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张家提亲一事，王林心绪不大好，李慕婉不想师父独自待着，半月来哪儿也没去，都在院子陪王林看书下棋、弹琴煮茶。


    李慕婉坐在院子看书时，王林从廊下走过，立在她身后，微微倾身，“婉儿看什么书呢？”


    她把书举高，头往后仰，看见王林俯下的轮廓，“呐。”


    王林视线落在书皮上，“三十六计？”


    “嗯，青禾给的书，”李慕婉认真道。


    王林听着青禾的名字，顿觉不喜，挪了身躯坐她对面，“婉儿对青禾可有爱慕之意？”


    王林语气藏着酸味，李慕婉不知，忽而想起一事急着说：“师父，婉儿听闻最近村里不太平，夜里闹鬼。”


    “闹鬼？”


    闹鬼是张婶的原话，她听来的。


    “张婶是这么说的，”李慕婉撑着脑袋说，“村里好几家女子夜里消失了，闺房里却留着一支鲜红的月季，有人说是采花贼。”


    “师父，什么是采花贼？”


    王林思虑她的话，难怪最近总觉这杏花村有妖气，可王林并未在意，再想李慕婉说的话，或许这采花贼与这妖气有关。


    院外声音嘈杂，打断师徒二人谈话。


    “师父，外边好像是张婶的声音，婉儿出去看看。”


    “跑慢些。”王林摇摇头叮嘱道。


    李慕婉推门只见陆陆续续的人往村长家里去，她拦下慌张的张婶，“张婶，怎么了？”


    “村长召唤大家去商讨，”自王林拒了提亲一事，张婶也不敢多提，又见李慕婉年纪正是适龄，忍不住多叮嘱几句，“婉儿姑娘，入夜不安全，你莫要出门。”


    她望着黄昏，笼罩杏花村，天色还未暗，“我跟您一块去。”


    她立在门口朝院里的王林交代，“师父，婉儿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好。”


    村长家小院里聚了不少人，李慕婉刚入院，忽闻一声女子凄厉的哭喊：“我不去，爹，娘，娘，女儿不去，女儿不要去！”


    村民口中的采花贼实则是黄鼠狼妖化成的人形，在村里接连掳走几个女子后变本加厉，更是要村长隔半月送一个花季女子上山，不然便要屠杀村民。


    可哪家都不愿将自家女儿送去给妖怪糟蹋了，原本气氛沉闷，却因何家女的声音打破。


    满院子的人面露悲戚，有人道：“村长，不能报官吗？”


    村长重重叹气，“唉，前些日子有人报官，第二天被发现死在村口，心肝都被掏空了……”


    李慕婉不解，上前问：“村长，这采花贼是何方来头？为何要掏空人的心脏。”


    “小姑娘不知，这采花贼并非常人，是黄鼠狼妖啊！”村长道。


    “妖怪？”李慕婉这才明白，为何对于村民如此棘手，她沉思着，若是妖怪，自己和师父倒是能应付。


    “那这妖，可有点名要哪家女子送去？”


    方才哭声连连那女子的父母怨声道：“可怜我的儿，才年过十六，前几日刚许了好人家，那妖怪就要，就要……”


    “我代你去。”李慕婉忽而说。


    哭声戛然而止，李慕婉突如其来的义举让院中的人都投来不可置信的目光。张婶更是不知所措，“婉儿姑娘，你？”


    青禾正赶过来，大汗淋漓地立在院外，喘着重重的气息，“不可！”


    “怎得就不可？”李慕婉回头不解。


    “那妖点名要了何家女，若发现你不是她，定会再牵连村子，而且，你，你没必要趟这浑水。”


    “若我说，我能……”李慕婉道


    “婉儿。”王林一袭白衣闯入众人视线，截断她的话。


    “师父，你怎得也来了？”李慕婉瞧见他小跑过去贴近王林，抓住他手腕。


    王林极少出门，杏花村的人知道新来的白发男子带着一徒弟在村里住下，却很少见他。


    “我不放心婉儿。”王林语气平淡，侧身时悄无声息将李慕婉罩在身后，似有意隔开青禾。


    李慕婉凑近他耳畔说着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话，“师父，婉儿还没见过妖怪呢，咱们帮帮他们吧。”


    王林瞬间意会，侧眸点头，应下了。静了须臾，王林朝村长道：“那妖何时来接人？”


    “今夜子时。”村长颤声道。


    李慕婉明眸一转，已有计策：“我扮作何姑娘，替她去！”


    王林感知到妖气并不重，应是刚化形不久的小妖，以李慕婉修为对付它不在话下，况且还有他在，王林并不担心。


    何家双亲与何女闻言感激涕零，倒是青禾焦急，“李姑娘，此举不妥。”


    “师父觉着呢？”李慕婉询问王林意思。


    王林凝视她片刻，微微颔首：“依你。”


    “你怎可让婉儿置身危险。”青禾急了。


    王林蹙眉，本就因青禾与李慕婉提亲一事心里不喜，他睨了一眼青禾道：“有我在，婉儿就不会有危险。”


    他抓起李慕婉手腕，离开了村长的小院，众人松下一口气，这师徒二人初来杏花村，看着朴实，却又非同平常。


    子时将至，村口百年杏树下，月白窈窕身影独自站立，夜风吹起裙摆一角，清丽的面容露在皎月下。


    王林隐在不远处的树冠里，气息完全收敛，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他神识一直放在李慕婉身上，村口周边任何风吹草地都会尽收眼底。


    弥漫夜色中，传来一阵腥风，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李慕婉定睛看去，但见一个身影蹒跚而来，看似人形却生着一对尖耳，双眼在黑暗中泛着绿光。


    “小娘子……嘿嘿……”那妖物声音嘶哑，伸出利爪向前抓来，一道金色光线凝成细丝，捆住了她身躯，李慕婉抗拒扭动两下，见她挣脱不开，黄鼠狼妖露出满意的喜色。


    “模样长得不赖，今夜，你就好好陪陪本大仙。”


    暗处的王林面容冰冷，拳头攥紧，待人离开杏花村千里之外，是一座深山老林，眼见洞穴就在眼前，一道金光从李慕婉指尖射出，身上的气息也随之散出。


    那妖物眸光一凛，灵活地闪身躲过，发出刺耳尖笑：“居然还是修行之人，修行之人的元阴，正好补补身子！”


    说罢身形暴涨，现出硕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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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鼠狼原型，其绿色双目变得赤红，口中滴着黏液，直扑李慕婉。


    李慕婉临危不乱，飞出数道法决，化作火球击向妖物，那黄鼠狼妖行动如电，避开攻击，长尾一扫，一道金色光芒朝李慕婉攻去。


    李慕婉旋即化出一道圆形光罩，挡下攻击。


    “小丫头倒是有点道行。”黄鼠狼妖又化成人形，狞笑着，口中喷出黄烟。


    李慕婉顿觉头晕目眩，心知黄烟有毒，急忙屏息后撤。那妖物趁势扑上，利爪直取她咽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光闪过，王林现身挡在李慕婉身前，袖袍一拂，破开黄鼠狼的一切攻击。


    黄鼠狼妖霎时倒飞出去，速度快出残影，撞在山石，碎落的碎石扰乱林间的鸟兽，混着黄鼠狼妖的惨叫声。


    黄鼠狼妖口中吐出鲜血，望着那修为毕现的白衣男子，深不可测，不敢恋战，化作一阵妖风卷向李慕婉，似乎还想掳了她逃走。


    “找死！”王林眼中寒光一闪，剑指虚点，妖风顿时消散，黄鼠狼妖再次现形落地，这回他想放弃李慕婉独自窜逃却已被王林的禁制束缚，动弹不得。


    “仙人饶命，仙人饶命！”


    王林隔空朝那禁制一抓，黄鼠狼妖顷刻灰飞烟灭，神形俱散。


    李慕婉逼退体内的毒烟，回过神来，妖物已伏诛，只见王林身影立在月色下，被林间斑驳的树影罩起，方才的打斗有些意犹未尽，忽而她挑起一抹笑意，装了坏主意，面色转变得虚弱无力，她细手扶起额边，唤道：“师父。”


    王林闻声侧眸投去视线，李慕婉失去力气往下坠落，王林脚尖虚空一点，瞬移接住了她。


    “婉儿？”一双眸子露出担忧，“婉儿？”


    李慕婉睁开一只眼，调皮道：“师父，婉儿逗你的，婉儿无碍。”


    王林深吸一口气，着实吓坏了，“怎得这般调皮。”


    话里尽是担忧的语气，却不是责怪，李慕婉闻着师父身上淡淡的松香，躺在他臂弯里，能感受到他骤跳的心动，不知为何忽然脸上发烫。


    王林低头看她，语气仍是平的：“是师父错了，不该让你冒险。”


    李慕婉乖乖道：“那妖怪其实我打得过。”


    “我知道。”王林的声音很轻，消散在夜风中，抱着她向村中方向飞去，她的修为要斗此等低阶小夭是行，只是他舍不得她受伤。


    月光洒在师徒二人身上，在村口外不远处，林间小道里拉出长长的影子。李慕婉悄悄抬头，看见王林线条分明的下颌，和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


    她踩着师父的影子，抓住他的衣袖，忽觉回村的路长一些才好。


    回到村中，村民在村口侯了许久，见李慕婉师徒安然无恙回来，多方打听，李慕婉只说半道遇着一位仙人，侥幸活下，那黄鼠狼妖也被仙人收服，往后再不会入侵杏花村。


    村民闻言，心中巨石落下，王林隐约察觉，在那黄鼠狼妖消散之际，冥冥之中有道窥不见的目光在盯着二人，却又无法察觉气息。


    杏花村恢复平静，连着几月再无妖物侵扰，村民也逐渐淡忘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