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做什么都无法挽回事实，只能垂着头喃喃。


    即使她从最开始就意识到如此活泼的弗里顿一定不正常，一定是迷惑人的幻境，但是看到他跌入深渊的场面在眼前重复了一遍又一遍，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释怀。


    要是当时自己先把他拉上来就好了。


    要是当时不急着去追克里斯平就好了。


    要是自己的能力再厉害一点就好了。


    要是……


    弗里顿跌入深渊后和光之剑一起化为了浓雾，周围没有一丝风吹草动，但是还是散开了，消失在空气中。


    叮——叮——叮——


    叮——叮——叮——


    安格现在连听到这个声音心里没有由来得生出了一丝烦躁，她举着刀，气势汹汹地朝着声音传出得方向走去。


    现在已然没有了畏惧恐惧的谨慎，走的每一步都显示着自己的愤怒。


    她倒要看看戏弄自己这么多次的人得多大咖，还得过五关斩六将才能见到。


    叮——叮——叮——


    叮——叮——叮——


    一位矮人正在山洞里锻造着一把新的武器，那绵延不绝的敲击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还没等安格开口，深褐色皮肤的矮人已经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说：“尊敬的勇士，恭喜你终于突破重围来到了这里。”


    “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看到她如此直接，安格直接掏出断裂的光之剑，啪得一声拍在她的铸造台上，“修好它。”


    “当然，这是你赢得勇者大赛的奖励。”矮人并没有因为她动作里蕴藏的怒气而产生情绪波动，“但我的问题是，你的愿望是什么？”


    安格扫视了她一眼，“不用付出多余的代价吗？来之前从未听说过，还有新的奖励。”


    “这当然不是一般人能获得的奖励，但你是公主选中的血誓之人，你一定还有别的想要的。”矮人的声音浑厚却不失空灵，像是奔腾在山间的流水声，“自我介绍一下，我就阿斯克尔，是利博里矮人族最厉害的工匠，也是公主灵魂碎片的守候者。”


    “哦，好的。”好久都没听到这个词的安格一点喜悦都没有，毕竟得来很废功夫。再说了，看见公主的选中的人就应该双手奉上，为什么还在这里卖关子？再再说了，她者一路的艰辛还不足以让对方心甘情愿地献上公主的灵魂碎片吗？


    阿斯克尔看到她敷衍的反应也只是微笑着等待，等待这位有些许鲁莽的冒险家小姐说出接下来的话。


    “好吧好吧。”安格觉得要是在这么对视下去那真的是要耽误事了，“说吧，想拿到碎片有什么条件。”


    她表面顺从，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吐槽：这是什么规则怪谈的副本吗？npc没办法说出系统不让说的话，所以只能由玩家来触发。


    她都做好了要大打一场或者经历一些十分艰难的挑战了，没想到阿斯克尔只是淡淡地转身，从居住的山洞里捧出一个铁盒，端到安格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安格用指尖敲了敲铁盒的表面，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稀奇的。还是说，会像觅觅客伪装出来的箱子一样，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把人吃了。


    她脑海里灾难性的想象并没有视线，阿斯克尔只是灵巧地解开箱子的锁，把里面的模样展示给她看。


    铁盒里面还是盒子，只不过像有丝分裂一样分成了两个盒子。


    阿斯克尔依旧是淡淡地微笑着，“选择你想要的东西吧。”


    “什么意思？”


    “这是我们珍宝盒，几百年来一直存放着对我们矮人族最重要的东西，公主的灵魂碎片之一——诚实碎片。也是这枚被我们好好保存的碎片，庇佑着生活在利博里群山里的矮人族。”


    “矮人族掌握的锻造武器的重要技术，几百年来一直被各方势力觊觎着，但是了当年局势动乱的时候，公主还是力排众议建造了真实之门，让我们矮人族不至于被战争影响。所以我们也一直保护着公主的灵魂碎片，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交到值得信任的人手里，让公主的愿望能够实现。”阿斯克尔解释道："但是作为公主选定的勇士，你似乎不太诚实呢，所以我们只能交给命运来安排了。"


    意思就是要抽卡，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中奖。


    一向脸黑的安格百口莫辩，她刚才也就说了几句话，怎么就能判定自己诚不诚实了。


    年经的勇士总是无法隐藏自己的情绪，阿斯克尔说：“刚才在行路途中，有人问你愿不愿意成为血誓之人的时候……”


    “我明明说得是愿意！”安格据理力争。即使那个时候她有些头脑发昏，但是记忆绝对没有错乱。


    “盖西诺城里很多冒险家嘴里说出来的话都是天花乱坠的，就跟他们的头发一样。”阿斯克尔说：“我们的作为保存重要物品的矮人族，不能只相信人类嘴里吐出来的话。你们人类实在是太会说一些迷惑的话了。”


    真是前人拔树，后人暴晒。


    安格说：“我要是是骗子，我怎么能获得公主的光之剑？我怎么拿到灵魂之书？我怎么获得了智慧碎片和节制碎片？我怎么获得里尔小姐的肯定。我要是不够诚实，我怎么通过真实之门的审判，进入到这里？而且刚才在幻境里，当然要多保持警惕。”


    阿斯克尔听完她一通狡辩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安格看着泛着金属特有的光泽的铁盒，有一瞬间在想能不能用自己的能力搞个小动作。


    “不要胡思乱想，勇士。”阿斯克尔仿佛有读心术，“如果做出了更令人不满的事情，你可能永远也无法得到这片灵魂碎片了。”


    安格像是上课走神被老师抓到，被她这番话吓了个激灵。但还是故作镇定地拖延时间，“那另一个盒子里会是什么？”


    “是我收集到的，你的恐惧。”


    安格纠结了许久，还是没有能做出选择。


    但阿斯克尔像一块石头，捧着铁盒一动未动，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等到她做出选择的那一刻。


    “勇士小姐，不必纠结。”她说：“我见过太多纠结至死的人类，无论他们如何思考，最后还是被命运摁着头走。或许跟随你自己的心意，能够选到心里最想要的东西。”


    被她这么一点，安格释怀地笑了，跟随感觉将手放在了右边的盒子上。


    金属的冰冷让安格因为紧张而发热的手降了一点温度，下一秒冷白色的光线在盒子的缝隙处一闪而过。


    她心里一凉，坏了，果然自己的运气真的差，一半一半的概率都没有抽中。


    眼看着安格迅速蔫了下去，阿斯克尔提醒道：“不必沮丧。”


    安格第一反应是她在例行公事安慰非酋罢了，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让她大为震惊。


    “咳咳。”第三个人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附近。


    安格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幻听，直到第二声咳嗽的出现，她无比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弗里顿？！”她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弗里顿灰头土脸地躺在枯叶里，周围一片萧条的景象但是跟他这个起死回生的状态不太适配。他虚弱地吐出几个字，“这，这里是哪？咳咳。”


    面前的安格反而不吱声了，只是一味地盯着他。


    “这里是真实之门。”安格欲言又止，“你，你你掉进深渊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掉进去之后……”弗里顿挑起脑子里迟钝的思绪，“大概是昏迷了。里面很黑，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没受非人的折磨就好，安格松了口气。


    “你害怕吗？”她没等他说完又接着问，“掉进去很难受吧？”


    弗里顿却反问道：“那你呢？你害怕吗？最后克里斯平怎么解决的？”


    “我，我有什么好怕的？当然是完美地解决了。”安格说：“他怎么解决你的，我就怎么解决他！”


    “你替我报仇了，谢谢你……”弗里顿说：“谢谢你把我找了回来。”


    “谢我运气差，不然也不能把你歪出来。”


    “把我，歪出来？咳咳哈哈哈。”弗里顿被她的话逗笑了，“怎么，咳咳，卡池里还有谁？”


    “还有公主的灵魂碎片”安格一边给他喂治愈药水一边调侃道：“可惜了，我最想要那个了呢。”


    “哎，那没办法了，抽出来的还不回去了。”弗里顿顺着她的话说完，又问道：“但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拿到这片灵魂碎片了吗？”


    “你都只剩丝血还想这么多呢？！”安格把他刚想坐起来的身体又摁了回去，给他把身边的枯叶都推到一起，做了个舒服的窝，“躺着，等你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考虑别的事情。”


    弗里顿因为挪动身体牵扯到了伤口，倒吸一口气，“嘶，好痛。”


    他的身体在不停地渗血，流出来的血沾染在了地面上，枯叶上，还有安格的衣服上。


    “这止不住啊，太多伤口了，这怎么办……”安格有些无助。


    “勇士小姐，不介意的话，我或许有办法。”


    “真是个奇迹。”阿斯克尔看着沉睡的弗里顿，难以置信，“第一次见人类没有被自己的恐惧事物伤害到的。”


    哪里没有啊！安格在心里呐喊。


    弗里顿是复活了，但是他这血淋淋的样子也是很吓人的吧！


    纵然再多槽点，安格还是如实地说：“我没想到出现的是他。”


    矮人绝不是万能的，肯定是从进入真实之门之后自己遇到的那些奇怪的事情里面选出了一个无比恐惧的事情呈现出来，但是没想到卡了个bug让弗里顿复活。


    一想到自己的伙伴回来了，安格心里顿时松快了不少。


    “但诚实碎片真的没有办法拿到了吗？”安格既要还要又要，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她始终不甘心。


    “方法当然有很多，但是人类不一定能做到。”阿斯克尔提前给她降低了期待。


    那就是有办法，安格不死心地问：“你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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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不定我可以呢。我可是公主的天选之人。”


    阿斯克尔却摇了摇头，“跟公主没关系，是我们矮人族的事情。”


    “我们矮人族最开始出现在奇亚特大陆的时候，与抢夺领地的兽人一族发生了冲突。”


    “利博里群山物资丰饶，谁都想为了族人抢战最好的家园。可是矮人历代都是利博里群山哺育出来的，我们坚决不退让，于是两族发生了一场持续五十年的战争，其中我们最勇猛的战士用最灵巧的工匠锻造出来的战斧打败了无数的兽人。”


    她讲述历史的话语娓娓道来，一如手中敲击着光之剑的节奏。


    “兽人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被灭族，没想到他们趁着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偷走了我们的战斧，还毁掉了我们的锻造台和武器，从那时开始，矮人族再也锻造不出那把所向披靡的战斧了。”


    “这么厉害的武器，竟然没办法再造。实在是太可惜了。”安格听到这里也有些心痛。


    “是的。锻造一把优秀的武器，需要合适的温度，最趁手的锻造台，以及优秀工匠恰到好处的锻造能力。”


    “锻造台可以重建，合适的天气也可以等，只要工匠不死，不是一切皆有可能吗？”安格问。


    “合适的天气可遇不可求，锻造台重建之后再也不是那个高度和平整度。最优秀的工匠……”当的一声，阿斯克尔手中的锤子敲在光之剑被烧得泛红的表面。但这锤子迟迟未抬起，就像故事里戛然而止的生命，“也因为自己得意的作品被敌人抢走，羞辱自杀而死。”


    “兽人一直忌惮着其他族群进入它们的领地，守卫十分森严，而且经过了几十年的发展，我们不知道他们的武器已经进化到了什么样的地步，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更优秀的工匠。但我成为矮人族最优秀的工匠的目的是，重新锻造出一把能够威慑兽人的武器。”


    安格倒吸一口凉气。


    说到这些事，她心里总有种深深地无力感。


    “所以我要做的就是去兽人的领地，帮你拿回战斧？”安格却没有真的被这个条件所吸引。这件事情过于冒险，她不一定非要这么做，说不定有更好的方法。再说了，她或许可以先把其他的碎片都收集齐，再来考虑这件事情。


    她反问道：“你要怎么说服我？我其实也可以不答应你的条件，我的能力足以让我夺过装有诚实碎片的盒子。我是公主选定的血誓之人，或许我不需要向其他人证明我的忠诚。”


    阿斯克尔没想到她竟然能把主动权抢回到自己的手里，于是她开出了另一个更诱人的条件，“兽人领地里，或许藏着另一片公主的灵魂碎片。”


    安格闻声皱了眉，真是好事坏事都赶到一块了，“那又怎么样，我可以自己去拿。”


    阿斯克尔见她来了兴趣便说：“我们矮人与兽人虽然从来都势不两立，但是我们对于王国的忠诚的始终不变的。我们都誓死要守护着庇佑我们的公主的灵魂碎片。”


    安格实在是不想听它们对于王国有多忠诚的感想了，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被保管与兽人领地的勇气碎片只有矮人族提供了帮助，你们才能被允许靠近。”


    “怎么帮？”安格被她戛然而止的的话吊足了胃口。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阿斯克尔双手抱胸，意思是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拿这两块灵魂碎片都没办法得到。你自己看着办吧。


    “兽人一般用什么武器？”安格十分无奈。事到如今，好像也只能这样了。刚才做选择的时候，命运已经告诉她了。自己选择不如跟随命运的安排。


    “兽人善于射箭。”阿斯克尔继续开始修复光之剑的程序，“它们把箭制作得五花八门，火箭和毒箭之类的箭矢在当年已经很普遍了，这些年听说有冰箭，烟雾箭和法术箭等等。我们根本不知道它们藏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箭矢没用出来。”


    “如果我拿得回战斧，就一定能拿到碎片吗？”


    “当然。”阿斯克尔决绝地说：“你的诚实虽然没有在最会洞悉内心的工匠面前过关，但能冒险拿回战斧，了却我们矮人族几百年的心结，那你能获得整个族群的支持，自然也可以把我们最宝贵的物品交给你。”


    “好。我去。”


    “不，不行。”弗里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醒了，“我跟你一起。”


    “你伤得很重，你去不了的。再说了，我可是公主的天选之人，我有主角光环！”安格虽然心里没底，但是气势不能输，她她得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服对方，“我打过这么多人，兽人有什么好怕的。再说我打不过还躲不过吗？不用担心我啦，你就放心养伤，等我凯旋！”


    弗里顿不管自己撕裂的伤口，撑着身体坐起来，“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兽人很危险，安格，你不能自己去。我们不缺这点时间。”


    安格还想说什么却被弗里顿的话语摁了回去，“而且，不用担心，不用管我这些话我从来都不想听。我想，现在的你，也不太想听到我对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