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身败名裂

作品:《表小姐今天也在装老实

    陈府纳妾之日,阖府人众齐集正厅,依礼行事。纳妾本是常事,此番却大排场,皆因新纳之妾乔氏怀有身孕,且是男胎。就连大房的人亦亲临,老夫人命他们一定到场。


    大房的周氏环佩叮当,满面看热闹的笑意,以帕遮口,将方水瑶上下打量一番,心中暗啐:这妯娌,真是无用,让一个外室飞上枝头了。


    转头见自家儿子陈明义正目不转睛盯着余晚萧,笑容瞬间敛去,低声斥道:“明义,休得急躁,且安心等候!”


    想来是求而不得更添执念,陈明义每每见到余晚萧,便心痒难耐,恨不得即刻将人揽入怀中。他焦躁发问:“何时方能得手?拖延多日,竟连指尖都未曾碰过!”


    周氏没好气地瞪了这宝贝儿子一眼,温言安抚:“快了,待时机成熟,定将她送入你房中。”


    陈明义闻此,方才安分下来,百无聊赖地瞧着这场纳妾之礼。


    此时,乔氏身着一身不合礼制的红衣,遍身金玉,由丫鬟搀扶而入,一手护着小腹,姿态颇有耀武扬威之意,开口便道:“妾身怀有身孕,行动不便,姐姐莫要见怪才好。”


    陈必得早已按捺不住,快步上前扶住她,叮嘱道:“慢些走,切莫伤了我儿。”


    说罢,皱起眉头,看向方水瑶的目光带着几分不悦,似在责怪她不懂体谅孕妇。


    方水瑶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浅笑。往昔对陈必得尚有情意时,见此情景定会伤怀。如今情断意绝,看二人这般亲昵,只当是看一场戏罢了。


    “你即将为二房添丁,我怎会怪你?快些入座,不必行跪拜之礼,免得伤了腹中孩儿。”言罢,方水瑶摆手令大丫鬟引乔氏上前。


    乔氏与陈必得皆是一愣,未料方水瑶竟有这般变化,却也挑不出半分错处。纳妾之日,主母主动免了有孕妾室的跪拜之礼,这般体贴,反倒显得乔氏失了礼数。乔氏咬了咬牙,终究还是跪了下来,双手捧着茶杯,恭恭敬敬递上前去。方水瑶含着笑,缓缓伸出手。


    陈必得只当方水瑶是表面大度,实则心中醋意翻腾,不禁露出一抹笑意,作势要开口训斥。恰在此时,看门的小厮领着一人匆匆奔来,高声喊道:“二爷!门外有一男子,言称事态紧急,有要事禀报!”


    陈府小厮素来懂规矩,若非天大的急事,断不会如此慌张。老夫人当即吩咐:“带他进来。”


    方水瑶收回手,静静放在膝上。乔氏心中陡然升起不祥之感,待那男子被带至厅中,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是谁将他寻来的?!


    那男子一入厅堂,瞥见乔氏,便厉声怒骂:“你这贱妇!竟敢怀着我的孩儿,另嫁他人!”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众人脸上尽是难以置信之色。这乔氏腹中骨肉,莫非并非二爷之子,竟是野种?!


    众人惊愕间,方水瑶面露关切,瞧不出一丝端倪,向乔氏问道:“妹妹,你可认识这人,此话当真?”


    陈必得脸色瞬间阴沉如墨,猛地甩开乔氏的手,怒声喝问:“说!你腹中所怀,究竟是不是野种?”


    乔氏踉跄倒地,唇瓣毫无血色,止不住颤抖,伸手去拉陈必得的衣摆,哭求道:“二爷!妾身与你初见时仍是处子之身,此生唯有二爷一人啊!”


    陈必得神色稍缓,转头对水瑶劝道:“柔儿初遇我时,确是清白之身。此男定是信口雌黄,将他赶出去便是!”


    方水瑶笑意不改,轻声道:“我听闻,民间自有法子可伪装处子。”


    那男子闻言大笑:“青楼之中,此类伎俩多如牛毛!难不成真有人信这乔柔是处子?昔日我与她温存时,她亦是这般说辞,后来才知……”


    乔氏越听脸色越白,不等男子说完,猛地起身,一头撞向厅中立柱。顷刻间,额头鲜血直流,她虚弱地望着陈必得,泣声道:“二爷,妾身乔柔,连同腹中孩儿,皆属二爷。若妾身一死能证清白,便是死而无憾!”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陈必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将她搂住,双手不住颤抖:“柔儿……”


    见乔氏以死明志,周氏也不禁动容,叹道:“乔氏定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今日大喜之日,竟遭人设计演了这么一出闹剧。”


    说罢,她目光似有似无地扫向方水瑶,暗指此事是方水瑶故意构陷。


    未等方水瑶开口,老夫人面色铁青,满是失望地说道:“往日教你学规矩,掌家事,还以为你性情已改,谁知竟只是装模作样!既如此,库房钥匙,暂且交公吧。”


    陈必得牙关紧咬,怒视方水瑶:“方氏!今日若柔儿腹中孩儿有半点差池,我定不饶你!”言罢,抱起虚弱的乔氏,匆匆离去。


    方水瑶暗中攥紧手心,无助地望向余晚萧。在她的计划中,本无这一遭。


    谁也没料到乔氏竟会突然撞柱,如今众人反倒都偏向了乔氏。陈必得已带乔氏去寻大夫,若此事就此了结,明日便会传出流言,说陈家二房主母因嫉妒妾室,竟在纳妾礼上恶意污蔑。


    余晚萧端坐不动,缓缓启唇,无声吐出二字:证据。


    方水瑶定了定神,佯装怒容,对那男子斥道:“你无凭无据,竟敢污蔑我陈府之人,连我也险些被你蒙骗!来人,将这招摇撞骗之徒,扭送官府!”


    那男子急了,当即从怀中甩出一件杏色牡丹肚兜,高声喊道:“这是乔氏的牡丹肚兜!她胸口之下,尚有一颗红痣,往日温存时,总爱哄我去舔舐!”


    厅中众人听罢,无不羞赧。这男子当真是不知羞耻,竟将这般私密之事当众道出!


    此时,已走到屋外廊下的陈必得,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的担忧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滔天怒意。唯有他知晓,乔氏素来偏爱牡丹纹样的肚兜,胸口之下也确实有一颗红痣,往日欢好时,也常这般哄他。这等私密之事,唯有肌肤相亲者方能知晓。


    这般情形,容不得他再信乔氏。他低头,双目圆睁,怒视怀中的乔氏。


    乔氏惊慌失措,泪流满面:“二爷,你听我解释……”


    陈必得冷笑,语气阴狠:“解释?解释他为何会有你的肚兜?解释他为何知晓你身上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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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陈必得如厉鬼般的神情,乔氏嘴唇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必得猛地松手,任由乔氏摔落在地,随即一脚踹了上去,怒喝:“我定要踹死你这贱妇,还有你腹中的野种!”


    喜爱之时有多上心,他此刻就有多愤怒。


    处子之身是假的,怀有他的男婴也是假的,他怎么能不怒,怎么能不气?他恨不得将乔氏碎尸万段!


    乔氏的惨叫声传来,方水瑶心中轻叹,却并未上前制止。昔日乔氏害她险些死于牢狱之中,今日这般,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明日该口口相传的消息,便是陈家纳了一个怀了野种的妾室,陈家二爷是个暴戾恣睢的男子,竟将那妾室差点打死。


    余晚萧凝视着那件肚兜,眉头紧蹙,心中却在思索今日丢失的几件物件。


    虽非贴身之物,丢了也无大碍,但今日这场风波,让她莫名心绪不宁。看来,还是得将那些东西寻回,才能安心。


    ………


    余晚萧一心记挂着丢失的物件,甫入书苑,便即刻寻查起来。


    这一番翻找,竟发现近日课上所用的笔墨,已丢失过半。她心中不由得添了几分焦急:这些笔墨,旁人拿去亦无用处,怎会不翼而飞?


    正当她焦灼搜寻之际,宋佑谦悄然立在她身侧,温声问道:“晚萧在寻何物?若有需,我可否相助一二?”


    多一人便多一分力,余晚萧自然不会推辞。她取出一张宣纸,忙道:“我近日丢了些笔墨,便是这般模样,还丢了些不值钱的小物件,劳烦你多留意。”


    宋佑谦目光微沉,晦涩难辨,低头望着那些笔墨,缓缓点头应道:“好,晚萧之事,我定当尽心。”


    余晚萧未曾察觉他神色异样,稍稍松了口气。见他在此处,难免心生好奇,随口问起缘由。


    宋佑谦浅笑道:“许是选习五禽戏的学子过少,授课的大师已嚷着要辞行。山长吩咐,今日书苑所有学子,皆需参与修习,且要两两成组。”


    原来如此。若需两两结对,众人自然要趁早寻相熟之人搭档。


    余晚萧下意识望向越莺的桌案,未见越莺身影,却瞥见了赵长亭。


    只见那人踞坐案前,一足踏于椅上,手中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书卷。周遭几位女子似欲上前,然瞥见一身素衣,宛若谪仙的夏栀走来,皆纷纷退让。


    夏栀眸中闪过一丝羞赧,柔声道:“赵公子,不知你可愿与我结为一组?”


    赵长亭头也未抬,淡淡吐出三字:“不愿。”


    夏栀素来顺遂,从未被人如此干脆拒绝,面上顿时泛起尴尬,却仍不死心追问:“为何?”


    “我心中已有想结队之人。”


    话音落,赵长亭倏然抬眸,目光直直投向余晚萧。许是夜寐不足,他眼下带着几分青黑,却更衬得那张白皙面容艳色逼人。一双多情丹凤眼,此刻透着几分强势的侵略意味,似笑非笑地凝望着余晚萧。


    乍然对上那双眼,余晚萧的心跟着狠狠一跳,有种无处躲避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