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的破灭远远要比没有希望更加令人绝望。


    就在他以为终于可以结束一切时。


    擂台的响铃声被敲响了。


    他遵循本能地朝那边看过去。


    模糊的鲜血与肿胀的眼眶束缚了他的视线。


    可那抹红，格外耀眼。


    如同烈日午后高悬的太阳。


    普照着众生，驱散了无数的黑暗。


    一如照亮了他短暂而又破碎的无望人生。


    哪怕只有一瞬，也足够他永生铭记。


    “这个人，我要了。”


    大小姐就算是身处脏污泥泞的深渊。


    却也依旧挺着脊背，表情高傲又冷漠。


    仿佛对她来说，自己也只不过是供她消遣的玩意儿罢了。


    可那又如何。


    能够成为她的玩物，本就是兽神的眷顾。


    纪临渊强撑着精神，想要站起身来，好好打量着已经走上拳台的少女。


    随着桑虞的靠近，那抹浓郁的花香在他鼻尖绽放。


    而她的脚下是仆从铺就的红毯。


    就连原本充满血腥味的空气此刻都因为她的到来而变得香甜美味。


    唔，甜腻腻的。


    像是橱窗里摆放得最好看的那块玫瑰形状的小蛋糕。


    纪临渊没有吃过，甚至都没有真实地闻到过。


    可他就是觉得，少女是块内含玫瑰花酱的蓬松柔软云朵小蛋糕。


    有点想吃。


    还想标记一下。


    眨巴了一下眼睛，充血受伤的眼眶令他浑身的肌肉疼得抽搐了一下


    看起来狼狈极了。


    嗯，像条丧家之犬。


    不对，他的精神体明明是只金蝎。


    怎么总想着要给她当狗？


    他们这种冷血兽人根本就没什么忠诚度可言的。


    自然，也不会受到雌性向导的青睐。


    所以被丢在地下斗兽扬自生自灭就是他最终且既定的归宿。


    说不定这位贵族大小姐买下他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替她打拳而已。


    权贵嘛，都喜欢拳拳到肉的鲜血刺激感。


    那远远要比精神力的无声碰撞更加能激起他们内心的施暴欲。


    有些人会特意来挑选心仪的拳手来入扬，为他们赚取高额的奖金。


    或许，她也是这样的人。


    越是漂亮的东西，就越是有毒。


    就像他的蝎子尾巴一样，金灿灿的。


    即便是没有阳光，依旧可以散发出如同宝石一样的火彩光芒。


    过往的惨痛经历告诫着纪临渊不要相信任何人。


    可生理性的喜欢却又驱动着他靠近她。


    为她想了无数的理由和借口来说服自己：


    喜欢她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她长得漂亮，出身又好，和那些来这里寻求刺激的权贵一点都不一样！


    况且，她的声音还好好听。


    清脆悦耳，比月上梢头的夜莺歌唱还要好听。


    ……


    总之，她会成为他的救赎。


    对吧？


    第一次，少年暗淡无光的金眸中涌现出了名为希冀的光芒。


    他再次尝试伸出手，想要抓握住少女逶迤在红毯上的裙角。


    可这一次，幸运女神眷顾了他。


    桑虞弯下腰，握住了他满是脏污血迹的手。


    嗓音是如出一辙的清冷，却又夹杂着几分的欣赏意味。


    她需要一个近似于保镖和杀手的角色放在自己身边。


    可以在暗处为她办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桑家最近很乱，桑栀和桑言都在蠢蠢欲动。


    她要保护好自己和母亲。


    而纪临渊就是个很不错的人选。


    他的拳脚很飒利，没有章法却是十分的狠厉。


    挥出去的每一拳都是对生的极度渴望。


    有欲望就好掌控。


    她会给他想要的一切。


    名誉，地位，还有金钱。


    但前提是，他要值得被自己培养和看重。


    “要不要跟我走？”


    指尖抬起他的下颌，桑虞低眸打量了几下。


    不过他实在是有些脏，血迹和泥沙糊了一脸。


    根本就看不清原本的样貌。


    再加上他的脸由于连轴转的比赛，早就肿得不像样了。


    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发面馒头一样。


    有点可爱，但不多。


    不过这也成功让桑虞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


    功德减一但开心加一。


    “要。”


    小拇指在少女的掌心轻勾了一下。


    见她没有过多的反应，纪临渊得寸进尺地握住了她的虎口。


    甚至还十分恶劣地将自己指尖的血迹抹到了她的掌心。


    早就说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既然选择救了他那就要负责到底。


    就算是死，他也会变成厉鬼纠缠在她身边的。


    谁让从一开始就是他选择了她呢。


    毕竟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来‘救赎’他的。


    看着上露出的微笑，下意识地，纪临渊的唇角也轻扯了一下。


    原来，开心是这样表现的。


    感觉还不错。


    拳台还要继续打下去。


    不是每个奴隶兽人都会遇到像桑虞这样日行一善的美丽权贵。


    少年被这里的话事人带了下去。


    美其名曰‘打理干净才能更好的伺候主人’。


    这一点桑虞倒是没有任何的怀疑。


    毕竟他身上确实很脏。


    要不是秉承着要立人美心善还大方的老板人设。


    桑虞甚至都不会亲自弯腰去扶他。


    不过他的能力，她还是认可的。


    所以这种小事桑虞也不会去计较。


    等了大概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少年穿着干净的白色背心和黑色工装裤被推了出来。


    他的肤色是偏棕色的，洗干净后倒是比之前看着稍微白净了不少。


    但也不多。


    不过正好桑虞需要他在夜间行动。


    这个肤色倒也挺合适的。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份转换的缘故。


    他看起来有些局促和不安。


    没有半分之前在拳台上看到的那股狠劲儿。


    压下心底的狐疑，桑虞询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她的声音，少年猛地抬眸。


    唇角蠕动了几下，最终咬牙回道，


    “纪临……深。”


    对不起哥哥，他只是太想活下去了。


    这位贵族小姐看起来心肠很好的样子。


    就算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也远远要比在这里要好得多。


    毕竟在这里，他永远也不知道明天和死亡是哪一个要先来临。


    那种惶恐不安的日子他受够了。


    况且就算是斗兽扬的幕后老板也不会放过纪临渊这棵摇钱树的。


    把他这个没有任何拳击天赋的废物推出去，既不会得罪那位贵族小姐。


    也不会让他的生意亏损半分。


    也幸好，他和哥哥是双生子。


    拥有同一张脸。


    他会过关的。


    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