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本英听见了外面有公鸡打鸣的声音，闹得她想骂人。


    咋这阴间也有大公鸡？


    还真是稀奇！


    她好奇地睁开了眼，第一眼竟看见了她家死了多年的老头子！


    还有她家老三和老四也都在她跟前？！


    不是只有老头子死了吗？！


    咋来接她的人里还有老三和老四？


    而且他们一个个看起来咋都那么年轻！


    她脑子正混沌不清时，四女儿向她抹着泪，突然哭着喊道：“妈，你终于醒了？”


    徐本英呆呆地嗯了一声后，又移开了目光，她审视了下四周，灰扑扑的砖瓦房、铁质的洗脸架，还有这藤编式的温水壶，那是她亲手编的......


    这里不像是天堂，更不像是地狱，反而像她年轻时候在纺织厂工作时分配下来的房子！


    她们全家人一开始就是住在这里的，几个孩子也都是在这里长大……


    莫不是她重生了？！


    她以前倒是听别人说过这样的稀奇事儿，但她当时没在意。


    难道，这世间真有这样离奇的事儿？


    而且还发生在她一个老太太的身上？


    是真是假，她得立马验证一下。


    眼前这几个人能同时出现在她跟前，只要不是在做梦，那就是重生没跑了。


    她以前做过许多梦，梦里的人是不会感到疼痛的。


    既然如此，那么……说干就干。


    “老三，你过来。”徐本英没好气地喊了一声。


    “好嘞，妈。”方老三屁颠屁颠就挤到了几个人的最前面，他当然没注意到他妈已经没了往日的好语气，他从小就是最受妈宠的孩子，现在只觉得妈一醒就叫他过去，此刻他在妹妹方楠的面前有一种自己被独宠的优越感。


    “妈，咋了？”谁知他刚蹲下来，话都还没问完，天灵盖就被他妈狠狠地来了一巴掌，他顿感眼冒金星，疼的差点晕过去。


    “啊嗷嗷，疼死我了。妈，你好端端的打我干啥？”


    疼？徐本英暗暗兴奋，她的手掌心也传来一阵麻麻的痛感，看来自己不是在做梦。


    那么，就只有另外一种可能了。


    ——她这是真的重生了！


    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能够重生，但总归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不仅自己没死，说不定还能阻止两个女儿以后悲惨的命运。


    她连忙抬头看了下墙上的挂历，上面大大地写着1982几个红色的数字。


    徐本英对这个数字还是很敏感的，这一年，她虽然被落选了纺织厂里的先进女工，但却从五级工升为了六级工，工资比之前也涨了整整十块钱。


    能重回到了工作还在钱也在的时候，徐本英对此感到几分庆幸。


    至少，这个时候她所有的身家还没有被几个儿子骗走，除了那个从来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大儿媳外，她在家里也还有一定的话语权，老头子也处处让着她。


    “我看妈真是把脑子撞坏了，她以前从来不打我的。”方老三抱着脑袋忿忿道。


    徐本英听了这话，想起了老三上辈子对她的绝情，不禁冷哼了一下，“那你可要小心了，老娘看你不顺眼，以后随时都要打你的。”


    “啊？”方老三又惨叫了一声，他妈以后还会打他？他瞬间感觉自己的脑袋更晕了。


    听到母亲这么说，方楠也是被吓了一跳，在她的印象里，妈是最喜欢三哥的呀，打谁也不舍得打三哥的，可今天这是怎么了？不禁打了三哥，还对他放出了狠话？


    “妈，你这是咋了，你别吓我。”方楠十分担心，她觉得母亲表现异常，很是危险，于是扯着她的衣服恳求道，“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妈没事儿。”徐本英感受到了女儿的担心，先是温柔地安慰，后又是招手招呼她到跟前来，“我的好孩子，你坐妈再近些，让妈好好看看你。”


    方楠愣了一下，但身子还是往母亲的方向贴近了几分。


    徐本英摸了摸女儿额头上的碎发，满脸地欣赏，语气也很是温柔：“我家老四，生得可真好看。”


    她的两个女儿自小就长得就好看，特别是这老四，水灵灵的一张脸，再配上一对杏花眼，要不也不会被老大媳妇那肮脏哥哥给惦记上……


    她把女儿左看右看，可怎么也觉得看不够，上辈子，除了死前见的那面，她已经有好多年没看见这孩子了，她把乖巧的女儿一下子搂入怀里，终于弥补了上辈子没有抱到的遗憾。


    徐本英的心贴着女儿的心，她暗暗发誓，这次来，妈绝对不能再让你受上辈子的那些苦了。


    方楠那里知道她妈的这些想法，她被母亲突然的温情弄的有些不知所从了，她妈以前可从不会这样对她，别说这样抱她了，就连好听的话也没说过两句。


    今天这是咋了？


    “妈。”方楠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觉得她妈这是撞坏了脑袋，暂时还没清醒。


    方老三对此也一脸诡异，他妈竟然打他去抱老四？他扯了扯旁边方老头儿的衣摆，悄悄问道：“爸，你不觉得我妈醒后很不正常，她以前最不喜欢的就是四妹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啊？”


    方老头儿撇了一眼整天不成器的儿子，嫌弃到不行，怼了一句：“喜欢你就正常了？”


    方老三还是不死心地追问：“妈这该不会是脑子撞坏了吧？”


    “要不你自己问问？”方老头儿故意道。


    方老三连忙摇了摇头，要是搁以前他肯定会问，但刚刚被打的一巴掌还在疼，他不得不收敛些，万一他妈真疯了，再打他咋搞。


    徐本英抱着怀里的老四，不禁想到了自己还有另外一个可怜的女儿老二方茹，如今她还独自在乡下吃苦。


    她心里有些发苦，要是能穿回老二下乡之前就好了，再让她选，她一定会让老大去的，也免得他娶了现在这个媳妇儿来祸害全家。


    不过不要紧，她一定会想办法把女儿平安地再接回来。


    方楠很快就从这种温馨的氛围中抽离出来，因为她察觉到了母亲满脸的愁容，妈平日里最怕的就是大嫂，所以她只能往大嫂身上想。


    昨晚妈是给大嫂洗衣服晕倒的，莫非妈是在怕衣服没给大嫂洗完，怕大嫂找她闹？


    方楠诺诺地叫了一声‘妈’，而后又问，“你是不是因为衣服没洗完害怕大嫂找你啊？你别担心，大嫂的衣服我都已经洗好了，正在院子里晾呢，她不会和你吵的。”


    徐本英脑子里正在想着老二的事儿，是老四的一句话把她拉回现实，“你说我这是给你大嫂洗衣服摔得？”


    方老三也不喜欢老大一家，特别是他那个大嫂，平常老是看不起他，趁机给他妈添油加醋，也说了一通：“这大嫂也真是的，都分家了，还老是把她们一家的衣服攒着拿来给妈洗，害得妈体力不支晕倒。”


    后面又弱弱地补了一句：“也害得我白白被打一顿。”


    洗衣服？


    徐本英拍了拍脑袋才想起来，上辈子是有这么一件事儿。


    那个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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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候老大媳妇儿说自己怀了二胎，干不了太多的家务活儿，便把自己所有的衣服积攒在一起，每个星期六晚上她过去取，洗好了再星期天晚上叠好了给老大家送过去。


    她是纺织厂的女工，每天早出晚归，工作又忙又累，回到家，一双腿疼的都移不动了，还要给儿子一家洗衣服，果不其然昨晚还没洗完一半就出事儿了。


    她记得上辈子被老大媳妇儿知道这件事后不仅没有关心她，还倒过来指责她，说衣服有一处线开了，她肯定是看见了，却不知道给她缝好再送来。


    现在想想她这大儿媳可真是光屁股拉磨——转着圈的不要脸。


    徐本英是厂里出了名的铁娘子，在外面本也不是个好脾气，但在家里，她是看在大儿子的面子上才选择忍气吞声，总觉得以后自己和老头子还要指望他们给自己养老呢，可她处处忍处处让，最终换来的却是老无所依、死无所葬的悲惨结局。


    经历过上辈子这些，她才知道‘养儿防老’这四个字就是狗屁，人不管在任何时刻，能指望住的只有自己。


    指望别人？那是一场注定会输的很惨的赌注。


    所以这辈子，她绝对不会再看老大一家的脸色了，特别是他那又坏又笨的媳妇儿，不是她，老四也不会上辈子经历那么多苦。


    “老四，你去把你大嫂的衣服给我拿来。”


    “诶好。”方楠很听话，立马跑去院子给她大嫂陆青收衣服。


    “老三，你去给我找把剪刀。”


    “好端端地要剪刀干啥。”方老三嘟哝着嘴，一副不太情愿的模样。


    “让你去就去。”徐本英说着又准备冲儿子上手了。


    方老三吓了一跳，立马老实地去给他妈找来剪刀。


    不仅方老三觉得怪，方老头儿站在一旁也觉得怪，只有方楠默默猜测，她妈这是要给大嫂的衣服做修补吧，洗衣服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大嫂的衣服其中有一件开了缝。


    她妈手艺好，做活儿细致，大嫂又是个讲究人，所以她的衣服一直都是妈亲手修补的。


    但方楠心疼母亲，那儿有人一醒就干活儿的。


    “妈，你是要给大嫂修补衣服吗？你还是休息吧，换我来干。”


    “还是我来吧。”


    “妈，你信我的技术，我......差不了你多少的，哥和虎子的衣服都是我给他们补的。”方楠还以为母亲是嫌弃她的技术不够好，会惹大嫂生气。


    “你信我，这个活儿你干不了。”徐本英笑着说。


    “好吧。”方楠觉得母亲还是不信任她，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谁知下一秒，耳边响起了刺啦几下，震惊瞬间代替了她所有的失落侵袭了她整个大脑。


    她的母亲竟然当着她们的面儿在剪大嫂的衣服？


    “老婆子你这是做啥啊？这可使不得啊！”方老头儿瞪大了他这一辈子都没瞪大的眼睛，他这老婆子到底是咋了？


    这些衣服可都是大儿媳平日里买的牌子货，贵的嘞！


    徐本英这会儿才没功夫理会其他人，她现在只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方老头儿在一旁急了起来，看他老婆子这架势势必是要把大儿媳的衣服全剪了，一件都不留啊！


    这下完了，大儿媳这次怕是要闹个没完没了了。


    方楠也跟着她爸急了起来，“妈，你到底是咋了。”


    这时，徐本英已经把手上所有的衣服都剪成了碎布块，啐了一口道，“我是婆婆我是妈，我给他们洗衣服？洗她奶奶个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