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过后的一整个星期，基本都是风和日丽，艳阳高照。就好像台风那两天已经把这个月的雨水给流了个透彻，已经再无充余可下。


    外面阳光风景正好，沈寓的心情也跟着心旷神怡。


    两夫妻在得知自己女儿考了892的时候高兴得几乎找不着北，特别是沈丞，抱着自家闺女就是亲了好几口。


    孟梧正好公司那些事情忙完，这几天空闲着，便决定周六周末这几天带女儿出去逛逛街，放松一下心情。


    是以周六这天早上，沈寓还没睡醒就被她妈抓去商场，漫无目的地跟在后面闲逛。


    “唉对，你们这边新上季的衣服是什么样的啊？适合十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的......”孟梧正和一家品牌店里的员工说话。


    员工也很是热情，拉着孟梧这边逛一圈，那边逛一圈。嘴上夸着您家孩子长这么好看，穿什么肯定都是不错的，然而穿衣服的对象却被远远落在后面。


    “......”


    到底...是在给谁买衣服。


    眼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沈寓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话。


    她插不上嘴，只能随便找了个沙发区坐下，对着店拍了张照片发给章知之，又转发到三人的小群里。


    -寓言：我没招了家人们。大早上还没睡醒就被我妈提溜起来去买衣服。结果店员和我妈聊起来了，把我扔后面了。命苦，到底是给谁买衣服...


    她发了个小狗瘫倒在地上无力的表情包。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少年正坐在一家餐厅里。


    周围装潢奢华，面前的餐桌上已经上好了吃食，菜品很多，远远看着价格不菲，只不过都没有被动过。


    满大桌子只有他一个人坐着，像是在等人。


    但他从进来便没有怎么抬头好好打量过，只是兀自刷着手机。


    明明看着十几岁的样子，偏偏身上的气场让人不敢靠近。


    餐厅的服务员本想上前和他说话，“陈总说他过会儿就到，让您再等等......”


    话还没说完，少年有些清冷的目光望过来，他们顿时便噤了声，退回来。


    只要一提到陈旭辉，就像碰了这孩子的死穴一样。从进来到现在，他的眼神里就只有厌恶和不耐烦，一直在频繁地刷新着手机。


    但其实又不像想具体看到什么，只是在借这个动作缓解焦躁而已。


    直到刚刚收到几条信息，才似乎平静了点。


    三人小群内。


    孟云凡率先回复了一句。


    -粒粒皆辛苦：甭提了，我妈也这样，祝你好运，芋头，实在不行就溜吧。


    沈寓回了个要死不活的表情。


    陈晏宣的手指在屏幕前顿了顿，而后正想打个句号，算是看到的回应。谁料还没发出去，屏幕对面，蓝色小鱼吐泡泡的头像早有预料般地发过来一条消息。


    -寓言：请某位句号哥不要发句号。


    “......”


    少年正准备点向发送键的手蓦然停下。


    句、号、哥。


    他默默在心里重复了一下沈寓发过来的话。


    什么鬼称呼。


    陈晏宣把回复框里的句号删掉。


    思索了会儿后还是重新打上一句话。


    -句号哥：可以去其他地方逛逛。


    沈寓以一个舒服的姿势瘫在沙发上，脚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果然看到陈晏宣回复了一句。


    看到不是句号，她这才心满意足地回了个“收到”。


    -寓言：我考虑考虑吧。


    哪一天非得和孟云凡一起把陈晏宣这老是回复句号的坏毛病给改了。


    沈寓心里琢磨着。


    沈寓没有再回复，陈晏宣又刷新了会儿，见她没有新消息，下意识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正午的阳光最为刺眼，直直透过玻璃落地窗，可以铺开一片炙白。只不过房间里的窗帘都已经被拉上了，厚重的窗布严丝合缝，没将一点阳光透进来，照亮房间的只有头顶的繁饰吊灯。


    他起身，“如果他没时间，我就先不等了。”


    见他要走，服务员连忙上前作势阻拦，“陈总说他真的快要到了，您要不再等等吧。”


    陈晏宣瞥了一眼服务员拉着他的手，道：“我已经等了他半个小时了。”


    “不是...我......”服务员连忙下意识松开，表情有些错愕，“他已经到楼下了，您再等几分钟......”


    陈晏宣没作声，收回手准备离开。


    关了许久的大门此刻却忽然打开，男人风尘仆仆地进来，见着陈晏宣，喊住他，“小宣。”


    陈晏宣身子停了停，抬头。


    男人身着西装，儒雅得体，说的话也温和，“既然来了，吃一顿饭再走，好吗？”


    声音里带着几分请求。


    “......”


    陈晏宣身侧握着手机的手攥紧了些许，良久，终于还是回到了座位上。


    陈旭辉松了口气，将身上外套脱下来递给旁边的助理，眼神示意他们都出去。


    一时间，餐厅里只剩下了父子二人。


    陈旭辉坐下来，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这桌上的菜怎么都没吃啊，爸爸公司里忽然有点事耽搁了，所以才来晚了。”


    陈晏宣没有说话。


    陈旭辉干笑了几声，又扯到其他话题，希望能拉近二人距离，“这次成绩你们班主任已经告诉我了，又拿了第一是吧，我儿子真是优秀。”


    “老师好像和我说你语文可能有些偏弱，需要爸爸让顾阿姨给你找几个老师补一下吗......”


    “有事说事。”


    陈晏宣盯着他，没有一点想继续说下去的意思，眉眼间都染上了些许不耐烦。


    “......”


    兀然被打断，陈旭辉的话忽然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他张了张嘴，唇角微微抖了一下。


    还想再说点什么，“小宣，爸爸已经很久没见你了，这次来就是想跟你说点话。”


    “上次我让小徐叔叔去接你来家里吃饭，你没同意。顾阿姨烧了好大一桌子菜，就是为了等你回来，我们都很想你。”


    “那是你的家。”陈晏宣讥嘲般看向他，不咸不淡地扯出一句。


    “和我有关系吗？”


    -


    “你的饭局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沈寓在一家玩具店停了下来，被里面琳琅满目的玩具吸引了目光，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和对面的人说话，手上也不闲着，摆弄着人家商品。


    “我不去。”


    话筒的背景音吵吵闹闹的，似乎在忙，时不时有沈昭在指挥的声音，“对，这个菜放那边，那菜端Simon前面吧，他爱吃......”


    刚刚沈寓的话她没听太清，便又自顾自地道，“行了行了，你少废话，你姑让你来吃你就吃，快点来哈，我们十一点半开饭。”


    “不是小姑，你怎么还强买强卖啊，我真没空。”沈寓抓起第二格的小熊玩偶看了看，又把它放下，“我娘拉着我在商场买衣服呢。”


    她百无聊赖地继续往前面走，时不时左右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沈昭不信，“你妈妈我还能不知道？确定是你买衣服不是她买？就算是拉着你去，我相信你走掉她也不会发现的。”


    “......”沈寓服气。


    怎么可以猜得这么准，果然大家都是被孟梧女士荼毒过来的。


    沈寓继续找理由推辞：“那你那些同学我也都不认识啊，我去多尴尬。”


    步子往前移，前面有一个黏土展览区。好多小孩子围在一旁看，沈寓也看热闹地围过去。


    “再说你那些朋友都是从美国回来的，我跟人家沟通也沟通得不利索”


    手机对面的沈昭无语，“沈寓你少给我在那里娇气，我那些朋友都是留学生，中国人！听得懂吗，中国人！讲普通话！”


    “......”


    沈寓没理，正盯着那几个小朋友玩的黏土出神。


    她戳了戳一个似乎在捏奥特曼的小男孩，“唉小弟弟，这黏土买完是可以自己拿回家捏对吗？”


    小男孩手中的奥特曼已经初见雏形，他点了点头，“对啊姐姐，你可以去那边挑黏土，那边什么颜色的都有。”说着他朝旁边放置黏土的原料区指了指。


    沈寓心中忽然有了想法，眼睛亮起来，冲小男孩道谢，“好的，谢谢你啊小朋友。”


    她快步朝那边走过去。


    下个星期三是十一月二号，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天是陈晏宣生日。


    这还是那天在老王店里找孟云凡问的。


    给陈晏宣八岁时候的生日礼物没送出去，十六岁，他们重逢后的第一个生日，那肯定不能再缺席了。


    正因为抱着这样的心思，她才在路过玩具店的时候想去物色一下礼物，只可惜挑来挑去都没有觉得合适的。


    不过刚刚看小朋友们玩的黏土倒是提醒她了，她可以用黏土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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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喜欢的啊。


    “喂？喂？沈寓你有在听吗？”见电话那边的沈寓迟迟没有动静，沈昭又在话筒对面河东狮吼。


    还没把手机放离耳朵边的沈寓无疑承受了耳朵不能承受之音量，她嫌弃地把手机拿开了些，对着旁边的店员指了几个想要的颜料颜色和白泥，“你好，可以帮我把这几种颜色，还有一些手工的工具一起包起来吗？”


    店员应下，“好的。”


    沈寓这才重新拿起电话，对着那边等她等到快没脾气的沈昭道，“哎哟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行不行？别催了别催了。”


    --


    “没必要说这么多。”


    陈晏宣看着面前的杯子，注视着水线，“你今天来的目的，又是为了劝我出国？”


    听到他的话陈旭辉顿了一下，“不是的，爸爸也是想关心一下你......”


    陈晏宣目光偏移，淡淡瞥向对面的他。


    陈旭辉口中想说的话忽然又讲不出来，只能叹了口气软下声来，“唉，小宣，我和你顾阿姨没有孩子，和你妈也只有你一个小孩，我们都是为你好。”


    陈旭辉：“你妈妈在国外，你要是出国，在她身边，我们也都能放心。况且国外我们也能为你安排好学校，你也不用现在在普高里念书这么辛苦。”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陈晏宣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放心？”


    陈旭辉知道他还是在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无奈地叹气道，“小宣，我们当时也是迫不得已。当年你妈妈要和我离婚，我身边又有了顾阿姨，只能让你妈妈带着你。但我没想到你妈妈后面又出国了......”


    陈旭辉和孙言的这段感情早已名存实亡，因为不爱，所以孙言并不介意陈旭辉的出轨和早在陈晏宣三四岁的时候，他就已经勾三搭四上的情人。只是在他们的婚外情败露之后，冷静自持地和他办了离婚，平心静气地将财产分割好后将儿子带回了娘家。


    父母去世，她便独自一人拉扯着儿子和重新操持自己的事业。


    但也因为心肠够硬，所以她也可以当自己的事业在国外有起色的时候，毅然决然飞往国外定居，将自己的儿子留在国内托保姆和三两好友照顾，安心深耕于工作。


    纵使知道这会对孩子的童年带来极大的创伤，她也没办法，不得已而为之。


    而现在，她已经足够有能力为自己和儿子铺好未来的路，所以她也想将儿子接回身边，弥补这些年来缺席他人生的成长。


    知道陈晏宣不会同意，所以孙言拜托了陈旭辉，希望他能在中间当个中间人，替她劝劝陈晏宣。


    而陈旭辉是个明事理的人，也知道这样的选择对陈晏宣来说是最好的路。


    “虎毒不食子，爸爸妈妈真的都是希望你好。”


    陈晏宣将水杯放下，压抑着心中的情绪，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常，起身离开，“不用再说了，我不会出国的。”


    ...


    按着沈昭给的定位，沈寓一路从商场摸过来。


    过五关斩六将，怕暴露她小姑提前回来，她还胡诌了好几个理由说朋友在附近叫她去吃饭，把陆婷婷都说上了孟梧才勉强相信，同意她出去。


    站在餐厅门口，沈寓边用手扇着风边吐槽。


    “真服了，地定这么远，坐地铁过来热死我了，也不懂派辆车来接接我。”


    餐厅门口站着值卫的工作人员看见她，走过来问，“您好女士，请问有预约吗？”


    沈寓把沈昭刚刚发给她的图片拿给他看，“403，我小姑包的厅。”


    “好的，您跟我来。”想起刚刚有人下来打过招呼，工作人员点了点头，手往旁边一伸给沈寓带路。


    跟着服务员走的路上，沈寓不忘打量了一下这家餐厅。


    装修奢华，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种金碧辉煌，灯红酒绿的感觉，底下还铺着厚重的地毯，空气里散发着有点刺鼻的香水味。


    沈寓没闻习惯，打了个喷嚏。


    靠，装修得怎么跟皇宫一样，她小姑这次还真是下了大手笔，难怪好说歹说都非得把她拉过来。


    走着走着，服务员忽然停下脚步，嘴角带着礼貌的弧度，手腕略向内扣示意就是这间，“女士，这边便是402。”


    沈寓想先去洗个手再进去，“方便问一下，你们这的卫生间在哪吗？”


    “有的。”服务员朝她身后的方向指去，“您沿着这条路往下走，尽头便是洗手间。”


    沈寓道了声谢，随即朝后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