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这不是陆大小姐嘛。”


    刚进兰庭就听到几声不太友好的招呼声，陆玖安就当没听见，没给她们说话的机会，她径直向立在兰庭中间的一处高台走去。


    兰庭刚落成没多久，整个观赏区依马场而建，占地甚广，陆玖安前世也来过此地几次，不过那时候她已经是三皇子妃了，为端皇子妃的身份，那些马球赛她最多也就是应和似的看两眼，没什么乐趣，那处高台矗立已久，从前她想上去，却总被人拦着说那里凌乱，怕损了玉体，陆玖安只得作罢，如今她都不是皇子妃了，总没人拦她了吧。


    她兴致勃勃前去，却没想到高台下竟站着俩侍卫，她面有诧异：“这里不能上去？”


    两位侍卫身披银甲，刚要说是，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寻常人不可进入，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小姐？”


    还要自曝家门，陆玖安心中起了警惕，便想离去，却见一穿着太监服的公公匆匆下楼，见了她笑容满面：“是广阳侯府家的大小姐吧，莫见怪，此楼台视野开阔，却有跌落高处之险，顾宫中让人围了起来，若是小姐想要上去参观，切记注意安全。”


    “公公折煞我了，”陆玖安听他一番解释了然，她福了福身，笑道，“多谢公公开恩。”


    那公公似吃了一大惊，连忙避开她的礼疯狂摆手，“使不得使不得，陆小姐随我来。”


    陆玖安只以为是一个小公公，所以不敢受她的礼，她也不在意，却不知道如若是广阳侯在此，定是要惊掉下巴，因为眼前貌不惊人的太监，正是乾元帝身边伺候的首席太监、司礼监掌印杜廉！平日里他连国公侯爷的面子都不一定卖，而如今却在一小女子面前笑得如此灿烂，几乎是一片谄媚之姿，荒唐荒唐。


    陆玖安刚上了俩台阶，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愤慨的怒吼：“凭什么不给我进，她却可以进？！”


    她回过头，一长脸华服女子正瞪视着她，两人互相碰上面，都是一讶。


    来者是恭安公主之女，宣仪郡主，在京里头也算有名声，比之陆玖安更甚，什么高高在上、飞扬跋扈，那都是用来形容她的，陆玖安从前也就是懒得搭理旁人，却不至于欺负人，可宣仪公主是实打实的喜欢嘲笑折磨她人。


    恭安公主作为乾元帝是唯二的姊妹之一，虽比不过长公主，却也有几分矜贵，再加上乾元帝与长公主都没有女儿，宣仪郡主自诩宫中唯一的女孩，拿鸡毛当令箭，仗着自己身份尊贵让不少人吃了哑巴亏，陆玖安本就与她不太对付，前世嫁给隋佑后更是经常互相争锋。


    宣仪郡主惊讶过后，更为气愤：“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谁尊谁卑都分不清，她一个什么品级都没有的女子，凭什么能进去，我可是郡主，大越的郡主，她家还出了个勾搭三哥哥的狐狸精你们不知道吗，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快把她给我打出来！”


    陆玖安还没有什么表情，一旁的公公倒是一甩拂尘，冲俩侍卫不耐道：“看着作什么，还不赶紧把她给我请出去，扰了贵人咱家可救不了你俩。”


    宣仪公主见侍卫真的拔刀赶人，傻眼了：“你们瞎啊，我可是宣仪郡主，皇上亲封的宣仪郡主，我娘是恭安公主……”


    公公听烦人的声音终于没了，顿舒一口气，朝着陆玖安呵呵笑：“陆小姐，这事您不用理，什么郡主，咱家听都没听过，您只管跟着咱家来。”


    陆玖安诡异地沉默了，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她怎么可能比得过郡主金贵，混乱了一会后，陆玖安觑了一眼身旁的公公，想必是太监们早在这时候就已经大权在握，连郡主都能不放在眼里，至于自己么，可能态度好才把自己放进来吧，毕竟这些公公即便位高权重，却受天下人所诟病，不少王公贵族乃至读书人都以之为耻。


    领她的公公见她看过来，依旧一派满面春风之态，还道：“还未向陆小姐介绍，鄙人姓杜，陆小姐叫我一声杜公公即可。”陆玖安回以笑容点点头。


    他将陆玖安领到楼台最高处，陆玖安以为这里会很简陋，恰恰相反，观赏台上的家具竟都是紫檀木的，还有各色名品瓷器，瞧起来竟比下面还要精贵富丽。


    “？”陆玖安纳闷了，这究竟是给谁用的，还有公公侍卫在这守着，不会这是给几个皇子观赏用的吧，难不成是这次过后他们觉得这里不安全就弃用了？倒是让她误打误撞上来了，还是早些下去，以免染上风波。


    “陆小姐，这里的东西您随意享用即可，只是有一点，还请不要乱走，这里到处都是侍卫，容易产生误会。”


    陆玖安连忙又行了礼：“多谢杜公公，我明白了。”


    “哎呦呦，”杜廉连忙着急忙慌就下去了，“使不得使不得。”


    既然上都上来了，不享受一番实在是可惜，陆玖安走到瞭望台上，高阔的视野让她豁然开朗，底下之人的动作在她眼中毫无遮挡，却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被上位者尽收眼底，她深吸一口气，与权利何等相似。


    台下有女子在互相炫耀衣裳首饰，有男子炫耀骑术学识，陆玖安饶有兴趣地四处张望，忽被下方的马夫吸引了视线。


    今日在场中的马夫个个都生得人高马大，五官端正，大概是天气太热，他们个个敞着胸口的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陆玖安前世被困在王府里，平日里只有隋佑没什么看头的几两白肉可看，哪见过这等仗势，顿时眼睛就挪不开了，方才那些疑虑全被她抛到了脑后。


    “咳咳。”


    耳边传来清咳声，陆玖安下意识往旁边一跳，直到看到那张脸才松了口气：“是你？”


    出现在她身边的竟是那日宫里遇到的那个侍卫，她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隋岱川见她目光还朝那些马夫看去，有些不悦起来，但他总不能让别人不看吧，想起陆大小姐在他身上也曾停留过目光，不知怎么想的，手竟自动往胸前衣襟上拨了拨，等陆玖安漫不经心回头时，正好落到他多一分则腻减一分则瘦的胸肌上。


    大…好大……


    陆玖安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胸膛，阳光照耀下，蜜色肌肤如同上等蜂蜜，隐约的几道刀疤不仅不丑，反倒平添几分野性。


    察觉到那抹不容忽视的炙热视线，隋岱川的嘴角怎么都落不下来，他佯装怕热扇了扇风：“怎么，你能在这，我不能在这？”


    陆玖安这才回神，她差点伸手去擦口水，一边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边默默转头：“只是觉得有些巧。”


    见她不再去看那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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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夫，隋岱川十分满意，但回过神来立马窒息。他在干嘛，他竟然在勾引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万幸这周围没有人，隋岱川咬牙拉好衣襟，心中狠狠唾弃自己，终于想起正事：“对了，这几日你在家如何，可有人曾为难你？”


    陆玖安给他一个迷惑的眼神，她家哪还有人敢去为难她，那真是嫌命太长了，隋岱川却觉得她这眼神迷茫中透着几分纯真，一副小白兔模样，他心软了软：“你不用担心，那日在宫里头的事皇上已经派人查清，断不允许这桩婚事，若是府中有人敢仗着皇子妃的身份欺负你，你不必怕。”


    原来是这事啊。陆玖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本来那日的事就漏洞百出，宫里头能查清这是肯定的，倒是没想到，皇上竟还管这些琐事，毕竟皇上平日里连朝政都不大过问呢。


    见她点头，隋岱川安心了，他这几日最怕就是那些个捧高踩低的人欺负她，万幸广阳侯不是什么蠢蛋，还知道把人禁足，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明事有蹊跷，却龟缩在侯府，也不知道去查一查。


    周身空气一下沉静下来，隋岱川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笑着问她：“离开赛还有些时间，要不要去周围跑跑马？”


    然而陆玖安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一个侍卫，不好好在这看守，还邀我跑马，会不会有些太玩忽职守。”


    隋岱川一噎，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万幸陆玖安也没有深究，她皱眉看向下方：“大皇子来了。”


    隋岱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仅老大，老二也已经到了，他并没什么特别的情绪，许是亲缘单薄，他对所有亲人，包括三个儿子都不亲近，也不愿意亲近。亲人？或许还没有战场上的士兵对自己忠诚。


    陆玖安察觉到身旁气息一冷，还以为他因为来人要继续值守而不开心呢，许是明白他对自己叽里咕噜一大堆是出于好意，陆玖安拍了拍他结实的胳膊，不甚熟练地安慰：“时间差不多了，你继续巡逻，我先走了，免得碰上不该碰的人，我瞧你武功不错，若是以后有机会，定给你指条好路。”


    宫里的侍卫千千万，有几个真能成为皇帝亲信，若是能在外头谋个一官半职，那也算好去处了。


    隋岱川嘴角抽了抽：“那我先在这里谢谢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陆玖安还心虚呢，她也就是这么客套一说，但既然说出口了，还是得说到做到，“你叫什么名字？”


    隋岱川顿了顿：“隋川，我叫隋川，山川的川。”


    陆玖安惊异地看了他一眼，竟还是皇姓，不过自先帝打下江山后，好几支沾亲带故的隋家都迁到了京城，姓隋并不代表就是皇亲国戚，也可能是堂了八百里远的旁支，连个九品芝麻官都捞不着。


    “隋川，我记着了。”


    “等等，”隋岱川叫住她，“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陆玖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陆玖安，你连我的名字都没听过，真是孤陋寡闻，记得，下次还叫我陆大小姐啊。”


    隋岱川看她背影慢慢消失，忽然迈开步伐，几步就到了她身边：“算了，我送你下去吧，怕你迷路。”


    陆玖安看着直直到底的台阶，微笑着送给他两个字：“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