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观众最烦看见的就是丑人
作品:《把黑粉训成忠犬了》 徐立一阵语塞,胖手在明亮的脑壳上徒然地一阵乱摸,想了半天,说:“这事儿确实怨我,我那会儿注意力全在戏上了,直到那一巴掌……这样吧霓姐,你也狠狠给我几耳刮子!咱俩心里都好受。”
说着,伸长脖子把脸递了过去。
……
迟若霓无语。气归气,徐立是无心之失,她并没打算深入追究,没好气剜他一眼:“得了吧,巴掌是你扇我脸上的?打得着你么?”
“小江……小江也挺无辜,他是按着本子演的。”提起来江启敖,徐立又精神起来,眸子发亮:“还是你眼睛毒,这小子,简直是照着剧本里的余彦长出来的!对戏的时候完全掌控了节奏!”
迟若霓一时没接腔。
江启敖并没按戏本演。如果一比一还原,他应该行为更粗暴,也应该把这一巴掌打得响亮。
但他没有。
江启敖最出戏的地方就在动作,从开头掐许萍玉,到那借位的一巴掌。
掌尾碰到了迟若霓的一边脸颊,这么点小事,他却把这看得很严重似的,有点好笑。
“也不用这么早下结论,更何况——”迟若霓说着抬眼,瞄见被讨论的人捧着冰回来了,幽深的眉眼,挺直的鼻梁,高挑矜傲,棱角清晰,分明是个气质冷峻的帅哥。
迟若霓每次见他都是冷着张脸,此时这张脸上多了些焦虑的神色,似乎是在寻找什么,看见站在窗边交谈的迟若霓和徐立,他像是松了口气,神情有一瞬的缓和,仅这一瞬,那冷峻便好似被春风拂过,竟生出些暖意。
这幕恰撞进迟若霓眼里,她愣了一愣,话生生地卡在了喉咙。
“何况什么?”一边的徐立追问。
迟若霓回过神,失笑摆了摆手:“忘了。”
……
试镜结束,当天下午,江启敖踏上了返程的路。
从宾馆到机场的路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司机很健谈,江启敖声称是出差,他便热情地介绍当地特色美食、风土人情,讲话带着东北人特有的幽默感,妙语连珠,像单口相声。
江启敖一反常态没有戴耳机。司机讲,他便听。
有种微妙的感觉,好像听得多一些,他和这个城市的联系就深一些,他所期望的事物也就变得更有据可依,角色。
在F市的时间不过一周,落地却好像大梦一场。
从航站楼出来,助理阿磊已经等在外面,接过江启敖的行李,亲亲热热载他回公司,顺便分享最新八卦:同一个经纪人带的两个小生都认为资源偏向对方,在会议室里打了一架;事业上升期的小花和有家室的男演员因戏生情,被狗仔拍到了约会照片;新晋流量周佑安在A市著名高档小区买了套房……
前面那些是公司高层要操心的事,江启敖漠不关心,但周佑安买房的消息,却让他的身心受到了莫大震撼,差点在车座上就地起立。
“买房?还买在人民路那个望江别墅花园?”
“可不是么!”阿磊留意着周边车况,操作方向盘灵敏地在车流中穿行:“众所周知,全国只有一个望江别墅花园,闹中取静,尽享奢华。”
“家里人买的吧,那地方房价不是贵得离谱吗?”江启敖在回忆中努力寻找佐证,“我记得房价被网友讨论上过热搜。”
“是贵到离谱,但周佑安能赚啊!”阿磊说起钱的话题浑身有劲儿:“他现在已经是顶流明星了,房钱对他来说就是两部戏的收入,不差这点。”
说完,他才想起车上坐着的也勉强算个“流量”,不过大小有差——周佑安这种是重要支流,江启敖充其量是个家门口排水沟。
“哥你也别灰心。”阿磊从后视镜觑一眼江启敖,忙不迭打补丁:“你又帅又多才多艺,一点不比周佑安差,指不定,抓稳了机遇就是下个顶流!”
“能不能抓稳机遇我不知道,但是前面路口有抓拍。”江启敖提醒阿磊:“哥们儿,这是条单行道。”
阿磊“操”了一声,赶紧减速调头。
司机专注开车,江启敖看着窗外霓虹,陷入沉思。
金钱上的差距固然令人心痛,但更令他羡慕的,还有别的东西。
如果不是意外受伤,他可能还在做职业舞者。
当年看到医院诊断结果,江启敖花费很久说服自己,跳舞很好,可是也苦,永远没有假期、没有懒觉,能及早选择换种生活是种幸运。
那部境遇相似的《褪色狂想曲》,他看了又看,心境有所平和,但茫然依旧。
是在这个节骨眼,陈隽找上了门,描绘娱乐圈的光辉前景,也许他以梦想,说“进到这个圈子,你可能家喻户晓,也可能籍籍无名,但唯独不会感到无聊,这里总有东西让你血脉贲张,你将有机会参与众多优秀文艺作品,在戏剧里体验比别人丰富十倍百倍的人生。”
饼画的太大太香,针对文艺青年特点量身定制。冲这番话,江启敖不顾家人反对,签下合同,一头扎进了娱乐圈。
算算,已经过去两年。
两年,当时的新人周佑安、罗威已经家喻户晓,而自己还处在不温不火的尴尬境地。录制综艺节目,客串只有几句台词的剧集,拿比普通上班族稍丰厚的薪水,为一点点可能的戏份四处奔忙试镜。
靠双手掘金,或是实现梦想,无论哪一项,江启敖都没有。
或许后者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希望,却如此渺茫。
江启敖又想起上午的试镜,才过去了几个小时,已经远得像上辈子。试戏间的灯光,摄影机的细响,迟若霓发间的味道,一切历历在目,又是如此不真实,仿佛只是一场荒唐的梦。
不过很快,就有人帮他确认了这段经历的真实性。
陈隽一身正装在办公室里等着,没等江启敖落座,便迫不及待问:“上午试镜怎么样?”
经纪人和艺人之间的关系首先是业务关系,江启敖在这方面很自觉,一五一十汇报道:“还行,试戏很顺利,导演反馈不错,但没看其他人的表演,成不成就不知道了。”
“先不说导演,迟若霓最关键。”陈隽试图分析:“她什么态度?”
江启敖搜寻记忆,戏外他和迟若霓交流不多,压根瞧不出态度,至于戏里……
他脑海里浮现起了和她接吻的场景。
江启敖皱眉,他并不想对这些事记忆深刻。
陈隽:“怎么,她又把你否了?”
“没有。”
“那她说什么没?或者暗示什么。”
“也没有。”
阿磊看这两人聊半天也没聊出点头绪,插话道:“隽哥,江哥这几天又是准备试镜,又是赶飞机,肯定累坏了,要不咱们先歇歇,一会儿边吃边聊。”
江启敖摆手:“欠觉而已,没事。”
但疲惫也确实遮不住,江启敖挂着两个黑眼圈,面积快要比眼睛大了,以至于看人的眼神都平添了几分幽怨。
陈隽打量他,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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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不满:“天天叮嘱你们注意作息,当我闲的怕你们不能长命百岁吗?我是心疼你们的脸!观众最烦看见的就是丑人,你们倒好,通宵、酗酒,一个个的把皮囊掏空了还指望什么红?”
江启敖不知道酗酒的是哪个倒霉鬼,也不好多问,谨代表自己表态道:“以后注意。”
陈隽冷哼一声:“也就说得好听……阿磊,去把门关上。”
办公室门半掩着,阿磊赶紧把门缝关严。
锁芯“咔哒”一声细响,将嘈杂声音都隔绝在了门外,屋里一下子显得分外安静。
陈隽沉吟片刻,郑重地开了口:“试戏的事先放放。着急喊你回公司是要商量另外一件事——选秀要开始了,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江启敖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淡淡回道:“不是定了彭屿么,我就祝他成功吧。”
“上午赵总透了个口风,这档选秀我们可以争取两个名额。”陈隽用手指比了个“2”:“如果你愿意上,我现在就去找领导谈。”
江启敖还是一派淡然:“刚开始就定的彭屿一个,我加进去,他会怎么想?”
陈隽打断他:“不管彭屿,我就问你,去还是不去?”
这在江启敖看来根本不是问题,他进圈只奔着演戏,而不是唱跳。但为了不驳陈隽的颜面,他佯装内心斗争了一会儿,才答:“不去。”
陈隽明显希望他参加,仍不遗余力地游说:“选秀是个好跳板,热度大,粉丝粘性强,做几年爱豆再转型做演员很有优势,只要你肯去,至少能在舞蹈这块脱颖而出。”
江启敖仍是不松口:“还是把这机会给其他人吧。”
陈隽脸色很不好看,不过没再多说什么。
合作多年,他知道江的脾气,话到这份上,肯定没有商量余地了。
倒是阿磊还在极力劝说:“江哥,你成为流量的机会要来了。作为资深选秀研究员,我可以拍胸脯跟你担保,像你这种现代舞民族舞街舞样样都会的绝对特吸粉,有了粉丝还怕以后没戏拍?肯定片约接到手软!”
陈隽静静看着。
江启敖依然不为所动:“我不适合选秀。”
……
一贯好沟通的艺人最近突然开始跟自己对着干,陈隽恨不得把“不知好歹”四个字直接骂出来,但考虑到办公墙隔音效果,还是忍住了。
他叹了口气:“你来之前,我刚把彭屿训了一顿,今晚有重要应酬,结果他昨天晚上喝大了——知道他是跟谁喝酒去了么?”
江启敖当然不知道。
陈隽也没指望他知道:“徐铭,他合同期满解约了,昨晚跟彭屿吃散伙饭。”
江启敖跟徐铭和彭屿都只算普通同事,听说两人是校友,关系似乎不错,佐证就是徐铭借钱总是先找这位学弟。
他“哦”了一声,顺着话问:“徐铭新合同签哪儿了?”
“哪里都没签。”陈隽声音很冷。
“公司要赚钱,不是做慈善,徐铭自己主意正,一门心思接文艺片,5年了,这些片子就没几部能播出来,他自己更是没混出来半点名堂,哪里有公司愿意签他?”陈隽拿笔戳着桌板,嘴角浮现一丝讥讽的笑意:“……依我看,走到这一步,他和经纪人都有问题,一个不给艺人用心规划职业生涯,认为没希望就放任,另一个随心所欲,毫无约束,任性妄为。”
他停住,平静地看了江启敖一眼。
“你是想步他后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