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涂惴惴不安地跟陆清泽坐在他的车子里，两个人盯着手机，不可置信真的拨通了那个陌生的未知号码。


    很难想象有绑架犯会这么蠢，不知道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姜涂瞬间感觉警察今晚的抓捕行动可能也没有那么不靠谱，说不定有戏呢。


    姜涂兀自愣神，还是陆清泽率先反应过来，没有任何开场白直接生硬地跟程葛川开启了谈判。


    “你已经被警察盯上了，但我能救你，前提是只要你先放了克拉拉。”


    “你当我是傻子吗？”


    姜涂心说难道你不是吗？


    “你真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逃脱了？那退一万步，你逃脱了，那你家人呢？你只是破产了，并不是父母双亡吧？你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不为自己的父母考虑吗？阿姨叔叔一把年纪了还要跟着你逃亡吗？”


    姜涂偷瞄了陆清泽一眼，从未想过他口条这么顺，她要是程葛川听完这话恐怕马上就缴械了。


    偏偏程葛川是个刺头，现在正上头着，完全听不进去那有的没的，只剩下无来由的傲气和无用的冲动。


    “那就换个人来跟我谈判，总之跟我协商的人不能是你，懂吗？夺妻之痛，我这辈子记得。”


    姜涂嘴角抽了抽，程葛川搞得真的一样，明明伤害自己的事他没少干，怎么还能把这种错误归咎到别人身上，难道这样就能证明他没有做错事吗？更何况，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妻子，还夺妻之痛上了，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入戏太深魔怔了。


    陆清泽没有急于自证，专注一件事上，他非常认真地在跟程葛川抽丝剥茧分析局势，试图让他理解当下的情况：“在警察还没有发布对你的通缉令之前，你还有机会，前提是只要你把克拉拉放了。只要你现在答应，我马上就能直接把款打给你父母的账上，你不要跟我扯人民币还是美金，我能给你五千万人民币，按照你要求的，U盘形式加密货币。其实没必要跟你你继续讨价还价，我是生意人，你也算半个生意人，利弊在你心里，你应该清楚，跟警察作对容易还是答应我的要求容易，爽快点，答应这笔买卖你不会后悔。等钱到手，我会找人通关系让你通过水路走，到时候我安排叔叔阿姨到海外跟你碰面，这样你不费一兵一卒，也不用冒着跟警察斗智斗勇被抓的风险。用你已经萎缩的小脑仔细想想，不做这笔买卖的人才是真的傻子。”


    这一回，程葛川倒是真的沉默了，似乎在思考陆清泽说的话。


    在空气凝滞的几分钟里，车厢里静的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紧张的情绪泄露蔓延，直到程葛川再度开口。


    “行，我什么时候能拿到钱？”


    “给我你父母的地址，马上就送过去。”


    “好，确认收到钱后我就放人。”


    姜涂赶紧接话：“克拉拉还好吗？没受伤吧，她……”


    “放心，我没伤她，我也不想伤女人，只要你们别逼我。”


    姜涂松了口气，“希望你遵守诺言。”


    “你们也是，”或许是感觉到了事情没有再度朝着不可控的方向驶去，程葛川的声音听起来安心不少，态度也有所缓和，他顿了几秒，才说：“姜涂，抱歉，我想我确实欠你一句对不起，上一次这样对你，我其实有在反省。”


    姜涂不愿意回忆那阵子的事，她晃了晃脑袋，说不出原谅之类的大度的话，千言万语只化成了一句：“拿到钱后，我希望你好自为之。”


    挂完电话后，陆清泽在半个小时内就筹到了钱，按照程葛川的要求，将所有的货币转换成加密货币存到了U盘里，接着驱车找到了程葛川的父母，并把U盘交给了他们。


    许久未见程葛川的父母，显然是苍老了许多，像是被现实压弯了腰，再也不复当天晚上的接风宴上意气风发看人下饭菜的高傲嫌弃模样。


    姜涂记得程葛川还有个妹妹，当初他妹妹来英国探亲游玩的时期，她有偶遇目击过，犹记得当初就是因为程葛川对待妹妹的样子特别宠爱她才会对他心生好感的，如今想来很是唏嘘。


    姜涂不是很懂这方面的法律，但她总觉得陆清泽在助纣为虐，可钱是人家的，决策权也是人家的，她压根说不上话，可陆清泽的行为无疑是个踩钢索的人，游走在灰色地带，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这样，真的好吗？


    说不担忧是不可能的，可如今还有什么比确保克拉拉安全更好的办法呢？


    更何况她能想象到，陆清泽要是能带着安然无恙平安归来的克拉拉出现在Diego面前，那西班牙的这笔VVVVIP大订单非清科莫属了，这个订单会让往后十年清科的利润翻双番，甚至翻三番，其中的好处不仅仅是用业绩和利润来衡量，对于无往不利的商业角度而言，花费五千万不会是个亏本买卖。


    程家人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过问U盘的用处，他们只是一味的接受，至于他们失踪已久的儿子究竟在哪里，连他疼爱有加的妹妹都冷漠以对，丝毫不关心哥哥的安危。


    回家的路上，姜涂忍不住叹了口气。


    陆清泽察觉到姜涂的不对劲，把车开到某个可以停车的路边，熄了火，准备和姜涂好好聊一聊，关切的问了句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程葛川也挺悲哀的，他家里人也没有他以为得那么爱他。”


    或许程葛川今时今日走到这一步，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他家里人导致的吧。


    一步错，步步错，他的人生路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走错了呢？


    下一秒，陆清泽带着温度的手心覆盖住了她的手背，姜涂有些意外，错愕地同他对视了一眼，陆清泽难得眉眼弯了弯，冲着她露出一枚温柔的笑容。


    这段时间，她觉得陆清泽的棱角被磨平了不少，整个人比起一开始要柔和得多，姜涂看得失神，心里不可抑制地去思考，或许这种潜移默化的转变会不会也有她的一分影响呢？


    “你别胡思乱想，程葛川走到今日这一步，大部分还是因为他个人的选择，也不是他家里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做的，只不过我坚定的认为，家庭因素是对人有很深重影响的，这件事在我的立场，应该挺有发言权的。”


    姜涂联想到陆清泽凄惨的童年和不负责任的爸爸和他病重的妈，很难不点头赞同他的说法。


    “这倒也是，哪怕起跑线比别人要低，你现在也是个很优秀的大人了。”


    陆清泽又道：“没错，就算老天爷给了我一副烂牌，但我还是在认真跟自己的人生博弈，也至少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


    听到他这样一说，姜涂的心不自觉软化了好多，她不可抑制的心疼眼前这个男人，虽说大家都说心疼男人会倒霉，但她知道陆清泽不一样，他话中的深意皆自肺腑，而姜涂恰好get到了。


    她半截身子朝前探去，轻轻搂住了陆清泽，他太大只，在逼仄的车厢空间里施展不开，姜涂只知道自己在抱住他的一瞬间，下巴便被擒住，对比她稚嫩的脸，男人手指的触感稍显粗粝，蹭得她浑身发麻，引起一阵颤栗。


    随即而来的是陆清泽温热湿濡的唇，从她的下唇蜿蜒到上唇，他是个生涩的接吻高手。


    这是两人第二次接吻，比初次更加脸红心跳，车厢温度陡然升高，伴随着急促粗重的喘气，姜涂和陆清泽在狭小的空间里擦枪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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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衣服不知何时被掀开了一个角，男人的唇再度印上她的脖颈，顺藤而下，她没有喊停，也不想喊停，这一瞬间只想甘心放任自己的沉沦，直到男人的手越发不规矩起来。


    “咳咳，”姜涂接吻接到缺氧，急需换气，太紧张一不小心呛到了，连忙推开陆清泽，兀自涨红着脸手心握成拳抵在嘴角狂咳，上气不接下气地间歇爆出几个单音节：“别，别……”


    陆清泽深呼一口气，下半身的存在感过于强烈，以至于他坐立不安，他甚至有些庆幸姜涂被呛到，这样就不至于被姜涂发现自己的狼狈，他伸手替姜涂拍拍背，心里也明白，现在还不是好时机。


    他要对姜涂负责，就不能任由自己继续冲动下去。


    两人在车里又腻歪温存了好半天，陆清泽才依依不舍地把车开回姜涂的公寓。


    腻歪到手牵手进了门才想起来Diego还在她家客厅待着。


    Diego这几天也担心焦虑得睡不着，不成想这会儿已经在她客厅沙发上睡得打起了轻鼾，想必是累极了，属于生理本能地昏迷过去了。


    陆清泽就没有姜涂那么心软不舍得叫醒他，他直接上前推搡了几下Diego蜷缩起来的肩膀，又摇晃了他几下，在他上头用流利的英语说道：“走吧，一起去接克拉拉。”


    一听到克拉拉的名字，Diego瞬间就从睡眼惺忪不愿意睁眼到立刻从沙发上蹦哒起来。


    他两眼放光，急不可耐地瞪向陆清泽，说了一串西语：“克拉拉怎么了？她怎么了？你刚说接克拉拉？我没听错吧？”


    见他满脸不信，姜涂只好又用西语同他解释了一遍，将之前陆清泽和程葛川谈妥的交易内容也告诉了Diego——当然，在两人上门喊醒Diego前，已经在楼下通过气了，整件事哪怕出于商业目的，哪怕是陆清泽为了讨好Diego，但他还是不计代价地帮他救了克拉拉。


    过了半小时，程葛川通过他妹妹的手机联系上了姜涂，给姜涂发了一个地点，让他们去接克拉拉。


    去的路上姜涂心跳得飞快，只要没有接回来，一切都会有变数，他们在跟时间做赛跑，也在跟警察作对，但是出于对克拉拉的安全考量，警方要考虑的东西明显不以克拉拉为主，别说作为自己人的Diego，就连姜涂自己都觉得还是这种方式最保险，最容易把克拉拉毫发无伤地救回来，只要能把她接回来，一切的代价都是值得的，人命永远是最重要的。


    好在程葛川没有再耍什么花招，给他们的地址是在燕郊的一处荒废厂房，众人花了三小时才赶到那里去，刚从卷帘门进去就看到水泥地上躺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人儿，正被双手双脚绑着，嘴里的胶布堵住了她的哭喊，看背影都觉得有气无力的。


    Diego看到克拉拉立刻冲了上去，也不管有没有陷阱，哭喊着大叫克拉拉的名字，手忙脚乱地上前给她解绑。


    看到克拉拉松绑后没有缺胳膊少腿，还有力气说话和掉眼泪，姜涂松了口气，只是隐隐觉得这一切未免也太顺利了，顺利得让她惶恐。


    非但如此，Diego原本计划次周就飞回去的，这下可倒好，自己的情人被绑架差点面临撕票，生意上的事也还没有着落，受人威胁差点损失五千万美金，换成任何人都会觉得流年不利这个国家有点克他。


    不过老外的脑回路也比较奇怪。


    在将克拉拉安顿好之后，Diego直接用英语对陆清泽笑着说：“我替我的爱人感谢你们。签约吧，合同拟好直接发给法务部，我会通知总公司，至于商务条款，第一笔订单先从五千万开始，年底交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