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种事他就算不知道，也能猜到。


    户部管着国库，各项收支都得经过户部，每一任户部尚书都避免不了手底下有几笔难以抹平的烂账。只要不过分，做帝王的都会选择睁只眼闭只眼。


    彻查户部，极可能出现的情况是每个官员都有罪。


    陈青没当扬答应，而是刨根问底道：“陈楚，你因何要查户部的账本？”


    陈楚不是猜不到陈青的想法，也没有彻查户部的心思，说道：“也不是什么天大事，就是户部欠了飞花军两季的军费，一共三百六十万灵石。飞花军的二十万将士对此极其抱怨。老国公不想惊扰陛下，又想不到其他办法，就找到徐昭月和徐威，约定谁能从户部拿到那三百六十万灵石的军费，就立谁为飞花军的元帅。”


    “这不，今早飞花军的大将军徐威就从户部将军费给要回来了。但我总觉得不太对，就想查阅下户部的出纳账本，想知道这笔军费是不是今天拨发的。”


    “当然，陛下若是有意，彻底清查下户部的账本也是可以。”


    陈青当即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忍不住瞪了陈稗一眼，


    还真能搞小动作。


    事情来龙去脉，他基本上一清二楚了。


    陈稗想通过扶持徐威威为帅来掌控二十万飞花军，壮大自己的势力，这本身不算有错。


    甚至陈青还有些欣赏陈稗的这一手段，像点样子。


    如果陈稗真有从陈楚手里虎口拔牙，抢走了飞花军的控制权，也是他的本事。他这位当父皇的绝不会站陈楚。


    皇子暗中发展实力，本就在他的默许之下。


    但昨夜陈楚赢了他的千金台，这一大早就让徐威拿着军费去抢元帅位，也太沉不住气。


    “章尚书，你怎么说？”


    陈青将户部尚书章启睿叫了出来。


    章启睿如今年过八旬，弓背驼腰，老态龙钟。今年已经上次上书请旨恩准他告老还乡。本陈青打算等陈楚大婚之后，就应承此事，让陈稗转正。


    “陛下，老臣认为，户部乃是朝廷重器，账目则是钥匙。不宜大庭广众之下彻查！”


    有理有据，也维护了陈稗。


    陈青觉得有理，朝陈楚道：“你也听见老尚书的意思了。要不先退朝，再去审查账目。”


    要不…


    百官皆是打了一个激灵，刷新了陛下对九皇子的厚爱程度。


    陛下自登基以来，何时在朝堂上以这样商量的口吻和谁说过话。


    陈稗的眼里，皆是嫉妒。


    陈楚摇头一笑，知道陈青是想保陈稗。


    户部的账目一旦公开查阅，陈稗很难全身而退。


    但是陈青可以有无数个皇子，却只能有一个储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陛下，户部既是国之重器，就不该是藏污纳垢的地方。章老尚书认为不宜大庭广众之下查账，是因为户部账目里有什么不能见光的秘密吗？”


    陈稗实在沉不住气，站出来指责，“陈楚，你敢忤逆父皇的决定！父皇，儿臣以为陈楚目中没有父皇您，请父皇降其罪！”


    一时间，连续站出来七八位官员，皆是玄王党，要求降罪陈楚。


    陈青淡淡摆手，看了陈楚数眼，坚持态度，终究是摇摇头，“虞成化，将翰林院的那些学士全叫来，你亲自去户部走一趟，今年的账本全搬来太极殿。”


    “朕要查账。”


    话音落，陈稗脸色煞白，心如死灰。


    对陈楚的嫉恨达到巅峰。


    父皇对陈楚，太偏袒了！


    难道父皇是真的打算将他们陈家的天宸江山，交付到这个有着一半荒原血脉的孽血手里吗？


    残存的理智让他不敢当朝去质问！


    一个时辰后，


    今年的账目清点完毕。


    进库十六亿七千万灵石。


    支出十九亿五千万灵石。


    因为去年结余还有三亿一千万灵石。


    所以清算下来，国库中现在应该还有三千万灵石。


    但实际上只有寥寥的一百五十二万灵石，两千八百四十八万灵石不翼而飞。


    而且账本上记录飞花军的军费是按时拨发，并未有拖欠。


    朝堂气氛沉寂，无人敢开口。


    陈青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眉宇极凝。


    陈稗彻底死心，千金台的窟窿是三百六十万，但这不是国库的窟窿。


    至于这亏空何来？


    太简单了。


    拉拢人心，置办产业，豢养高手，哪样不花钱？


    而他陈稗因为有国库兜底，大肆置办产业，遍布天宸。


    但真正赚钱的却寥寥无几。


    不知道什么什么时候开始，忽然就泥足深陷，国库的窟窿高达两千万之巨。


    而他的所有产业里面，真正做起来能日进斗金的也只有千金台一家，而且千金台的利润还要分陈泗一杯羹。


    本来陈稗年初开始就已经开始命人相继关停那些亏本的产业，及时止损。想着依靠千金台稳扎稳打赚两年，就能补上国库的窟窿。


    但人走背运，喝水也塞牙。


    半年前，一个神秘人在生死台赢走了他八百万的灵石，至今都是一个窟窿。


    这也就罢了，偏偏昨日千金台还被陈楚赢了去，彻底断了他的财路。


    累了，毁灭吧。


    就在陈稗准备站出来认罪时，却是被老尚书章启睿抢先，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声音哽咽，“老臣管理户部不善，为国库带来如此巨大的亏空，愧对殿下信任，辜负天宸百姓！老臣唯有以死谢罪！！”


    砰！


    章启睿决然无比的将头磕在殿中石板上，当扬毙命，再无生息。


    大殿鸦雀无声。


    看见章启睿的死状，陈稗双腿一软，踉跄不稳，仿佛看见自己也是如此下扬，面色青紫，再没勇气站出去认罪。


    数刻钟时间之后，陈青做出了抉择，“章启睿为国库造成如此巨大的亏空，死有余辜。但朕念他是三朝老人，便不追究他的族人了。诸君，往后谁若效仿，朕定不姑息。”


    “至于玄王…”


    陈青恨其不争的看去，吓到陈稗魂不附体，内心也是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样的惩处。


    “虽不是主犯，其罪亦不可姑息。剥去户部侍郎一职，杖一百，发配南宣去军中效命。三日内离京，延期必究！”


    “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