么是能自己决定的?”
沈云黛轻轻一笑,满是无尽虚无与绝望。
江稚鱼想到自她认识沈云黛起,都是旁人说她应该是太子妃,她应该做太子妃,可是…
“你喜欢太子殿下吗?”
沈云黛敛下空洞眼眸,她努力地去想,自她的使命是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成为皇后然后光耀家族,她就从未想到这个问题。
她喜欢太子殿下吗?
她应该喜欢,因为她要做太子妃。
可是她喜欢什么?
沈云黛陷入一种迷茫。
她只知道要做太子妃,可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喜不喜欢,好像她根本没有决定喜欢与否的权利,她只有被选择的权利,喜欢这种由心由自己的事情她从来没有感受过。
“我的决定,我的想法,重要吗?我从小被教导只能做太子妃,至于这个人是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妃之位,而我,根本没有喜欢的权利。”
所以她只能斩断一切儿女情长,一切不应该不可以的因果,让那些还来不及萌芽的感情都要扼杀在摇篮。
她选择不了,也给不了。
“一个人,怎么会连喜欢的权利都不可以拥有,这样的人生究竟有什么意思?一辈子爱着一个不爱的人,过着被控制的人生,作为一个工具一个物件一样活着,这样的人还能叫人吗?”
江稚鱼觉得沈云黛如同被束缚双脚被折断羽翼的鸟儿,一生苦苦啼泣,供人欣赏,成了家族荣耀的一个活祭品。
“沈云黛,你真的甘愿吗?困在这金玉牢笼里你甘愿吗?”
说罢她转身离去。
这里没有人要她救,她也救不了封建教条下,个个身不由己的傀儡。
江稚鱼茫然地走到大街上,她感觉胃里翻江倒海,脚下越来越虚,深一脚浅一脚好像没有知觉,她忍不住坐在街边,双手不停发颤,当低头看见青衣上沾染的血迹时,脑子开始发懵。
这双手…在不久之前才拼命救下一个人…
可转眼,就有人被那么随意地打死了。
江稚鱼眼眶变得模糊,手抖得厉害。
她那么拼命的去救人,那些人也那么拼命的想活下去,可在这吃人的封建社会,这吃人的皇宫,生命如此的微不足道。
一个人说打死就打死了。
他们的命不是命吗?他们没有活着的权利吗?
江稚鱼捂着脸,压抑的情绪如浪潮袭来,她再也忍不住,坐在街边放声痛哭,内心翻涌而出的酸楚委屈迷茫让她难过得无法呼吸。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如此轻视生命?为了什么清誉,什么贞洁,什么封建礼教,有些人明明活着还不如死了。
救人者为之付出一切,杀人者却毫无道理地草菅人命。
江稚鱼在这一瞬间甚至怀疑动摇自己的信念,她如此拼尽全力去救人是为了什么?
让人活下去好难,死却那么简单。
路边人来人往,江稚鱼就这样坐在路边,痛哭不已,不停抹去眼泪又不停淌下眼泪。
过了许久,江稚鱼擦干眼泪站起身。
她不能一直这样哭下去。
痛苦和迷茫不能再次困住她的脚步,她可以哭可以脆弱可以不坚强,但哭完她要擦干眼泪,要继续大步向前。
江稚鱼迈开脚步,朝着医馆方向跑去。
带着伤痕与泪水再次义无反顾地朝着那微光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