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卖是可以卖只是需要好价钱

作品:《我在大明当军阀

    虽然马牧百户所只是一座百户所,不是睢州城,然而,流寇想要杀进马牧百户所,可比杀进睢州城困难多了。


    且不论睢州有周鼎,携城投降,这让张献忠不费吹灰之力,率军进入睢州城,可问题是,马牧百户所里却没有周鼎。


    虽然马牧百户所仅有不两百名睢阳军士兵,主要还是以军法、医护兵等辅助兵种为主,可问题是,马牧百户所有将近四千名工匠,还是拥有熟练铸造火铳和火炮的工匠。


    这些工匠让他们与流寇对阵厮杀,他们肯定不行,可是让他们开枪或开炮,他们甚至比睢阳军将士还要熟练。


    更为关键的是,马牧百户所此时还有一个牛金星。


    牛金星自从被革除举人功名,发配充军以来,他就从高高在上的举人老爷,变成了配军,地位甚至低于普通军户。大明的军户可以参加科举,还能经商,可牛金星这辈子不仅仕途无望,还牵连了三代子孙。


    这个处罚非常严重,这让牛金星不仅对鲁王府非常不满,更是对朝廷不满,所以他投靠陈明遇以来,并没有马上跟着陈明遇,而是想要拿一份大礼,献给陈明遇,充当晋身之资。


    他本想利用教书先生的身份掩护,收集侯家的犯罪证据,只是非常可惜,归德府侯家是八大家之一,可不是普通的庶族地主和土包子。


    侯家在归德府虽然做了不少坏事,就像这一次睢州被屠杀,其实根子在侯恂那里,然而问题是,这些坏事,普通人接触不到,也不会让人随便就拿到证据。


    在归德府,侯家的风评其实是不错的。


    事实上,归德府的八大家七大户,就算像后世的黑道家族一样,他们或许在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时,双手沾满鲜血,可随着他们财富的积累,他们都开始洗白自己,修桥铺路,赈济灾民,救助孤儿寡妇,这是他们的常规操作。


    牛金星忙活了将近两个月,并没有收集到侯家的犯罪证据,他非常失望,直到张鸿远率领流寇进攻马牧百户所,这才让牛金星看到机会。


    “兄弟们!”


    张鸿远挥舞着长枪大吼道:“攻破马牧,鸡犬不留!活捉陈明遇的婆娘!老子要亲手扒了她的皮!”


    “吼!”


    他身后数千名流寇精锐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如同黑色的潮水,向马牧百户所狂涌而去!简易的云梯、撞木被抬了出来,狰狞的面孔上写满了嗜血的渴望。


    在他们看来,攻破这座只有二百名军士防守城堡,如同探囊取物。


    百户所的城墙墙上,守军将士看着如狼似虎扑来的流寇,腿肚子都在转筋,赵德胜歇斯底里里大吼道:“稳住……稳住……”


    就在流寇扑向城墙上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一声沉闷得如同地底惊雷的巨响,猛然在城门洞里炸开!这不是炮声,却比炮声更震撼!大地都在颤抖!


    巨大的火光裹挟着泥土、碎石、断裂的兵器以及人的残肢断臂,冲天而起!一个直径数丈的深坑瞬间出现在城门。


    虽然正在冲锋的洪流死伤惨重,却发现城门被炸塌,后面的流寇狂喜,他们一窝蜂似乎朝豁口里涌去。


    “怎么回事?”


    张鸿远惊怒交加,他看不清被硝烟笼罩的城门方向。


    混乱中,一个穿着破旧皮袄、戴着狗皮帽子、满脸烟尘的汉子,连滚带爬地从爆炸点附近的沟渠里窜出来,朝着张鸿远的马头方向狂奔:“少将军,城门塌了,城门楼塌了……”


    “天助我也!”


    张鸿远兴奋地大吼起来:“兄弟们,冲进去,抢粮抢女人……”


    此时的马牧百户所城门口,就像一道被洪水冲塌的堤坝,无数流寇如同洪水一般涌入马牧百户所。


    就在流寇冲进马牧百户所约莫二百余步,他们却愣住了,马牧百户所里出现一道冰墙,如阳固镇睢阳军大营的冰墙不同,这堵冰墙上,密密麻麻长满了长枪,长枪是在筑造冰墙的时候,埋在冰雪之间。


    经过冻实后,这些长枪直直的冲向流寇,前面的流寇发现了异常,吓得赶紧止步,可后面的流寇却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他们想着冲进百户所抢粮,抢钱,抢女人。


    于是,前面的流寇,被后面的流寇推着冲向冰墙,这些流寇无比绝望地发现,他们被后面的人推着,撞上那锋利的长枪,眼看着枪锋一点一点刺进他们的身体。


    雪墙之前,流寇的伤兵哀嚎着,场面越来越混乱。


    张鸿远还在城外,狂躁地挥舞着长枪:“冲,都给老子冲!冲上去!破了堡子,里面的娘们、粮食,随便抢!”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来到张鸿远身边:“少将军,大王有请!”


    张鸿远兴奋地道:“义父醒了?”


    张鸿远也顾不得前面的战斗,骑着战马向中军大帐方向冲去。


    就在这时,如同爆豆一般的火铳声响起。


    冲进马牧百户所里的流寇,此时正在被睢阳军将士和马牧兵工厂的工匠们,用火铳当靶子打。


    牛金星设计的这个局,其实并不算复杂,如果对付张献忠这样的老狐狸,肯定并不容易,但是,但对付少年张鸿远,那就再简单不过了。


    “有埋伏!快跑啊!”


    看着同伴惨死、听着凄厉的哀嚎、感受着那密如雨点般的铳子,这些原本凶悍的亡命徒,士气瞬间跌入谷底!


    不知是谁先发了一声喊,丢下兵器转身就跑,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整个冲锋的洪流顷刻崩溃!流寇们哭爹喊娘,丢盔弃甲,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向后溃逃!


    只是马牧百户所大门口,原本那道只有数丈的豁口,进来的时候容易,想回去就困难多了,特别是,豁口两边的城墙上,不少军户拿着盆往豁口方向泼水。


    随着水落在豁口上,马上就被冻成冰,庞大的豁口形成了滑梯,爬到一半的流寇就会滑下来。


    看着陷入马牧百户所的流寇精锐,张鸿远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吐血!


    眼看马牧百户所唾手可得,竟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场枪声和滚水给搅黄了!


    “鸿元,快撤吧!”


    张献忠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张鸿远身边。


    张鸿远看着乱成一锅粥的手下,再看看堡墙上那些虽然稀落却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守军面孔,一股巨大的憋屈和狂怒几乎要冲破胸膛:“陈明遇……老子记住你们了!走……”


    堡墙上,王微和赵德胜、孙威等一众军户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流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居然守住了马牧百户所?


    靠着一堵冰墙,几百斤火药,一百多锅开水?


    王微也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手心全是冷汗:“多谢牛先生!”


    “分内之事,责无旁贷,不敢居功!”


    牛金星非常得意,以轻微的代价留下张献忠四五千精锐,这份大礼陈明遇应该满意了吧?


    牛金星望着王微,那位虽然是女流之辈,怜人出身……倒是临危不乱,有点意思。


    这份人情,足够他在陈明遇那里,换一张足够分量的投名状了。


    “张鸿远啊张鸿远!”


    牛金星掸了掸衣袖上最后一点灰尘,“想当恶人?你还嫩了点。这世上的恶,也分三六九等。你这种只知挥刀的莽夫,终究只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罢了!”


    陈佥事……这份厚礼,您可还满意?


    ……


    “大人!”


    张明远端着一碗刚烧开的热水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条凳旁:“大喜!”


    陈明遇起身,一边洗脸一边道:“何喜之有?”


    “马牧百户所的流寇退了!”


    “退了?”


    陈明遇颇为意外地道:“怎么这么快就退了?”


    陈明遇其实对马牧百户所有信心,道理非常简单,睢阳卫卫所兵,连饭都吃不饱,他们才不会与流寇拼命,可是马牧百户所却不同,这里是马牧兵工厂三千余名工匠的家,他们的家人和妻女全部在马牧百户所,如果让流寇攻进来,他们一样倒霉。


    所以,他们这些工匠绝对会拼命,同时,马牧百户所还有六千余名流寇俘虏,经过这些天的相处,陈明遇相信他们,如果有机会,他们不会想当流寇,因为流民是一条不归路,区别只是早死或晚死而已。


    陈明遇擦擦手道:“到底怎么回事?仔细说说!”


    就在说话间,袁枢从外面进来:“明遇兄!”


    “伯应兄!”


    陈明遇摆摆手,示意袁枢坐下。


    袁枢开门见山地道:“我是来请你赴宴的!”


    “赴宴?”


    陈明遇不解地道:“赴什么宴?”


    “家父和城里有头脸的士绅,都在府上……说是为您接风洗尘,庆贺光复睢州……”


    袁枢的脸上挂着无奈。


    “庆贺?庆贺什么?庆贺睢州城死了几千人?还是庆贺睢州数百户被杀绝户,还是庆贺我们这点人,被打得只剩半条命?”


    陈明遇可没有给袁大公子面子。


    袁枢道:“所以,你才更应该去!”


    陈明遇自然要去,毕竟袁老尚书德高望重,此番也带头捐了田产银粮,不去那就是不给袁可立面子,也寒了人心。


    不过,他马上想到一个问题,这些士绅迫不及待想要开庆祝会,怕不是想要分润军功吧?


    陈明遇试着问道:“他们想要分润军功?”


    “知道瞒不住明遇!”


    袁枢低声道:“明遇,我知道,你对此非常反感,可是……我劝你,还是……还是……”


    袁枢还是要脸的人,这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走吧!”


    陈明遇还真看不上崇祯皇帝的那点赏赐,因为他知道崇祯皇帝是一个穷皇帝,真没有钱,可问题是,他对于升官也同样不感兴趣,大明朝廷向来是用人在前,不用人朝后,卢象升的天雄军,从成军以来,从南打到北,连续浴血奋战七年多,直到最后一战,全军覆没。


    陈明遇现在只想苟着,把军功分润出去,反而正符合陈明遇的利益。


    袁府灯火通明。尚未散尽的焦糊味被浓烈的酒香、脂粉香和熏炉里名贵香料的气味勉强掩盖。


    府门大开,管家带着一众仆役垂手恭立,见陈明遇只带张明远和高杰,三人而来,衣着狼狈,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诧,随即换上更谦卑的笑容:“陈将军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快请!老爷和诸位大人、员外久候了!”


    穿过几重庭院,喧闹的人声和丝竹管弦之声越来越清晰。


    暖阁的门帘被高高打起,一股混合着酒气、暖香的热浪扑面而来,与外面肃杀的寒冷形成刺眼的对比。


    阁内炭火烧得极旺,温暖如春。巨大的紫檀木圆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热气腾腾的炖鹿筋、油光发亮的烧鹅、晶莹剔透的鱼脍、甚至还有几盘在这个季节极其稀罕的翠绿时蔬。


    银壶玉杯,流光溢彩。


    主位上,须发皆白的袁可立精神矍铄,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绸缎常服,脸上带着矜持而满足的笑容。


    他左手边坐着袁枢,右手边依次是城中有名的叶员外、李员外、杨员外等士绅名流,还有几位睢阳卫侥幸未随周鼎投降、此刻也换了干净衣裳的军官。人人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劫后余生、大功告成的轻松与喜悦。


    “哎呀!明遇!可把你盼来了!”


    袁可立朗声笑着,由袁枢搀扶着站起身,众人也纷纷离座相迎,脸上堆满恭维的笑容。


    “陈将军神威!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张贼授首,全赖将军运筹帷幄!”


    “将军真乃我睢州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一片阿谀奉承之声,如同暖阁里氤氲的香气,浓稠得让人窒息。


    陈明遇站在门口,一身风尘仆仆的破旧官袍,与这满室的锦绣华服、觥筹交错格格不入。


    陈明遇虽然决定卖出军功,不过他要卖一个好价钱,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礼,目光扫过桌上那些精致的菜肴,最后落在袁可立脸上:“老尚书相召,不敢不来。只是不知有何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