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五星级酒店，在市内口碑很好。


    程葛川向来嚣张惯了，连干坏事都不加掩饰，起初酒店前台见他是VIP客户，毕恭毕敬将他迎进来，虽然看到被他搂着的人事不省的小姑娘，但还是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睁只眼闭只眼。


    “她喝多了，我给她送上去就走。”


    程葛川长得人模人样，随便找个借口都令人信服。


    “2004房。”


    前台将门卡递给程葛川，颔首。


    可看着跌跌撞撞路走都不了的女孩，她犹豫再三还是有些不安，给经理发了消息。


    经理的消息很快传回：【姑且看看情况吧，这可是VIP客人，我们不方便出手，先观察一下，但也别闹出人命了。】


    前台还是有些担忧，心里隐隐惦记着这件事，直到一小时后，下一班次的人同她换班，她在后台更衣室听到前台传来骚动。


    男人悦耳又焦急的声线在焦急地问询：“这里有没有一个叫‘程葛川’的人入住？身边还带着一个女孩？那女孩可能状况不对，有危险，他们住哪里？”


    不明状况的轮班前台自然不会主动回答客人的隐私信息，只能尝试着安抚紧绷着脸神色焦虑的男人。


    她思索片刻，从更衣室走出来，望向那男人，他眉眼全是担忧，显然刚才见到的女孩很可能正遭遇着危险。


    “2004房，他们在2004。”她不想事情闹大，但若真有个三长两短，酒店也不好收场。


    话音刚落，陆清泽宛如离弦之箭一般冲进了不远处的客梯。


    她刚从抽屉里翻出来的备用门卡，顿时没了用武之地。


    轮班前台还不明就里，兀自在问怎么回事。


    怕出事，她留下一句：“给保安打电话，让他们到20楼等着，2004有可能出事。”


    等她上了20楼，就看到周遭的客人已经陆续出来看了热闹，砸门声的动静大到足够吵醒旁人，她看到偏激失控的陆清泽正在费劲的踢门，可那门依旧纹丝不动。


    男人嘴里嘶吼着某个人的名字，听起来像是“jiangtu”，可能就是那个昏迷不醒的女生的名字吧。


    可能是那个女生的名字。


    她连忙跑上前去，拽住男人的衣料，阻止他暴力的下一脚。


    陆清泽眼底余怒未消，冷峻的眼刀扫到她身上，吓得她赶紧解释：“别这样，您先别急，我有门卡，刷卡进去。”


    门被顺利地打开，陆清泽飞奔进门内，然而下一秒就将门关了。


    她担心这样下去真闹出人命，便小跑到电梯口招呼来保安，示意他们赶快报警。


    还不等她吩咐下去，2004的门又从里面被打开了。


    她回头一看，就见高大的男人怀里正抱着一身狼狈模样的女孩，从里面缓步走了出来。


    她迟疑片刻，问：“先生，需要报警吗？”


    男人用冷冷的，低气压的嗓音说：“不用报警，我先送她回家，至于屋里的那个人，等他醒了让他走，后果我来负责。”


    ————


    姜涂从温暖的室内悠悠转醒，脸颊两侧火辣辣生疼，太阳穴传来钝痛，提醒她昏迷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境，是真实发生的。


    她撑起半截胳膊，惊觉自己并不在公寓里，与之相比是更豪华的单间，另一只手被人紧紧握住，她视线挪过去——是陆清泽，他正紧紧拽着她的右手，生怕自己从她手里溜走似的，一时之间甚至没能抽开。


    她的动静自然惊醒了本就没睡着的陆清泽。


    陆清泽猛地睁开眼，紧张兮兮地望向姜涂躺着的方向。


    见对方正安安静静地睁着眼睛看着自己，这才松了口气。


    他一骨碌起身，“现在感觉怎么样？”边说着边走到浴室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放在热烘机上的毛巾。


    “好，好多了……”尽管这么说着，她的嗓音仍旧带着沙哑，是刚才嘶声力竭的吼叫和程葛川不留情面的掐脖造成的。


    “真的不用去医院？”


    陆清泽面上淡淡的，颤抖的声线却泄露了他的担忧，他将热毛巾敷在姜涂受了伤的脸上，热流覆上她的面，多少缓解了她的后怕。


    姜涂盖着毛巾，摇摇头，“他人呢？”


    “需要我报警吗？”


    她咬咬牙，嘴角传来钻心的疼，是刚才在拉扯时唇角破了，利齿剐蹭到了伤口，她嘶一下倒抽一口凉气。


    陆清泽的手顿住了，“怎么了？碰到你伤口了？很疼？我叫了药店的外卖，得一会儿才能送到，你姑且忍忍。”


    “没关系，没大碍，”她兀自逞强，又问了一遍，“程葛川人呢？”


    陆清泽闯进门后的事情她记不太清了，只依稀留着她拉着他吵着要回家的记忆。


    思及此，姜涂脸悄悄爬上红晕，分不清是伤口所致还是羞耻所致。


    “他被我揍晕过去了，我没让酒店报警，先让他自生自灭会儿。”


    “哦……”


    “你呢，你怎么想？要不要报警？我听你的。”


    他尊重她的意愿，半蹲在沙发边沿，严肃地抬头看向她。


    她也认真的想了想，点头：“报，要报，但我又怕耽误工作。”


    “姜涂，没有什么比你的生命安全更重要。”


    陆清泽深知报警也惩罚不了程葛川，所以他第一时间并没有想着让酒店报警，但若是姜涂想要用这种途径争取权益，他陪着就是。


    只不过有了警方的参与，他就不好明着对程家下手了。


    夜已经很深，姜涂在陆清泽照顾下又睡了半宿，天一亮，陆清泽就陪着姜涂去了警察局。


    给酒店打了电话，据说程葛川没一会儿就醒了，见事情兜不住底，趁人不注意溜之大吉了，此时案发现场已经人去楼空。


    帽子叔叔去了现场调查取证，随后让姜涂和陆清泽先回家等消息，等申请文件下来再正式传唤程葛川。


    司法程序漫长耗时，好在是周末，能让人喘口气。


    回去的路上看着逐渐熟悉的绿荫车道，姜涂的脑子转悠了半晌，眼珠滴溜转，指着前方，突然开口：“这不是我家的方向吗？”


    “对啊，怎么，还不熟悉新家？”


    “不是，刚才去的路上也是这条路，”她狐疑道，“莫非……你家也在附近？”


    陆清泽心里咯噔一下，忘了这茬，他挑挑眉，故作轻松道：“是啊，你才知道？”


    姜涂摇下车窗，探头张望，又转头说：“可……就隔了一条街诶？”


    他有些心虚，没敢直面女孩天真的脸，目视前方，沉吟了一下，才道：“是，但这是秘密，只有我们俩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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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的秘密，我不想公司其他人误会，毕竟老板住在福利公寓的对面，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什么。”


    姜涂醍醐灌顶：“哦！我懂了！这样别人会误会自己的老板想监视员工吧？我知道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那你会不会介意？觉得我在监视你？”


    “怎么会！”她声音蓦地拔高：“你给我地方住我都感激不尽了，怎么会有那么狭隘的想法呢！更何况，清泽哥哥才不是那样的人，对吧！”


    不，清泽哥哥就是这样一个人。


    陆清泽在心中给卑劣的自己打草稿。


    “既然知道我就住你对面，那是不是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就能记得找我了？”


    姜涂忙摆手：“那多不好意思……”


    “你要是真把我当哥哥，就别再那么客气。”


    陆清泽打了个转向灯，将车平稳的驶进自己住的豪华小区。


    “诶，不送我回家吗？”


    “刚才出门急，忘了给你拿药，一会儿上完药再送你回去。”


    “喔，好吧。”


    可她刚才明明已经上过药了，但陆清泽都这么说了，她再拒绝，会显得更没有情商吧。


    陆清泽家中二进宫，尽管活动区域仅仅只是他家的客厅。


    姜涂还有些找不到方向，就被陆清泽将一套完整的新衣服塞进了自己的手中。


    她呆呆地低头望着手里的套装，疑惑道：“什么意思？”


    “新公寓没有热水的事，之前怎么不跟我说？”


    “……”


    姜涂在心中吐了吐舌头，不是没有热水，是淋浴器前一晚临时坏了，她已经打电话给了物业，这不临了周末遇到这种事，她甚至都忘了这茬，哪能想起这些枝微末节。


    “你怎么知道的？”


    “这你别管，会自己洗澡吧？”


    陆清泽不由分说推着她的肩膀将她往浴室方向推进。


    “说什么呀，我多大的人了，清泽哥哥你别老把我当小孩了行不行。”


    见她多少恢复了一些开玩笑的心思，陆清泽被绳索拽住的心松懈了不少，见她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他终于放心。


    “去吧，洗干净点，把那些不愉快都冲刷干净，完事儿再给你上药，送你回家。”


    姜涂还真高估了自己对高档浴室的把控，不愧是科技新贵，连花洒都是感应式的，她在里头捣鼓了半天，才找到窍门。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被程葛川造成的伤口，当滚烫的水淋在身上时，真就跟陆清泽说的那样，慢慢把前一夜的噩梦冲刷掉了。


    姜涂看着逐渐升腾起雾气的浴室，看着瓷砖上被蒸发出的细小水珠，心里的难受渐渐也被蒸发掉了。


    她一把抹去黏在镜子上的水汽，镜子那头露出了她遍布细小伤口的脸，太阳穴那块已经有些微微肿起，嘴角泛着红肿，双颊高高隆起，有点被打得不像人样了。


    她想到自己就是以这样一副面孔出现在陆清泽面前，羞耻感不禁爬了上来，尴尬得头皮发麻。


    可与之相比，更让人难受的是，她真的没有想到，程葛川竟真的会对她做出这种残忍的事，她到底还是不会看男人，相处大半年，居然找了个会家暴的男人，最可怕的是，直到分手，才看穿他的真面目。


    太可怕了，太有耐心了，也太能伪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