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天里，我自己呢也在加拿大28和永利娱乐城的DB捕鱼反复拉锯。


    没有多大的出入。


    因为那天看着瘦猴疯狂下注的样子，我真的害怕了。


    第十天傍晚，跟大虎在外面吃完晚饭，手机在裤兜里震了震。点开一看是瘦猴的消息，就三个字：来我家。


    我捏着烟的手指顿了顿，大虎从里面探出头，手里还攥着半截铁丝：“谁啊？”


    “瘦猴。”我把烟屁股摁在墙根的裂缝里，“叫咱去他家。”


    大虎皱眉：“这十天他连影都没露，现在找咱干啥？”


    来到他家门口后，瘦猴开了门，正准备进去。


    “林哥，虎哥。”他扯了扯嘴角，声音哑得像被水泡过，“你们看。”


    手机屏幕转向我们时，我和大虎都愣住了。余额那一栏明晃晃躺着五位数，末尾的零在昏暗里闪得人眼晕。


    瘦猴突然笑出声，不是上次那种咋咋呼呼的兴奋，倒像是憋着股气：“我这十天没白熬，从八百块滚到一万二。”


    大虎往铁门上靠了靠，铁门发出吱呀声：“你没兼职吗？”


    “兼职？兼职那点死工资，够我一晚上输赢的零头不？”


    他突然抬头，眼睛在暗处亮得吓人，“林哥，你教我的那把真是开窍，后来我自己摸出规律了——有火车跟火车，没火车就停下来，这比赌博机好琢磨多了。”


    我喉结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被他手里的动作勾住视线。


    他正在下注群界面犹豫，手指打了大又打了小，随后又都删掉，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边缘，把塑料抠出道白痕。


    “这把押多少？”他突然问我，语气里带着点炫耀的期待。


    “我不知道。”我往后退了半步，“我这几天没玩。”


    “咋不玩了？”瘦猴挑眉，下注了大，下注金额填了三千，“前几天你不还说这玩意儿刺激？”


    “那天看你那样，瘆得慌。”大虎突然开口，“你现在跟个赌棍似的，眼睛里除了数字还有啥？”


    瘦猴突然笑了：“虎哥，你这是嫉妒？我知道你踏实，可踏实能当饭吃？我昨天刚给我妈转了两千，她不知道多开心，作为一个学生，暑假第十天就赚了2000。你们看，这钱来得快，还能尽孝，有啥不好？”


    开奖的提示音刚响，他就把屏幕翻过来。


    三个数字加起来是18，大。余额瞬间跳到一万五。


    瘦猴把手机往裤兜里一塞，邀请我们上楼：“瞧见没？规律准得很。今晚我打算冲两万，到时候请你们吃顿好的。”


    大虎突然抓住他胳膊，指节捏得发白：“瘦猴，你见过哪个靠赌发家的？那些赢钱的，都是还没输光的。”


    “那是他们蠢。”瘦猴甩开他的手，“我不一样，我会看规律，会收手。”


    他掏出烟盒抖出根烟，打火机打了三下才着。


    我盯着他夹烟的手指，突然想起十天前他第一次押中时，眼睛亮得像揣了星星，现在那点光还在，只是裹了层说不清的狂热，像烧得太旺的炭火，看着就怕烧到手。


    “我昨天输过八千。”他突然说，吐了口烟圈，“凌晨三点，一把押错，从一万三掉到五千。”烟圈在灯光下散了，他低头笑了笑，“当时真想把手机砸了，后来咬着牙从头押，押五十的，押一百的，慢慢又追回来了。你看，这玩意儿得有耐心。”


    大虎没说话，走到门口时回头：“你妈要是知道这钱是赌来的，估计就不是开心了。”


    瘦猴脸上的笑僵了僵，又很快扯开：“她不知道不就完了？”他掏出手机又点开那个熟悉的界面，“再来一把，赢了就走。”


    这次他押了五千在小，手指点得又快又狠。


    即将开奖时，我突然听见楼下收废品的铃铛声，叮铃叮铃的，在傍晚的风里飘得很远。


    “0+2+1=03小！”瘦猴的声音突然拔高，把手机举得老高，“一万五变两万！林哥，我说啥来着？”


    他本想把余额截图发到朋友圈，配文写着“运气来了挡不住”，当时我便提醒他小心被举报了。


    他只好作罢然后揣好手机往门口走：“走，吃烧烤去，我请客！”


    我和大虎跟在他后面，看着他走路时肩膀都带着劲，像是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晚风卷着街边小吃的香味飘过来，瘦猴在烧烤摊前豪气地挥手：“老板，腰子、筋头、脆骨，一样来二十串，再搬箱啤酒！”


    他举着酒瓶跟我们碰杯，泡沫溅在胳膊上也不擦，嘴里全是规划：“等赢到三万，我就买个新手机，再给我妈换台洗衣机。”


    瘦猴说着又掏出手机，屏幕还停留在QQ群下注界面，“要不……再押最后一把？就押一千。”


    我按住他的手，掌心触到他手心里的汗，黏糊糊的像沾了胶水。


    烧烤摊的烟火气裹着晚风扑过来，熏得人眼睛发涩。


    “吃你的串吧。”大虎把一串腰子塞他手里，“凉了就不好吃了。”


    瘦猴看了看手里的腰子，又看了看手机，最终把手机揣回兜里，大口嚼起来。


    可我瞧见他时不时摸一下裤兜，像是里面揣着团火，不看两眼就坐立不安。


    那顿饭吃到半夜，瘦猴喝得满脸通红，嘴里还在念叨他的“规律”。


    送他到家楼下时，他突然拉着我胳膊，眼睛在路灯下亮晶晶的：“林哥，明天我带你玩，保准让你也赢。”


    我没说话，大虎在旁边叹了口气：“你说他这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


    晚风把烧烤的味道吹远了，我摸了摸裤兜里的手机，屏幕暗着，像块没温度的石头。


    这十天我在赌局里拉锯，赢了输，输了赢，最后啥也没捞着，倒像是耗掉半条命。


    可瘦猴不一样，他赢了钱，赢了底气，甚至赢了对未来的幻想，只是那幻想像泡沫，看着五彩斑斓，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破。


    我也想像瘦猴那样赢把大的，但是我自知没有那份勇气跟果断，我只适合小刀锯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