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这么大的小伙子,有孝心的,有些人早就去了。


    他知道后,哭着喊着,甚至跪地求他们,他们都没有改变想法。


    要不是第二天薛兴邦打死也不去学校。


    这种好事儿轮的到他?


    还有,他上学的学费,可都是他日夜不休打零工赚的。


    所以,只要他不提,他们就装聋作哑吗?


    薛睿峰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而许巧兰此刻也接过话茬,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


    “是啊睿峰,你弟弟这个样子……后续的费用……我们老两口的棺材本也付不起啊。”


    “不要说别的,就说那康复训练……还有药钱……”


    侯雅琴也抽噎起来,这次倒是真情实感。


    虽说有女儿,但那谁知道得多久以后,人啊,还是需要顾一下现在的。


    “大哥,之前在病房……我实在是被刺激糊涂了……不该冤枉你”


    “可兴邦现在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我确实是有些疯了,但是你也看到了,我们家现在这个样子。”


    “我一个妇道人家,还带着一个刚出生要吃奶的孩子……”


    她哭得情真意切,好像之前指着薛睿峰鼻子骂的不是她。


    “你说要我找工作,就我现在的条件,谁要我啊。”


    席梦安听着,自己不由得带入了。


    她想了一下,万一遇到这事儿的是薛睿峰,她……


    席梦安不敢想。


    她还是不忍自家人这个样子,悄悄拉了拉薛睿峰的衣袖,凑到他耳朵旁。


    “睿峰,你说,要是这事儿遇到的是你……那……我也是想有人帮我的。”


    薛睿峰看着席梦安,心里五味杂陈。


    她怎么会知道,差点儿就一语成谶了呢?


    薛睿峰叹了口气,不为别的,就为席梦安这份善心。


    他总是不愿意她历尽人世险恶的。


    他的梦安,就该这样纯净美好。


    更何况,这点儿施舍,他给的起!


    也不怕薛兴邦翻出什么浪花。


    薛睿峰反手握住席梦安的手,像是经过一番激烈的内心挣扎。


    “爸妈,看着梦安的面子上,我可以把住院费和手术费交了。”


    三人瞬间燃起希望的火苗。


    “至于康复费用……”薛睿峰话锋一转,“还是跟之前说的一样,我给你们一笔钱,你们自行处置。”


    他揉了揉眉心,显得疲惫又无奈。


    “我之前说的资金链紧张,不是骗你们的。”


    “你们要是不怕我破产,以后啥也捞不着,也可以尽情的闹。”


    侯雅琴听到“破产”二字,心头一紧,立即噤声。


    她可不想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因小失大!


    自家女儿还等着继承薛睿峰的家业呢,怎么能让他破产?


    薛睿峰不再多言,从随身的皮夹里,数出一沓厚厚的,崭新的百元大钞。


    “这是两万块。”他的声音平静无波。


    侯雅琴眼睛放光,伸手就要拿,被薛睿峰阻止了。


    “且慢,”薛睿峰的手按在钱上,目光锐利如刀。


    “我事先说清楚,我现在生意周转太困难了,这笔钱给出去,就是最后一笔。”


    “无论你们拿去给兴邦治病,给耀祖买奶粉,还是扔水里听响,都跟我再无关系。”


    “能接受,再拿走。”


    看着那厚厚的一沓钱,三人眼睛都看直了。


    这可是两万块啊!


    在这个年代,绝对是一笔巨款!


    侯雅琴点头如捣蒜,扑过来就要拿钱。


    许巧兰却一把按住她的手。


    一边是儿子康复希望渺茫的伤,


    一边是孙子这些年的教育资金。


    他们要怎么取舍?


    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沓钱,仿佛那是民根子。


    “先说明白,这钱到底是用来给兴邦康复,还是攒的给耀祖花。”


    她刻意加重了耀祖的名字。


    侯雅琴急了,瞪大了眼睛,“妈,这还用想?”


    “这钱肯定得紧着给兴邦治病啊!”


    “他可是咱家的顶梁柱,他要是好不了,咱们哪个人能讨得了好?”


    许巧兰的眼睛瞟了眼薛睿峰。


    话是这么说。


    哄哄薛兴邦就算了,总不能连自己都哄了吧?


    谁才是薛家的顶梁柱,这里的人哪个不是心知肚明?


    许巧兰的声音尖利,“兴邦的伤,连医生都说康复渺茫……”


    “到还不如紧着给耀祖,他可是我们薛家的长孙!”


    “这以后读书,娶媳妇儿,哪个不要钱?”


    虽说是有薛睿峰帮衬,但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要真撒手不管,凭他们两个老骨头,可伺候不了。


    “妈,兴邦还没死呢!你们是想他成活死人不成?”


    侯雅琴尖叫起来,毫不相让。


    如果那个耀祖真是侯雅琴的儿子,她肯定紧着儿子,但这不是,不是吗?


    薛睿峰的孩子,她管他死活!


    “不管咋说,耀祖才是薛家的希望,兴邦……兴邦那就是个无底洞!”


    薛建国夹在中间,一会儿觉得儿媳说得对,一会儿又觉着自家媳妇儿说的有道理。


    他看着那沓钱,心里一时没了主意。


    其实,他也更倾向留给孙子,可是,他疼了半辈子的儿子,现在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啊。


    薛睿峰冷眼旁观这一切,只觉得不够精彩。


    这场景,不及他前世经历的痛苦的万分之一,但也足够讽刺。


    不过,这精彩的,大概是快要来了。


    他们就这样争抢,谁能想到,这钱谁手里也落不着?


    薛睿峰可记着,前世这个时候,薛兴邦可是欠了好大一笔钱。


    正巧自家孩子缺奶水,侯雅琴不留余地的馈赠,让他不设防,大方的给他还了。


    这辈子,没有他这个冤大头,也不知道他这个弟弟,打算怎么度过这一关?


    “钱我给了,你们求的事儿我也应了,”他抱着宝妍,语气淡漠,“这钱怎么用是你们的事儿。”


    “现在,梦安刚生了孩子,需要休息。”


    “宝妍也怕吵,你们拿着钱,想去哪儿争去哪儿争。”


    争吵声戛然而止。


    大概是怕薛睿峰收回这比巨款,三人不敢多说。


    侯雅琴毕竟年轻,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沓钱紧紧捂在怀里。


    甚至还警惕的瞥了一眼公婆。


    随后三人才各怀鬼胎,心思各异的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