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不等陈楚下车，虞成化已经坐在了车夫的旁边，吩咐道：“进宫。”


    “车内宽敞，虞大监不如坐里面来说话。”


    “恭敬不如从命，殿下。”


    车厢内，陈楚打趣道：“召见我不过是区区小事，怎么每次都是大监亲自前来？”


    虞成化爽快笑道：“这不正好说明殿下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举足轻重么？


    不过是没有其他的选择罢了。


    在回皇城之前，陈楚也就一岁那年在太极殿和陈青相见过一次。再之后便被扔去皇陵，不闻不问，一去二十年。


    但其实陈楚没有恨意，居多就是没有感情。


    当年换他坐在陈青的位置上，不见得会留这儿子一条命。


    可以说，陈青待他其实不算差。


    一笑置之。


    来到宫门，徐昭月没下车的意思。


    虞成化作揖道：“徐少帅，陛下请徐少帅一并进宫。”


    徐昭月这才下车，跟在陈楚身后。


    很快便来到御花园，陈青双手拢在袖中，盯着棋盘怔神。


    徐昭月本以为陛下是被什么样的惊世残局给难住，毕竟陛下棋艺出神入化之事人尽皆知。


    然而当她走近后才发现，棋盘之上，一子未落。


    “臣，飞花军少帅徐昭月拜见陛下！”


    陈楚走近后纹丝不动，丝毫要行礼的意思也没有。哪怕被徐昭月拉了拉衣角，依旧我行我素。


    “平身。坐，都坐。”


    陈青瞥了眼陈楚，习以为常。表现十分随和，半点帝王架子都没有。


    这也让徐昭月涨了见识，虽然她也听说过陈楚在太极殿上见圣不拜，但眼见才为实。


    就凭陛下没有生气，便足见陈楚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如何？


    “怎样，朕的武威侯对这女婿还算满意吧？”


    陈青打趣问道。


    徐昭月：“？？？”


    答案怕是得等您驾崩后去地下问才知道。


    但陛下发问，还是要回答。


    徐昭月答道：“父亲他应该是满意的。”


    陈青一笑，“朕也这么想。朕敢放言，泱泱天宸不会再找到第二个能与陈楚比肩的同辈！”


    然后，便看向了陈楚，指着棋盘，“棋局朕已经为你摆下，你会怎么落子？”


    这盘棋陈青的确是一子未落。


    原因是因为陈青打算就是将棋盘交给陈楚。


    但他不落子，也可以构想下棋局该怎么下，又是什么走势？


    至于对弈者，毋庸置疑，霸剑宗太上宗主杜九幽。


    徐昭月内心一惊，陈楚果然没说错，陛下本就是故意放走皇后，引导霸剑宗谋反。


    陈楚捻起一枚黑子，随意落于天元处。


    陈青百思不得其解，“你这是何意？”


    陈楚从容而笑，“这一局棋，无论我怎么走都会赢。”


    陈青愣了半响，面容却霎那严峻，沉声提醒道：“年轻人还是不要太气盛。杜九幽不是泛泛之辈，他要谋反，朕也不敢掉以轻心。”


    “朕还要提醒你，杜九幽乃是太孙的外祖父，和诸葛长生站在同一阵线。他二人若是联手，你怕是挡不住。”


    “而朕突破失败也是天下皆知的事情，给你交底，朕还能再全力出手一次。但朕落幕一战的对手，不会是杜九幽。”


    “所以，这一次能帮你的只有虞成化。但他绝对打不过诸葛长生。”


    陈青没有提陈般若，因为陈青十分清楚，能指望陈般若不落井就不错了。


    “棋盘交给我，你便不必管。不信我，你也可以亲力亲为，我看戏。”


    但尽管陈青说这么多，陈楚却是既不担心，也不透露他的计划。


    偏偏陈青不能有脾气，不然就撂挑子。


    不久前他才对陈楚说过，只要陈楚能灭了霸剑宗，便扶持他做太子。


    这一局，本就是他对陈楚的考验。


    他若亲自出手，便没了意义。


    最重要的是，陈青深知道这一局棋难下，纵然他这位天宸帝王亲手执棋，能得到的结果也未必好看。


    陈楚这么自信，说不得能做的比他更好。


    “罢了，你放手施为吧。至少现在朕还活着，就算出错朕也能为你兜底。”


    谈完大事，陈青忽然看着徐昭月，“朕听闻了你爷爷立下约定，你和徐威谁先从户部拿到拖欠的三百六十万灵石军费，就选谁做飞花军元帅。要不要朕帮你一把？”


    大概是爱屋及乌的原因，陈青和徐昭月说话的语气十分慈和，甚至很像是家中长辈在说话。


    徐昭月看了陈楚一眼，回道：


    “臣相信殿下！”


    “相信他？”


    陈青却不太相信，笑盈盈道：“除非他去户部大闹一扬，否则休想从陈稗手里拿到一块灵石。陈楚，你求朕一句，朕亲自去户部帮飞花军要军费。”


    陈楚道：“就不劳陛下了。”


    陈青提醒，“你敢去户部胡闹，朕一定不会姑息。”


    “不会。”


    陈楚语气一贯淡然，给陈青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十分无力。


    “行，你们退下吧。”


    “臣告退！”


    离开皇宫后，徐昭月表示送陈楚回皇子府，被陈楚拒绝，“送我去天宫河岸。”


    徐昭月倏然一愣，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发牢骚，语气幽幽，“那位琉璃姑娘就这么好，你才离开皇城不过三日，才回来就迫不及待去见她？”


    陈楚本不想解释，但瞥着徐昭月带着醋味的眼神，还是回道：“不是见她，是去见陈般若。”


    “呃，哦！”


    闻言，徐昭月心情忽的晴朗，如今日的天色般明媚。不知是何原因，徐昭月坚信着陈楚不是在骗她。


    陈楚被送到河岸边，收到消息的月瑶撑船来迎接。


    小船在波光粼粼的河水中游荡，月瑶喋喋不休着：“听说殿下出了趟门才刚刚回来，这就着急来见琉璃姑娘，还说不喜欢？难怪刘妈妈常说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我见殿下对我这么好，还以为殿下更喜欢我呢？”


    “殿下，我先提醒你一声，你突然造访，琉璃姑娘不一定在。万一没见着人，可不要失落~”


    陈楚忽然从身后传来调侃声音，“可上官姑娘你明明就在这里。”


    月瑶愣住，船也不划了，回过头慌张摆手解释，“殿下误会了，我可不是琉璃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