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天氷泊步汨晚虚
作品:《谋夺臣妻》 向晚词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等哭够了时,外面的月亮都已经挂得很高了。发觉自己伏在荀令怀里哭了很久,把他的衣服都打湿了,向晚词马上拿出手帕去擦他的衣衫,又被荀令握住了手。
“别管这个,先吃点东西,再去好好睡一觉。”
向晚词点头,食不知味地吃完东西,洗漱之后就躺到了床上。她哪有什么睡意,睁着眼睛望着床帐,眼珠一动不动。
荀令坐在旁边的床上,似是觉察到了她的无心睡眠,缓缓开口,开始讲故事。向晚词听着故事,不由闭上眼,睡意渐渐袭来,不知不觉睡去。
许久之后,听到旁边的呼吸缓慢均匀,荀令低声唤道:“阿词,阿词。”
没有回应。
荀令起身,吹灭了房内的灯烛,悄悄走到隔壁房间。吴代正在里面等着,他等了许久,都已经睡了一觉。
见荀令过来了,吴代把晚宴上的事择要说了说,又讲了一下安国侯世子的事。
荀令面无表情地听着,听完后一言不发。
吴代看看他,叹了口气,说:“要不要请叶神医来给她治治?没准能把痘印去掉。不过叶神医的夫人有了身孕,他现在没法来京城,最快也要等到明年端午才能动身。卢大夫只擅长解毒治伤,其他方面的医术实在平平,不能指望他医好陈年痘印。”
之前调查向家底细的时候,吴代调查得比较详细。
向姑娘小时候是远近闻名的小美人,有无数少年郎心悦于她,说亲的人都踏破了向家的门槛。向家父母不舍得女儿早嫁,一直推却亲事,说要多留女儿几年。
后面向家被户部的人上门来告知,他家女儿有选秀的资格,在选秀之前不得自行婚配,向家父母向媒人说了这事,也就没人再上门提亲了。
自从十三岁得了痘疹后,她脸上就留下了满脸的痘印,看起来丑陋之极,再不复往日的美丽,就再没人对她有蒹葭之思了。据说留了痘印后,她好几次把邻居小孩都吓得哇哇大哭,这才戴上了面纱,还戴了帷帽,终日遮掩面目,不让人看到她的脸。
她被称为丑姑娘,也是从那时开始的。一个本来生得很美的姑娘骤然变丑,还被那么多人明里暗里讥讽嘲笑,要承受的痛苦自然不少。
说完后,吴代就等着,等了半晌,荀令终于开口了:“她很美。”
听到这话,吴代一阵牙酸,忍了许久,才把调侃好友的话咽了回去,这当口不适合调笑。
理了理思绪,吴代正容道:“延之,她以后毕竟还要出去见人的。人言可畏,无论你自己再怎么认为她美,也堵不住别人的嘴。以后的日子那么长久,你也不想她以后再被人当面这么辱骂吧?那话对一个姑娘家来说实在很伤人。”
荀令沉默,良久后才道:“我做不到。跟她说让人来医治她,是在嫌弃她,说她丑,我说不出口。得痘疹后留下的印记最顽固,昔年西池国皇帝脸上的痘疹印记,遍求天下名医都消除不了,叶神医也不一定能治好。要是治不好,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失望,她要如何面对?我不想再看见她哭了。”
吴代看了看他衣襟上未干的水迹,叹着气说:“延之,想不到你竟然会对叶神医的医术没信心?那就快点放人家走吧,不再是你的夫人,她就不会被那么多人盯着了。安国侯世子本也不知道她,就是因为她嫁给了你,他才特意去打听的。”
说到这,吴代顿了顿,望着好友,郑重其事地说:“卢大夫已经找到解除蛊虫关联的方法了,你不让解。延之,当初你答应放人家走的,现在你还舍得吗?”
方才他去问卢大夫能不能治痘印,才从卢大夫口中知晓这事。知道之后,吴代哪还能不知道好友的心思,白天在湖上他又是那种模样,自己要是还不知道就真是傻子了。
荀令不答,面上神情阴郁。
看他那样子,吴代又叹气,说:“你想留下人家,人家想留下来吗?”
听到这话,荀令的神情更阴郁了。
看到他的脸色,吴代知晓了答案,摇头叹息:“延之,感情的事勉强不来,这是你自己说过的,希望到如今你还这么想。”
说罢,他轻轻拍了拍荀令的肩,径自去了。
吴代走后,荀令起身回房,坐在床边。隔壁传来浅浅的呼吸,在静夜里异常清晰。这呼吸他听了许多夜,一开始很不习惯,听到这声音就知道旁边有人,让他难以入眠。如果以后听不到,他反而难以入眠了。
“你想留下人家,人家想留下来吗?”
吴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荀令闭眼,脑海中就出现了白天在她家中时的情景。她那样眷恋父母,又怎会不想回家?
天上明月照人,窗外花影婆娑,房中幽香阵阵。荀令就坐在那里,月光自窗缝中照进来,照在他身上,照出他阴郁沉寂的脸。月光渐渐从他身上移走,天光渐亮,荀令依旧坐在那,没有挪动过半分。待到外面天光大亮,他还坐在那里。
向晚词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床帐上的人影。她怔了片刻,发觉已经天亮了。昨晚克制不住哭了出来,今天醒来后已经冷静下来了。想起昨晚的事,她沉默良久,才悄然起床。
荀令听到了她的动静,没有开口。向晚词梳洗完毕,他也去梳洗了。等下人端来早膳后,两人仍旧隔着屏风吃饭,一切仿如从前,只是沉默了许多。
之后,两人如同往日般各自做事,谁也没提起昨天的事。往后一连数日,两人都如从前那般相处,白天各自做事,偶然交谈。到了晚上,荀令就给向晚词讲故事,讲了许多天,漫长的英雄史诗也到了尾声,秋天也一同到来了。
闻到桂花的香气时,向晚词就想起了爹做的桂花糕。往年每到桂花开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就会去摘桂花。把桂花摘回来后,爹就会做桂花糕、桂子糖,那味道,是她时常会想念的。
见她望着窗外,一动不动,荀令问:“在想什么?”
向晚词正自出神,听到他的话,下意识答:“桂花糕,这个时候,爹该做桂花糕了。”
闻言,荀令闭了闭眼。这些天来,她已经很少跟他提起家里的事了,只是偶尔在出神的时候,会不自觉说上一两句。她把对父母的思念藏在了心中。
闭目片刻,荀令睁眼,终于下定决心。
荀令低头,一边看公文,一边问,语气平淡无波:“卢大夫找到了能解除蛊虫关联的方法,如果成功,不取出蛊虫也不要紧,可要一试?”
向晚词没回头,依旧看着窗外的桂花,像是随口附和一样应了一声。
荀令手顿了顿,便让人把卢大夫找来。卢大夫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到了后马上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蛊虫。
他解除蛊虫的方法就是以毒攻毒,两人中任选其一,在其体内再放入一只蛊虫,让那人体内的两只蛊虫相斗。如果新蛊虫吃掉旧蛊虫,那血肉相连蛊自然就破解了。如果新蛊虫被旧蛊虫吃掉了,那旧蛊虫就会中毒,中他在新蛊虫身上下的毒,也有很大概率被毒死。
拿出蛊虫后,卢大夫详细说了他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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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其中的风险。新蛊虫的性情霸道,进入人体内,可能会给那人带来不小伤害。他在新蛊虫身上下的毒也很霸道,事后要解这毒也要费些功夫。
解释完了后,卢大夫问:“所以要在谁身上放蛊虫,请二位商量好了告知老夫。”
说完,他就退到房外等着,他可不想再夹在二人中间左右为难了。
荀令望着向晚词,她也看着他,谁都没出声。许久后,向晚词说:“猜拳吧。”
荀令点头。
时隔多日,两人再次猜拳。
三轮之后,向晚词放下手,语气平淡地说:“又是你赢了呢。”
荀令不语,他从前曾混迹赌坊几年,赌场上的手段他无一不精,想要猜拳赢谁轻而易举,只看他想不想赢。
决定之后,卢大夫进来了,直接把装着蛊虫的瓶子递给荀令。荀令看也不看,打开瓶子一口倒进嘴里。精心养了这几个月,荀令的伤势已经大好,没什么妨碍了,能承受蛊虫的折磨。
向晚词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很快,蛊虫就进入了他的身体。向晚词看不见蛊虫的动静,只能看见荀令的表情。他仍旧一派云淡风轻,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
“这过程会很痛,撑过这一天,就会有结果了,老夫在外候着,有事叫我。”
说完后,卢大夫就出去了。两蛊相争的过程会异常激烈,宿主会感受到莫大的痛苦。他可不想留在房中看到丞相的狼狈模样,说不定哪天就因此被灭口了。
卢大夫退出去没多久,荀令脸上就开始出现痛苦之色。他向来能忍会忍,能让他出现如此神色,其中的痛楚可想而知。
向晚词握住他的手,只觉得手心里全是汗,不久后,荀令脸上也全是汗。她拿出手帕来给他擦汗,汗出如雨,她接连换手帕,一遍遍给他擦拭。
荀令咬牙苦忍,牙关不停打颤。很快痛苦越发剧烈,他痛得脸都白了。向晚词的手微微发抖,手帕掉下去,她也没去捡。看到荀令双手紧握,手心里都掐出血来了,她又去握他的手。
“别掐你自己,掐我好不好?”她低声说。
荀令不松手,依旧死死握着手。
向晚词双眼模糊,眼泪在眼眶里翻涌。她强忍住泪,抱住荀令,轻轻拍着他的背,口里反复念着:“不怕不怕,痛痛飞,痛痛飞。”
这是她儿时生病时,她娘会做的事,她做得甚是生涩。抱住荀令后,她不厌其烦一遍遍念着,反复拍着,似是这样做就能减轻他的痛苦。
如此痛苦持续了很久,向晚词感觉自己怀里汗湿一片,她又去拿手帕给他擦拭。荀令的脸色已经一片惨白,双唇毫无血色,如同大病了一场。
向晚词忍了又忍,终于把泪憋回去,继续抱着他,给他擦汗。
“延之,延之,没事的,很快就会过去的,很快就好了,没事的……”
荀令无力地靠着她,把脸埋进她怀里。恍惚间听到她唤自己延之,巨大的喜悦涌上来,冲散了无孔不入的痛苦。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艰难吐出:“能听到你这么叫我,再痛也值了。”
闻言,向晚词手一抖,手帕又掉了,眼泪也跟着掉下来。
“值什么,你这个傻瓜。”
“阿词,再叫叫我,好不好?”
“好,好,延之,延之,我在这里,没事的,我在的,很快就好了。”
向晚词不断轻拍着他,嘴里一直重复着,不时拿手帕给他擦拭。汗湿透了两人的衣衫,怎么擦也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