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夜曲

作品:《工藤新一在努力了

    工藤新一的目光像一条没有焦点的丝线,始终虚虚地缠在工藤优作身上。刚醒的脑袋还笼着一层潮湿的雾气,让他的眼神带着恍惚的水色。偶尔,那层雾气会被突如其来的幻听撕破——他肩膀一僵,视线猛地收回,像受惊的猫,迅速在身后与头顶扫视一圈;确认空荡后,又放任自己重新陷回那片茫然的空白。


    灯光由于人影的关系在走廊尽头明明灭灭。一个年轻的鉴识官弯腰收拾物证,余光瞥见独自靠墙的小少年,心里蓦地想起家里同岁的儿子。他摸了摸口袋,掏出几粒还包着玻璃纸的糖果,走到新一面前,半蹲下身子。


    “小弟弟,闷不闷?”他把糖摊在掌心,声音放软,“再等等,叔叔们很快就收队,你就可以回家了。来,吃糖吗?”


    话音未落,正处在幻听状态的工藤新一耳边刚好炸开一声枪响,猝不及防被这位鉴识人员吓了一跳。他看着这张熟悉的脸,脱口而出:“茶木警官?”


    茶木佐江一愣:“你认得我?”


    “啊,不是,”工藤新一反应过来,站起身,“是看到了警官叔叔的警官证啦。”他迅速编了一个瞎话,看着茶木佐江胸前挂着的工牌。


    茶木佐江不疑有他,抬头看着昏暗的四楼阁楼,打量一圈。阁楼深处浓重的黑暗犹如和墙壁连成一面,三楼的光隐约冒头,只能映出那些墙壁上雕刻的古老的雕花,看上去既神秘又诡异。


    “从底下看,确实瘆得慌。”他自以为懂了孩子方才的紧张,把糖往前又递了递,“老宅子夜里总这样。吃一粒,压压惊?”


    工藤新一弯了弯眼睛,接过糖果,却没拆开。玻璃纸在指间沙沙作响,像捏碎一截薄冰。他把那几粒糖一并塞进兜里,掌心贴着口袋,仿佛把方才的枪声也一起折了进去。


    “怎么了?”工藤优作夸张地揉着肩膀走来,“走了,新一。”


    “好。”工藤新一从台阶上跳下来,转身和茶木佐江摆摆手,“茶木警官再见!”


    工藤优作牵着小孩子的手,也笑着道别,心里却想着刚刚茶木佐江的话。昏暗的古老宅子,确实神秘诡异——新一莫非是因为看见了停电的大宅子,害怕了?他觉得不像。那么,是以前也见过这样的老宅,并且经历过什么?


    最好不是这两个猜测才好。工藤优作看着小男孩的发旋。与之相比,他宁可新一只是单纯的心脏不好,恰巧发作。


    “新一!优作先生!”诸伏景光清亮的声音忽然从远处传来,“哥哥,他们出来了!”


    工藤新一眨眨眼。


    红蓝色警灯交错闪烁,警戒线在大宅外拉出一道冷硬的边界。工藤优作租来的面包车停在一旁,诸伏景光正朝他们挥手。


    “景光?他们怎么也来了?”工藤新一怔住。


    工藤优作单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等会儿我要去警局做笔录,顺便旁听犯人的口供——对当下没什么灵感的小说家来说,这是最好的采风。另外,新一,你记不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男孩无辜地眨眨眼。


    “唉。”优作抬手,不轻不重地在他发旋上敲了一下,“去医院检查你的身体!——我打电话给你养父母了,他们听说之后一致决定今晚就去检查,所以我就拜托村中警部派人开着我的车去把他们接来了。我先把你们送到医院,再折去警视厅。”


    话音落下,他们已走到车边。工藤新一单手插兜,肩膀微塌——医院根本查不出任何东西,他心知肚明。


    “新一!”诸伏加奈快步迎上,蹲下身与他平视,掌心贴上他单薄的肩,“听优作先生说你心脏不舒服?以前有过吗?现在还难受吗?”


    男孩心口一暖,弯起眼睛,露出孩子气的笑:“真的没事了,加奈阿姨。所以……医院就免了吧?”他语气理直气壮,视线却悄悄在三个大人脸上来回游移,像一只试图偷溜的猫。


    “绝对不行。”诸伏高明声音不高,却带着长兄特有的压迫感。经历了外守一那件事,被隔绝在外的长子对全家人都充满了保护欲,绝不允许他们的家庭成员身上有健康隐患、讳疾忌医。


    “总之,先上车吧。”工藤优作已经拉开驾驶座车门,钥匙一转,引擎低低轰鸣。


    “真的不用——”新一嘟囔着爬进后排,被景光和高明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去医院检查不出什么的——英拓叔叔应该知道吧!上次住院那次,英拓叔叔不是让我做过全身检查吗?”


    “长野的设备毕竟有限。”加奈跟着坐进去,回头冲他柔声劝,“东京再查一次,大家都放心。”


    去医院也查不出什么?


    工藤优作低声重复,尾音像刀锋在夜色里轻轻一挑。郊区路灯一盏接一盏掠过,暖黄的光在他侧脸投下断续的阴影,像老式电影胶片一格一格闪动。


    ——新一,你到底是……


    “对啊,再查一次总没坏处。”诸伏景光附和。


    然而,景光刚开口,他耳廓深处忽然炸开另一道声音——年轻、张扬、带着金属般的桀骜,像有人在空旷的室外嘶吼。“快跑……”还是“放开我”什么的?


    幻听的声音和诸伏景光的声音一重叠,致使他哪个都没听清楚。后座陷在暗处,工藤新一眯起眼,仍看不清景光的唇形,只能凭经验去猜那句口型。绝对音感都像突然失灵,没了用武之地。


    “那就当新一同意了。”


    幻听像潮水一样退去,诸伏高明的话音随之清晰地落在耳边。


    工藤新一抬手捂住脸——算了,去就去吧。


    “……好吧。真的太麻烦了……原本还说好今晚去露营呢……”他小声嘟囔。


    诸伏景光知道这话主要是给他说的,于是拍拍胸脯,夸张地做出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态度,那双猫眼一弯,在昏暗车厢里闪出几分狡黠:“下次补上嘛。作为补偿,新一可得教我几招侦探的技巧哦!”


    “行行行。”工藤新一哭笑不得地应了,懒懒地斜回座椅里。若真把景光拐去当侦探,警视厅公安部日后怕是要少一把锋利的暗刃——可他已经舍不得让景光再去卧底就是了。


    车子碾过减速带,轻轻一晃。


    “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低沉的男声骤然贴着耳膜响起,像有人贴在车窗边叹息。工藤新一脊背一僵,整个人下意识坐直——这是赤井秀一的声音,他绝不会认错。


    可据降谷先生和本堂小姐的说法,这句话是赤井先生在来叶崖“假死”前留下的最后录音,被琴酒截取。上辈子的自己并未亲耳听见,只是后来才得知内容。


    作为代价的幻听……竟能播放他“前世”未曾听过的片段?还是说大脑只是把“知道曾经说过”的信息自行补完?


    连那种被打穿肺叶、“呼哧呼哧”的喘息声都能一并还原吗?


    如果这些声音并非虚构,而是真实存在过的回响——


    那他就更不能堵住耳朵。


    多听一点,也许就能截获一条上辈子错过的情报。


    他悄悄把车窗按下一条缝,夜风灌进来,带着草叶与尾气的味道。


    为了掩饰“幻听”的新毛病,工藤新一只得全程装睡。大概是真累了,假寐半途竟真跌进梦里。再睁眼时,车窗外已换成东京深夜的霓虹洪流。


    前座,工藤优作与诸伏英拓正低声聊着往事,话题像一条温柔的暗河,时不时绕到工藤新一身上。


    “如果不是新一,真不敢想象会怎样。”诸伏英拓嗓音压得极低,像怕惊醒什么。


    那段险些家破人亡的旧事只被轻轻碰了一下,优作便克制地收回探究的指尖,顺势把话题带远:“……是啊,这孩子总让人惊讶。对了,你们在东京待多久?”


    “一个月左右。”副驾上的诸伏英拓答完,目光却落在窗外的车流,“说来奇怪,东京的交通警力一向这么密集吗?这一路哨岗多得像戒严。”


    优作想了想:“你们来的前一天,出了个专门撞高中女生的肇事逃逸犯,警方应该是加强巡逻,防止他再作案。”


    “是那个专挑‘不良’JK下手的?”后排传来一个带着倦意的哈欠。


    “消息还挺灵通。”优作透过后视镜瞥他一眼,“哪儿听来的?”


    工藤新一揉着眼睛,笑得一脸无辜:“广播呀。”


    话音未落,一阵警笛骤然在他右耳炸裂。


    工藤新一快速地偏过头,中止工藤优作的探寻。可故作惊讶的语气词还没说出口,他忽然发现,窗外别说警车,连私家车都没几辆,只剩一辆灰色捷达在应急车道蜗牛般地爬行。


    又是幻听。工藤新一撇撇嘴,在心底耸肩,已经习惯了。要是哪天科学能把这技术解剖清楚,他第一个投资——做成耳机,绝对沉浸式,秒杀市面上所有环绕声。


    “怎么了?”诸伏景光凑过来,也往窗外看。他倒是仍旧精力充沛,上挑的猫眼晶晶亮,倒映着街灯的光。“这辆车开得也太慢了。遇到麻烦了吗?”他疑问道。


    工藤优作与工藤新一几乎同时侧目。灰色捷达像一条疲惫的鱼,在应急车道缓缓游弋。车身蒙尘,泥点斑驳;车窗覆了一层灰黑纱网,把内部切成无数模糊的方格,但仍能依稀辨出——驾驶座上只有一个人影。


    可疑点就在于此。


    夏夜气温宜人,既不必开空调,也无需紧闭车窗;可那名驾驶者却戴着渔夫帽、墨镜、口罩,在密不透风的纱幕后沉默前行。


    不合时宜的装束、拒绝窥视的纱、诡异迟疑的车速——在侦探眼里,整辆车已被打上猩红的“危险”印章。


    工藤新一收回视线,目光越过挡风玻璃。前方不远,两名高中女生正倚在路灯下说笑,制服长裙被夜风掀起波纹,像两朵无意飘到车道边的素色花朵。


    不会这么巧吧……男孩皱眉,又向后看去。那辆车仍然慢慢地行驶着,因而被甩在后面。挡风玻璃不会装网纱,从这里能清楚地看见驾驶室的男人。


    他一直看着那两个“不良”的高中女生。


    “优作哥。”工藤新一不敢赌,无论这男人是否是那个肇事犯,他都要先有所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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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备。“我想去上厕所。”他随口找了个借口。


    工藤优作通过后视镜和他对视一瞬,又扫了一眼后方奇怪的灰色车辆,点点头,把车停在路边,装作什么也没注意到:“正好有个便利店,我也去买点提神的咖啡。大家一起吧,坐了这么长时间车,也伸伸腿——我把车停好就来。”


    工藤新一知道他也发现了异常,于是配合着拉着所有人下车。装成着急得要命的样子奔向便利店。


    便利店玻璃门自动开合,冷气与关东煮的热气在门框处厮杀,凝出一层白雾。新一头也不回地冲向卫生间,运动鞋踏在瓷砖上发出急促的哒哒声。门板合拢的瞬间,他反锁,踮脚推开上悬窗。


    窗框年久失漆,铁锈刮破掌心,他却顾不上疼——双手一撑,瘦小的身体像猫一样滑出窗外,悄无声息地落在后巷的垃圾桶旁。他屏住呼吸,贴着墙根疾跑。


    前街,路灯的光被梧桐切割成碎片,洒在人行道上,像一地碎玻璃。长发JK的裙摆掠过光斑,百褶裙的折角在风里轻颤。她挥手和友人告别,耳坠晃出一道银弧,笑声脆生生的,像刚开封的苏打水。


    斑马线的白漆剥落,露出底下黑黢黢的沥青,像一道未愈的伤疤。


    那辆灰色捷达动了。


    引擎的咆哮轰然炸开,涡轮泄压阀发出尖锐的嘶鸣,像恶魔在磨牙。车头灯猛地亮起,两道光柱劈开夜色,直刺向女孩的背影。轮胎碾过积水,溅起半月形的水花,水珠在路灯下闪着血一样的光。


    “危险——!”


    工藤新一的喊声被引擎撕碎,声带几乎扯出血腥味。他冲刺时带起的风掀动额前刘海,露出冷汗浸透的发际。运动鞋鞋底与柏油摩擦,发出类似紧急刹车的尖叫。


    十五米、十米、五米——


    面包车雪亮的远光劈开夜色,喇叭声浪像刀锋般斩向捷达。可灰色轿车已化作一道离弦的铅灰箭矢,车头灯凝成两束炽白死光,将女生牢牢钉在斑马线中央。


    世界骤然失声。


    光瀑倾泻,女生的影子被拉得瘦长,像一截折断的芦苇,在滚烫的沥青上颤抖。她本能地抬手遮眼,指缝间泻出的全是刺目的亮——亮得她连呼吸都忘了,双脚灌铅般生根。


    轮胎撕扯地面的尖啸拔地而起,空气被挤压成扭曲的薄膜,嗡鸣盖过了心跳。


    “晴子——!”


    另一名女生的尖叫划破凝滞,像玻璃碎裂的锐响。


    一阵无力和愤怒骤然落在工藤新一身上。那车已经逃之夭夭,虽然他记下了几位车牌号码,可人命,不是破了案、抓了人就能挽回的。


    他仍第一时间拨通急救与报警电话,声音短促而冷静。挂断后,他冲向斑马线,鞋底踏碎积水,心跳乱得几乎要撞断肋骨——


    却看见晴子好端端地坐在路边石阶上,长发凌乱,却只是裙摆沾了泥。


    一个陌生男人半跪在她身侧,掌心覆在她颤抖的肩头。路灯把他投下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突兀的屏障,将危险隔绝在外。男人的呼吸略显急促,衣袖被磨破,手臂上渗出细碎的擦伤,血珠在昏黄的灯光下像碎红的珊瑚。


    “小姑娘,有哪里受伤了吗?”他低声问,嗓音沙哑却温柔,像深夜电台里缓缓流淌的大提琴。随后抬头,朝赶来的另一位女生道,“你们是朋友吧?快过来陪陪她,再叫救护车、报警。诶,你们也是同伴吗?”


    工藤优作与新一快步靠近。那人恰在此时侧过脸——


    那男人头发略长,留着胡须,眼睛是温和的湖蓝色,带着些上挑的活泼感。这模样工藤新一太熟悉了——


    赤井务武。


    “我们只是路过。”和重生的工藤新一不一样,工藤优作自然是不认得赤井务武的。他礼貌地点头致意,目光掠过男人带血的指节与磨烂的袖口:“刚刚是先生您救了这位小姐?”


    赤井务武微微一笑,那笑意像夜风拂过湖面,柔和得几乎能听见水声:“不值一提。”


    低醇的嗓音干净而温暖,与工藤新一记忆里被浓烟与火焰灼烧后沙哑粗砺的声音截然不同。


    刚刚,在工藤新一大喊“危险”时,赤井务武刚好带着孩子们从巷口出来。他的长子眼尖,率先发现疾冲而来的车辆。电光火石间,男人猛蹬地面,整个人像离弦之箭扑了出去——他一手揽住女生的腰,一手护住她的后脑,用后背缓冲,落地时仍蜷成弧,把女孩牢牢扣在怀里,这才搞得浑身灰尘与擦伤。


    “老爸,你怎么样?”


    一个正处在变声期的少年声音传来,工藤新一猛地回头。


    面前的少年穿着一身休闲的夏装,外面套了一件夸张的牛仔外套,双手懒洋洋地插在短裤裤兜里,凌厉的绿色眼睛尚且有着孩童的圆润,像是个不务正业的嘻哈少年,和多年后那个冷静坚毅的可靠男人简直判若两人。


    幻听在此时趁虚而入——


    “谁放你来前线的!降谷零没拦住你吗!”


    那是前世的赤井秀一,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他的小搭档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