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晨曦带着萧无忧在密林中快速穿梭，四周不断响起飞镖扎入木头的沉闷声。


    自从五天前他们去城里采买，被识破了易容，后面就被梅花楼的杀手盯上了。


    杀掉一波，再来一波，几天时间，已经换了四拨人，好像杀不完似的。


    而且梅花楼杀手极其擅长追踪，像鬣狗咬住了猎物就不放口，晨曦一直没能甩开他们。


    咻——


    再次避开一枚射过来的暗器，晨曦抓住机会，手中的银针射了出去，精准没入树上一名杀手喉咙，当场毙命。


    同时弯刀出鞘，潜入到另一名杀手背后，刀锋一闪，就有鲜血喷溅而出。


    他的动作稳准狠，与这些杀手如出一辙的出手方式。


    另一边，萧无忧也将剑从一人胸口抽出，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将草叶染红。


    又解决了一波杀手，两人的表情却并没有放松。


    “该死的梅花楼！”萧无忧低骂一句。


    晨曦收刀入鞘，看见萧无忧胳膊上晕染开的血迹。


    “少主，你受伤了，先找个地方疗伤吧。”


    ……


    山洞里。


    晨曦半蹲在地上，将手中的纱布一圈圈缠绕在萧无忧胳膊上，替他包扎伤口。


    萧无忧面露忧色。


    “梅花楼的杀手越来越多，我们怕是撑不了多久。”


    晨曦将纱布打结，低眉垂目，如画面容始终平静，很好安抚了萧无忧心底的不安。


    “翻过望断山就是雪岭，那里是元招国的地盘，梅花楼的杀手不会过去，就连中原的江湖人都不怎么踏足。


    只要到了那里，少主的通缉令就不起效果了。”


    “嗯。”


    ……


    两人没有休整太久，继续朝着望断山前进。


    望断山极为陡峭，三面都是悬崖，只有一条小路可供上山。


    以往这里除了采药人，根本不会有人来，今日山脚的茶棚里却坐了三个人。


    一名面容普通的中年人，一美艳妇人，还有一跛脚侏儒，三人一坐就是一天。


    经营茶棚的老人看天色晚了，唯唯诺诺走到三人面前。


    “客官，我要收摊了，茶水可以继续给三位客官留着，你看这茶水钱……”


    “给你吧。”


    侏儒认出一锭银子，老人忙不矢道谢。


    “多谢客官，多谢客官。”


    低头说着说着头颅从脖子上滚下来，滚落到茶摊后面，脖颈喷出的鲜血打湿桌面。


    “脏死了，癞老四，你下次下手能不能轻点？”美艳妇人从桌子上站起身，离那血迹远远的。


    “殷三娘，你都有拿血洗澡的爱好，还会怕血脏？”


    “我那都是精心收集的二八少女的鲜血，个个肤白貌美，岂是一个糟老头能比的。”


    两人嘴里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偏偏神色习以为常，显然不是正道人士。


    “别吵了，有人来了。”


    唯一没说话的中年人搁下茶杯，目光看向远处山道，露出的面容赫然是半月没见的杨镇。


    收到梅花楼传来的消息，杨镇就知道萧无忧准备逃到元招国去，这处山路是去往元招国唯一的路，他们只要守在这里，不怕萧无忧不来。


    晨曦两人确实早就到了，发现去路被堵，本想过换地方，可前有先天高手阻拦，后有梅花楼追杀，身上的疗伤药也耗尽了，再躲能躲到那里去呢？


    反正都是一死，不如拼上一把。


    “少主，好久不见，可让老奴好找啊。”


    杨镇严肃的脸上少见露出一抹笑容，半个月了，他终于抓住萧无忧，这次，萧无忧绝对不会有逃脱的机会。


    “少主乖乖把无忧心法交出来吧，我给少主一个痛快。”


    癞老四和殷三娘也走了出来，萧无忧听过两人名头，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雌雄双煞，真正的魔教妖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自己父亲被诬陷勾结魔教 ，死于非命，可真正勾结的魔教的杨镇却大摇大摆带人来堵他。


    实在讽刺。


    殷三娘上下打量萧无忧一番，捂嘴轻笑。


    “这就是无忧山庄的少庄主啊，摧山掌杨镇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一个奶娃娃竟也好意思请的我们出手。”


    “小心没大错，萧无忧毕竟是萧擎天的儿子，谁知道他有没有留下什么后手，而且他身边那个暗卫轻功极其了得，不输先天高手。”


    殷三娘这才将目光转向萧无忧身后的晨曦，看清晨曦的模样，眼睛一亮。


    “好俊俏的小郎君。”


    “少犯花痴，耽搁一天了，赶紧杀了人回去了，我肚子都饿了。”癞老四不满的说道。


    杨镇也怕夜长梦多，一掌朝着晨曦打来，竟然没管萧无忧，准备先把晨曦杀了。


    晨曦对于此种情况早有预料，他敢带着萧无忧出现，自然不是一点把握没有。


    暗卫训练时都会修炼一门燃血秘法，优点是可以通过燃烧精血短期内提升实力，缺点是结束后会陷入很长的虚弱期，甚至死亡。


    这秘法就是给暗卫最后拼命用的，如今晨曦终于用了出来。


    砰——


    杨镇拍出的一掌与晨曦手掌直接对上，晨曦竟然没有丝毫后退。


    “燃血秘法？不对，燃血秘法怎么会这么强？”


    晨曦的修为赫然到了先天境界，一般暗卫使用燃血秘法可没有这样逆天的效果。


    他自然不会给杨镇回答，出手就是杀招，暗卫不会复杂功法，只会杀人计，招招致命。


    不要命的打法下，杨镇竟然不是对手。


    “你们愣着干什么？一起动手杀了他！”


    癞老四和殷三娘连忙出手。


    先天高手的交战不是萧无忧一个刚入后天的人能参与的，他只能任由晨曦陷入围攻。


    想起出发前晨曦跟他说的话：“少主，拼命尚有一线生机，不拼命我们都要死，我会缠住他们，少主趁机上山，我们稍后在山顶汇合。”


    所以只能头也不回往山上跑。


    “不好，拦住萧无忧。”


    殷三娘立刻想去抓萧无忧，突然感觉胸口一凉，晨曦不知何时到了她的身后，对着她胸口就是一刀，殷三娘瞬间重伤。


    虽然这样做的结果是晨曦也挨了杨镇一掌，但怎么看都是殷三娘伤的更重。


    “癞老四你还藏着掖着干什么？他敢拼命难道我们不敢吗？莫不是真的等萧无忧跑了你才后悔。”


    癞老四咬了咬牙，从怀里取出一颗漆黑丹药，扔进口中，他的双颊立刻鼓胀，如同一只□□跳跃而起，朝着晨曦扑来。


    □□功！


    魔教的三十六魔功之一。


    晨曦举起弯刀抵挡，癞老四的手掌竟然直接将弯刀捏碎，晨曦被一脚踢飞，撞塌好几颗树。


    不等他站起身，杨镇的掌风直取头颅，这种情况下，晨曦已经顾不上踉跄去追萧无忧的殷三娘，连连翻身避开。


    砰砰砰——


    山脚下撞击声不断，先天高手交手的动静震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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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雀乱飞，萧无忧却连回头都不能，他只能尽可能快的往山顶赶。


    没有了他，凭借晨曦的轻功，未尝没有脱身的机会。


    终于，萧无忧距离山顶只差一线，身后突然响起殷三娘娇媚的声音。


    “小弟弟，你想往哪走呢？”


    萧无忧面无表情的回过头，看到胸口染血的殷三娘，忽地扯了扯嘴角。


    “是你啊……也好，既然逃不掉，那就看看重伤的你和我，谁能活下去。”


    长剑出鞘，萧无忧的发丝被山风吹的扬起。


    ……


    晨曦将匕首从癞老四脖子上收回，圆滚滚的头颅滚到柜子后，和茶摊老人的头颅挨在一起。


    生前一面之缘，死后亲密无间。


    他的身上全是血，嘴里也在不断咳血，可是神情一如既往平静，当那双漆黑眼眸看向自己的时候，杨镇竟然胆寒了。


    他不知道晨曦还能撑多久，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杀了自己。


    功法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的命。


    所以他不敢再出手，而是选择转身就跑，不一会儿身影消失在密林中。


    晨曦没有去追，他抵挡住脑中一阵阵昏沉，强行运转轻功朝着山顶赶去。


    一路紧赶慢赶，看到了半跪在地萧无忧，旁边躺着殷三娘的尸体，一把断剑插在她的胸口，死不瞑目。


    “少主，我们走。”


    怕还有人追来，晨曦扶起萧无忧，再次运转轻功朝着山顶赶去。


    穿过嶙峋的山石，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连绵的雪山，纯白，无暇，和天空连接在一起，好似天地之间只剩下这一种颜色。


    冰冰凉凉的东西飘在脸上，晨曦接了一片，是雪花。


    “少主，雪岭到了。”


    “是啊，雪岭到了。”


    萧无忧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将一本册子放在晨曦手里。


    “晨曦，你走吧。”


    “少主？”


    晨曦转头看萧无忧，才发现萧无忧的嘴唇已经变得青紫。


    “我中毒了，殷三娘的碧玉散，活不成了 。”


    萧无忧摸了摸晨曦的眼睛，有些不舍，却抵抗不住头脑中的昏沉。


    就在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听到晨曦一如既往平静的声音。


    “放心，少主不会死的，我不会让少主死的。”


    有什么东西喂到他的嘴边，顺着微凉的指腹推入口中。


    是回春丹的香味。


    这样好的疗伤丹药，萧无忧也只有一颗，他早给了晨曦，没想到晨曦根本没吃。


    ……


    回春丹不愧是疗伤圣药，不仅能疗伤，还可解百毒，没一会儿萧无忧就感觉脑中昏沉褪去，四肢百骸重新充盈力量。


    他掩盖不住惊喜，如果能活下来，谁又会想死呢。


    “晨曦，你再次救了我一命。”


    “嗯，少主没事就好。”


    依旧是那般平静的语气。


    晨曦说着话，嘴角却止不住溢出鲜血，燃血秘法的时间到了，后遗症爆发。


    他的身体陷入极度虚弱，本身还身受重伤，两相叠加，几近垂死，全凭一口气才撑到现在。


    “晨曦？”


    萧无忧笑容还残留在脸上，就看到晨曦倒下去的身躯，他慌乱上前，抓住晨曦的手腕，脉搏几近于无。


    到这时他才知道晨曦伤的有多重，那枚回春丹同样可以救晨曦的命，晨曦却给了他。


    抱住晨曦软倒的身躯，萧无忧头埋在晨曦发间，喉头溢出一声模糊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