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甚至还没来得及细看介绍牌上的价格，一股更具侵略性的气息，便从入口处倒灌而入。


    那不是冰冷，而是一种混合着血腥味的凶悍与暴戾。


    像是屠宰场的大门被猛然踹开，让整个展厅里流淌的香水与美酒气息，瞬间染上了一层铁锈味。


    原本低声交谈的人群，声音不自觉地又压低了几分，许多人的视线看似仍在展柜上，眼角的余光却已经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入口。


    苏沐的身体在一瞬间绷紧，像是被惊扰的猎豹。


    她脸色微变，藏在宽大袖口里的手，已经死死握住了那只沉重的铅盒。


    “他来了。”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贴在张扬耳边，带着一丝凝重。


    张扬的视线从那枚暴风雪般的诡珠上挪开，顺着苏沐的目光望去。


    入口处，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的男人正大步走进来。


    他穿着一件敞开的黑色皮衣，露出里面鼓胀的肌肉。


    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边眉角一直延伸到下颌，像是把他的脸分成了两半。


    他身后，跟着几个神情倨傲的手下，一行人走进来，周围的宾客无声却迅速地向两旁退开，为他们让出一条路。


    谭家的金牌打手，谭振山。


    “疯狗”来了。


    谭振山没有去看来来往往的任何人，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人群中肆意扫荡。


    最终，他的视线越过几十米的人群，精准地定格在了正盯着【霜之心】展柜的张扬身上。


    刀疤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暴虐的笑容。


    他没有丝毫犹豫，目标明确，大步流星地朝着张扬的方向走来。


    他每一步都踩得很重，皮靴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


    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敲击着所有人的心脏。


    苏沐的手握得更紧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张扬没有动，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煞神笔直地向自己走来。


    谭振山在经过张扬身边时，甚至没有丝毫减速或避让的意思。


    砰！


    他用肩膀，狠狠地撞在了张扬的肩上。


    那股力量，沉重得像是一柄攻城锤，带着一股蛮不讲理的劲道。


    张扬被撞得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才稳住身形。


    整个过程，谭振山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仿佛只是蹭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他停在展柜前，用那双充满压迫感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瞥了瞥玻璃罩里的【霜之心】。


    然后，他才缓缓转过头，视线落在张扬脸上，声音不大，却像砂纸一样粗粝。


    “小子，不属于你的东西，看多了，眼睛会瞎的。”


    赤裸裸的威胁。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周围那些假装在看展品的宾客，耳朵都竖了起来。


    苏沐的呼吸都停了半拍。


    张扬缓缓地直起身，揉了揉被撞得发麻的肩膀。


    他没有看谭振山，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那枚【霜之心】。


    他的手，却不着痕迹地按在了腰间的刀鞘上。


    “是吗？”


    张扬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我只知道，你再废话，舌头就会被我割下来喂狗。”


    话音落下。


    谭振山脸上的肌肉先是僵硬了一瞬，紧接着，那道狰狞的刀疤剧烈地抽动起来。


    他笑了。


    一种极其凶残，看到猎物在陷阱里挣扎时才会露出的笑容。


    “呵……呵呵……”


    “好久了，真的好久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了。”


    那压抑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身边的空气，似乎凭空扭曲了一下。


    又是那两尊铁铸雕像般的黑影，无声无息地，一左一右，出现在了谭振山和张扬的身旁。


    周围看热闹的宾客，呼吸都下意识地放缓了。


    他们知道，真正的好戏要开始了。


    其中一名守卫，机械地转动着脖子，视线在谭振山和张扬脸上各停留了一秒。


    他那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电子合成音响起，像是在宣读一道冰冷的判决。


    “是否需要启动‘清道夫’擂台？”


    谭振山没有回答守卫。


    他那双充满了暴戾气息的眼睛，死死地锁在张扬身上。


    那道狰狞的刀疤，因为嘴角的上扬而扭曲得更加可怖。


    “小子，听见了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一丝居高临下的施舍。


    “敢不敢跟我上去，玩玩？”


    张扬没有回答。


    苏沐紧张地拽了拽他的衣角，手心冰凉。


    就在这时。


    嗡……


    张扬裤兜里的手机，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他看都没看谭振山那张写满了“你死定了”的脸，掏出手机，屏幕亮起。


    一条突兀的短信，像是在另一个次元的呐喊。


    【上啊！揍他！这么能装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那张狗脸踩在脚底下摩擦！】


    张扬的眼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他真的开始怀疑，未来的自己是不是在他身上装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全息监控。


    这催命一样的消息……


    他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揣回兜里。


    这个细微的动作，在谭振山看来，却是另一种意味。


    他以为张扬怕了，在找台阶下。


    “怎么？不敢了？”


    谭振山的语气更加轻蔑。


    “刚才那股劲儿呢？”


    “你那条舌头，是不想要了吗？”


    张扬终于抬起了眼皮。


    但他看的不是谭振山，而是旁边那名如同机器人的黑影守卫。


    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这片凝固的区域。


    “我参加。”


    谭振山脸上的肌肉僵住了。


    守卫没有多余的废话，微微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转身在前面引路。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更宽的道路，每个人的眼神里都混杂着期待。


    谭振山大笑着，迈开步子跟上，经过张扬身边时，还故意用肩膀又撞了他一下。


    守卫将两人带到展厅尽头的一处金属平台前。


    那平台原本与地面齐平，随着守卫的操作，四周升起了半透明的能量壁障，形成一个简陋却充满死亡气息的牢笼。


    守卫的声音依旧冰冷。


    “规则只有一条。”


    “不分生死，不下擂台。”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像是在给这场死亡角斗添加一点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