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三年，南长宁再次踏进魏宫，心里却是完全不同的滋味了。


    第一次通过隧道，她心里慌张，后来离开时带着恨意。


    现在她回来了，心里只剩下报仇。


    和她一同回来的，还有北定宫的侍女渡儿。


    南长宁下马车的时候将手搭在渡儿的手上，感觉到细微的颤抖。


    下车后，她握了握女孩的手，和她说：“别怕，跟着我就好。”


    渡儿点了点头。


    魏宫内还是没有南长宁的住处，长安宫和闲云阁被烧毁后一直没有再翻修，南长宁收到消息后先去了曹太后那里。


    三年不见，曹太后看着也老了许多，行动更迟缓了，坐在主位都要靠着靠枕，可她对南长宁还是半分软都没有。


    南长宁行了大礼后坐在她的右手侧，曹太后开口问道：“你在北定宫三年，过的可还好？”


    说完这句话，曹太后一旁的侍女连忙奉茶，曹太后喘了两口气，摆摆手不想喝。


    “有劳太后挂怀，长安一切都好，太后身体可还好？”


    曹太后笑了笑，“哀家年岁已高，不过是有一天算一天罢了。”


    “太后福泽深厚，一定会长命千岁的。”南长宁扯出一个笑容。


    两人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可说，曹太后吩咐人带南长宁去偏殿沐浴，再去拜见陛下。


    “豫儿一直惦记着你这个妹妹呢，沐浴更衣后再去向他请安吧。”


    说完，曹太后便伸出胳膊，侍女连忙搀扶着她站起来，南长宁也起身了。


    “哀家累了，先去歇息了，剩下的事陛下会和你说。”


    “长安遵旨，恭送太后。”南长宁行了礼，看着曹太后被两个侍女搀扶着进了内殿。


    曹太后安排的还算周全，还特意给南长宁准备了一身衣裳，比她之前穿的好十倍，一旁的侍女又呈上一盒首饰，问她想戴什么。


    只是南长宁这三年清心寡欢，对这些东西提不起什么兴趣，何况，这次回来，她是一定要报仇的。


    这三年，她可没忘记那些事。


    “随便簪就好。”南长宁笑了笑。


    渡儿一直在殿外候着，等南长宁再出来时，她双眼放光，笑道：“殿下，您这样可真好看。”


    南长宁道：“面见陛下，自然要得体一些，我们走吧。”


    渡儿没有在魏宫生活过，进宫后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话也多了。


    只是南长宁对这里也没那么了解，只好微笑着听她讲。


    “哎？殿下，那里有好多荷花啊！”渡儿伸手指着前方，南长宁抬头一看，已经走到了秋水堂。


    秋水堂大门紧闭，外面也没有侍卫看守，一池的荷花竞相开放，随着微风摇曳生姿。


    “六月了啊，荷花都已经开了。”南长宁笑了笑。


    “不知道这是哪位主子的住处，好美啊！”渡儿笑道。


    南长宁笑了笑，没有说话。


    今年年初的时候，南长宁听魏峋说过，魏巘已经出宫开府了，秋水堂空下来了。


    南长宁还记得一年前，魏巘与赵恒遗到了北定宫，三人聊天说笑的场景，那时候他还在秋水堂。


    她随口说道魏巘年纪不小了，该娶妻了。


    魏峋笑道：“陛下也着急，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姻缘啊。”


    魏峋对魏豫从来都是“陛下”相称，能感觉到一股疏离感。


    南长宁内心有点发酸，但不能多说些什么，便带着渡儿走了。


    面见魏豫前，南长宁嘱咐她道：“见到陛下，行大礼，千万不能坏了规矩。”


    渡儿点头道：“奴婢清楚。”


    魏豫身边还是那个老奴才办事，在南长宁往前走了一步后便拦住了渡儿，笑道：“陛下说，殿下自己进去就好，身边的人在外面候着。”


    南长宁之前就是自己进去，便也没说什么，自己走了进去。


    魏豫正在处理公务，南长宁像三年前第一次见他那样，行礼、问安。


    只是这次，魏豫没有难为她，直接说道：“赐座，上茶。”


    南长宁谢过魏豫，便坐到了一旁。


    魏豫放下手中的卷轴，抬头和南长宁说话。


    这三年，魏豫也变老了很多，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南长宁笑道：“皇兄这三年身体可还好？”


    魏豫倒是比三年前的态度柔和了许多，笑道：“孤老了啊，最近事情多，有时候也想着要不要把这些适当交给晚辈去做，只是不放心啊。”


    说完，魏豫叹了口气。


    “长安不懂得这些。”南长宁笑了笑。


    “罢了，不说这个了。这三年在北定宫委屈你了，这次回来，孤会命人早点安排下去，给你个正经的名号，你和子谦那事，也要抓紧了啊。”魏豫说道。


    “长安单凭陛下做主。”南长宁笑道，“只是，长安有一事相求。”


    魏豫有些惊讶，“你但说无妨。”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南长宁只是想去盎婕那里接回玉兰。


    魏豫一听到“永乐宫”，面露不悦，敷衍道：“这事你自己去就好，不用和孤说。”


    南长宁见魏豫有些不高兴，便也没再说下去。


    魏豫道：“现在你回宫了，只是闲云阁与长安宫烧毁后一直没来得及翻修，孤想着献江已经出宫开府了，你暂且住在秋水堂吧？孤会命人赶快翻修长安宫的。”


    南长宁惊了一下，说道：“不必如此大费周折，长安在秋水堂住着便好，长安宫废弃时间已久，再翻修也要损耗人力物力，长安心里过意不去。”


    魏豫沉默了一会，答应道：“也好，那你便住在秋水堂吧。”


    说完，魏豫便叫人前来，去收拾一下秋水堂。


    南长宁应下了。


    刚才魏豫一提到“长安宫”可把她吓坏了，之前在魏宫中与戴城传信便是在长安宫，想来这三年他也没派人去过，若是翻修的话，兴许秘密就暴露了。


    魏豫看似对她很关心，实际上也没有真正的上心，否则怎么可能连自己的住所都不管？


    南长宁暗喜，这样也好，自己越是不被在意，就越自由安全一些。


    魏豫还有事要处理，便没有再留南长宁，只说了句：“等过几日孤会再宣你，到时候孤也把子谦叫来。”


    南长宁没有多问，便告退了。


    渡儿一直在外面等着，南长宁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道：“等的时间长了些吧？”


    “还好的。”渡儿摇摇头。


    之前南长宁就和渡儿说过，自己在魏宫还有个侍女，现在她告诉渡儿，自己要去接玉兰回来。


    “你还记得刚才荷花池的那座宫殿吗？”南长宁问道。


    “记得。”


    “陛下让咱们先住在那里，这会派人过去收拾了，不如你先过去看着点吧，我去找玉兰。”


    渡儿身上一直带着包袱，让她跟着自己来回跑也不太好，渡儿听后便应下了，只是有点担心南长宁。


    “殿下自己可以吗？”


    “我没事，你先过去吧，等一会我也过去了。”南长宁笑道。


    渡儿看起来很高兴，可能是被荷花吸引了，便带着包袱走了。


    南长宁便一人前往永乐宫。


    刚才魏豫对她去永乐宫这事有些烦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盎婕，南长宁有点担心她，便加快了脚步。


    一到永乐宫门前，南长宁便傻眼了。


    永乐宫也是大门紧闭，外面还有两个侍卫守着，令南长宁惊讶的是，其中一人居然是之前曹太后分给魏巘的武进。


    武进见南长宁也有些惊讶，行礼道：“属下参加外公主殿下。”


    另一个侍卫不认识南长宁，见武进行礼，也连忙行礼。


    “起来吧，你这是......”南长宁指了指永乐宫，“被派到这里来了？”


    “说来话长。”武进笑了笑，“只是不知殿下前来所为何事？陛下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外人不得入内。”


    南长宁愣住了，问道：“舒才人是犯了什么错吗？”


    武进看了一眼另一个侍卫，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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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守着，我和殿下说几句话。”


    南长宁和武进到了一旁，武进说道：“舒才人现在有些疯了，永乐宫和冷宫没什么两样了。”


    “这种情况多久了？”南长宁问道。


    “一年多一点吧。”武进叹息道，“属下之前在十四殿下身边，后来便被太后召回，派到了这里守着永乐宫。”


    南长宁瞪大了双眼，道：“怎么了能？究竟发生什么了？”


    “这......”武进有些难以开口。


    南长宁道：“算了，我自己去问吧。”


    说完，南长宁便转身要走，武进连忙挡在她面前，道：“殿下，恕属下冒犯，您进不去啊。”


    “我和陛下说了我要过来，他让我自己来就好。”


    “可有手令一类？”


    南长宁犯愁了，“没有。”


    武进叹了口气，“殿下，您有什么事和我说吧，我让人进去帮您说一声，只是您不太能进去。”


    本来来之前南长宁没想到这么麻烦，居然还不让外人进去，现在自己是见不到盎婕的面了，只好说道：“本宫之前的侍女现在在永乐宫，本宫是来带她回去的。”


    武进反应过来，笑道：“盎婕姑娘是吧？”


    南长宁点点头。


    “这好说。”武进笑了笑，随后便和和另一个侍卫说了两句话，那人便进了永乐宫。


    武进让她等一会，南长宁嗯了一声，又看了一眼永乐宫的匾额。


    过了好一会，南长宁才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只见玉兰拿着包袱走了出来，南长宁直起身，看到玉兰的那一刻眼眶发酸，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笑着叫她。


    玉兰手里的包袱落地，喊了一声“公主”，便奔向南长宁。


    两人抱在了一起，玉兰一直在哭，说着：“公主你真的回来了......”


    南长宁安抚着她，道：“我回来了，对不起......”


    玉兰在南长宁怀里哭了一会，这才抬起头，南长宁给她擦眼泪，说：“没事了，我回来了，这次不走了。”


    玉兰咬着嘴唇，哭道：“你要是走，也要带着我走。”


    “好。”南长宁帮玉兰理了理头发，又去给她擦眼泪。


    玉兰摇摇头，也掏出手帕给南长宁擦脸，笑道：“殿下你自己脸上都脏了。”


    南长宁也笑了。


    武进帮忙把包袱递给了玉兰，说道：“殿下，以后若是有事和我说一声便好，我目前会一直在永乐宫这边守着。”


    南长宁点点头，道：“多谢。”


    南长宁要帮玉兰拿东西，玉兰不让，一直问南长宁在宫外好不好。


    “殿下，我感觉你都瘦了。”玉兰道。


    “我还好，你呢？你在永乐宫还好吗？”南长宁问道。


    玉兰听到这话，叹了口气，低下头有些无精打采。


    “这是怎么了？我刚才说要进去都不准，舒才人还好吗？”南长宁看着她问道。


    “不太好。”玉兰摇了摇头，“舒才人......小产了一次后，便疯了。”


    “什么？”南长宁喊了一声，“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玉兰抬起头，“舒才人这次是真疯了，她连我也不记得了。”


    “怎么会这样？”南长宁反复说着，“怎么可能，我走之前她还好好的啊，我们还写过信，怎么就这样了？”


    “我觉得肯定是有人害了舒才人，她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玉兰着急地哭了出来，“但舒才人现在的情况真的很不好......”


    玉兰毕竟和盎婕在一起三年，怎么也是有感情的，这会也是真的着急。


    “其实，在今天之前，我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永乐宫了。”玉兰哭道，“陛下不准我们出去，永乐宫现在......”


    “真成了冷宫一般了。”南长宁愤恨道，“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公主，舒才人还能好起来吗？”玉兰问道。


    “能。”南长宁笃定道，“我一定会救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