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串数字加载，耳朵里全是他粗重的喘气声。


    大虎在旁边把眉头拧成了疙瘩，嘴里念叨着“这叫什么事儿”。


    开奖的提示音刚冒头，瘦猴已经嗷地蹦起来，手机差点脱手砸在仓库的铁架子上。“9+3+0=12，小！小！中了！”


    他把屏幕怼到我脸前，手指头在数字上戳得咚咚响，“林哥你看！250变500了！我没看错吧？”


    “牛逼瘦猴！最后一个0很极限的救了你啊！”我附和道。


    马上他就让我把群主的QQ发给他，自己进了群然后上分。


    我把250转给他之后，他自己又上了3000块。


    这次他没问我，自己盯着屏幕琢磨半天，咬着牙押了1000在大。


    我想拦，可他手速比谁都快，确认键按下去的瞬间，整个人都在原地小幅度蹦跶。


    叮！


    “开了开了！”他声音都劈了，眼睛瞪得快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三个数字跳出来的瞬间，他突然定住，接着猛地把手机往空中一抛，又慌里慌张接住。


    疯了似的往我胳膊上捶：“6+7+8=21！大！又是大！林哥我跟你说，我这手气绝了！”


    大虎在旁边狠狠跺了下脚：“瘦猴你疯了？玩那么大！”


    “怕啥啊虎哥，”瘦猴现在听不进劝，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这玩意儿比干活来钱快多了！你看我这一会儿就赚了1250。”他说着又押了1000大，这次连犹豫都没犹豫。


    我看着他那股子疯劲，后脖颈子直冒冷汗。刚赢钱时的热乎劲早没了，只剩下说不出的烦躁。


    仓库里静得只能听见瘦猴的呼吸和手机里的提示音，铁架子上的零件偶尔掉下来一个，在地上滚出孤零零的响声。


    “中了！又中了！”瘦猴突然尖叫，声音在仓库里撞出回声，“5250了！林哥我真不是吹，我好像有这天赋！”


    他现在连看我的眼神都带着股狂热，仿佛我是什么指点迷津的活菩萨，“你说我再押一把大，会不会还中？”


    “差不多行了，”我伸手想按住他的手机，“见好就收吧。”


    “别啊林哥，”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躲开，手指已经在屏幕上开始操作下注了1250大，“这路子那么好，一直开大，傻瓜买都能赢！”


    他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说话时唾沫星子溅了我一脸。


    大虎突然走过来，一把抢过他的手机：“输了咋办，赶紧撤回？”


    “虎哥你干啥！”瘦猴急得去抢，两个人在仓库里推搡起来，手机在中间飞了个弧线，“啪”地砸在水泥地上。


    屏幕没碎，可开奖结果刚好跳出来——5+2+4=11，小。


    瘦猴的动作瞬间僵住，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干净，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瘫坐在地上。


    大虎把手机捡起来递给他，他却盯着屏幕上的数字，手指哆哆嗦嗦地数着，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怎么会是小……怎么会……才开了三把大”


    “现在知道怕了？”大虎的声音沉得像块石头，“刚让你停你不听，非要往火坑里跳。”


    “没事，我还赢了1000块？”瘦猴说完之后突然猛地站起来，一把抢过手机，手指飞快地点着屏幕，又把剩下的钱全押了大。


    瘦猴现在的状态真的不像一个新手，反而是一名老赌徒。


    疯狂的赌徒。


    这次他什么都没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加载圈，嘴唇抿得发白，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我和大虎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仓库里只剩下手机发出的电流声，还有瘦猴越来越重的呼吸。


    开奖的提示音响起时，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缓缓地蹲下去，把脸埋在膝盖里。


    “赢了还是输了？”大虎问。


    瘦猴没抬头，只是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大……又中了……”


    我愣了一下，走过去看屏幕，数字清清楚楚地显示着9+5+3=17，大。


    他的钱翻了一倍，变成了8000。


    瘦猴突然抬起头，眼睛里又有了光，却比刚才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你看，我就说我有天赋……”


    他说着，手指又开始在屏幕上滑动，“再赢一把，真的最后一把……我下注2000，凑个整就提现。”


    “够了！”我一把按住他的手，“瘦猴，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他甩开我的手，眼神里带着点疯狂：“像什么样子？像能赚钱的样子！林哥，你刚才赢钱的时候，不也挺开心的吗？”


    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确实，刚才我赢钱的时候，也觉得这钱来得容易，也想过再赢一把。


    可看着瘦猴现在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这钱来得太快，不是什么好事，”大虎叹了口气，“你要是真想要，不如踏踏实实找个活干，挣得踏实。”


    瘦猴没听，只是盯着屏幕，手指悬在确认键上，迟迟没有按下去。仓库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鸣声，还有他越来越重的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把手机揣进兜里，站了起来：“不玩了，今天就到这。”


    我和大虎都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停下来。


    “明天我再玩，”瘦猴的声音有点飘，却带着股莫名的坚定，“今天手气好，留着点，明天继续。”


    他拍了拍口袋，像是在确认手机还在，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林哥，虎哥，我先走了，明天见。”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仓库门口，我和大虎都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大虎才叹了口气：“这小子，怕是要栽进去了。”


    我没说话，只是掏出手机，看着上面的余额，突然觉得有点烫手。赢钱的开心早就没了，只剩下满满的不安。


    我知道，瘦猴今天赢了钱，可这钱就像钩子，已经把他的魂勾住了。


    可我又能说什么呢？毕竟，是我先带他走上这条路的。


    仓库里的铁架子还在发出轻微的响声，可我却觉得，这里的空气，突然变得让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