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
作品:《花轿抬进门,夫君已凉透》 翌日。
松鹤堂内,香烟袅绕,云舒捻着玉捶轻轻敲打老夫人腿脚,动作轻得像羽毛拂过。
她眼风一扫,侍立的小丫鬟们立即垂首退至屏风后,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老夫人半阖着眼躺在贵妃榻上,声音带着刚醒的微哑:“沁园居的火,可熄了?”昨夜无人敢惊扰她,消息拖到今晨才递进来。
“回老夫人,火势已经扑灭。”云舒手下动作未停,“二夫人昨夜就赶去处置,如今都已安置妥当,烧的不严重,但走水的墙面和房顶还要修葺。”
老夫人倏然睁眼,眼底凝着冷霜:“老二媳妇这事办得糊涂。”
云舒轻轻揉按穴位,温声开解:“府中事务繁杂,夫人难免有疏漏之处,那些偷奸耍滑的奴才,夫人已发落了。”
老夫人闭目半晌:“这阵子府里总犯煞气,请三清观的玄明道长来,给沁园居驱驱晦气。”
云舒指节微僵,仍垂首应道:“奴婢这就差人去请。”
沁园居里还弥漫着焦木混着晨露的气息。
林苒望着被火烧过的雕花梁柱,难得生出几分惆怅:“毁在我手上,这梁木怕是前朝的古物……”
她指尖拂过窗棂焦黑的纹路,甚是心痛。
这得老值钱了,都是古董啊。
身着八卦道袍的队伍鱼贯而入,为首的玄明道长银色胡子一直垂到胸口,拂尘……比胡子还长。
孙氏跟着老道愁眉紧锁:“道长您瞧,自打大嫂住进这沁园居,昨夜就凭空起了离火,险些要了孤儿寡母两条性命……”
玄明道长掐指闭目,拂尘猛地甩向断梁:“福生无量天尊!怨气缠梁,煞星坐镇,此乃大凶之兆!”焦黑木屑簌簌落下,倒是还挺配合的。
孙氏帕子死死压住唇角:“沁园居历来是府里最清净的院子,怎么突然……”未尽之语随眼风飘向廊柱后。
林苒一看这事奔着自己来的,赶忙走上前去,“道长好眼力!昨夜火苗蹿最高的就是您指的梁木。”
老道抚着胡子,浮尘在她眉宇间虚虚一扫:“施主印堂晦暗聚煞,此乃大凶之兆。”
林苒险些笑出声,谁说只有演员需要信念感?这神棍装神弄鬼的本事倒比戏台上的角儿还卖力。
“道长的意思……”她故意拖长尾音,“我是那个‘凶兆’本凶?”
孙氏急忙打圆场:“大嫂误会了,道长怎会是这个意思。”
谁知那老道竟未接住递来的台阶,固执地一甩拂尘:“煞星落宫,命犯孤鸾!”拂尘穗子险些扫到孙氏鼻尖。
孙氏笑容僵在脸上,帕子绞得死紧。
在这吃人的世道,“灾星”二字足以让妇人沉塘,偏生这乡野村妇浑不在意,反倒抚掌大笑:“那我未嫁时可是十里八乡的福星!红事白事都抢着请我坐主桌呢!”
她突然凑近孙氏,“不然将军府怎会千挑万选聘我进门?您说是吧二夫人?”
孙氏喉头一哽,强笑道:“玄明道长乃京安第一仙师,从无错判。”
“哎呀!”林苒突然抚掌惊呼,“照这么说,我岂非克死将军的灾星?”她眼圈说红就红,“周家明知我命格带煞,偏要拿将军遗骨配我这灾星……”
她声音陡然转厉,“这得多深的血海深仇,连死人都不放过啊!”
满院道士骇然变色,孙氏指甲“咔”地掐断半片:“大嫂慎言!府里谁不念将军恩德!这婚事合过八字批过命盘,最是旺…”
“原来如此!”林苒恍然大悟击掌,“那就是老神仙您……”玉指直戳道士面门,“算错了!”
“黄口小儿安敢辱我!”老道气得胡子倒竖,八卦幡叮当乱响。
孙氏忙拦在中间打颤:“道长息怒…”话未说完,却听林苒幽幽补刀:
“既然道长没错,那必定是……”她俯身掸了掸焦木上的香灰,“有人存心要害将军泉下不安呐~”
最后一字落下,满院死寂。
孙氏的脸色瞬间惨白,她原本是想给这个疯女人扣个“不详”的帽子,怎么反倒把自己绕进去了?
将军虽已故去,但在府中仍是不可亵渎的存在。
她们如今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哪一样不是沾了将军的光?若被人说成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这罪名谁能担待得起?
孙氏脸上的血色褪了又涨,手中的帕子几乎要被绞碎。
她强压下怒火,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大嫂误会了,这中间定是有什么差错。您的八字可是千挑万选,最是旺将军的……至于这‘凶兆’……”
她眼珠一转,突然看向站在一旁的雀儿:“对了!前几日雀儿不是回家奔丧了吗?她父亲病逝,说不定是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来。”
雀儿闻言如遭雷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明鉴!奴婢的父亲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善人,怎么会……”
“放肆!”桃枝厉声打断,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这一巴掌力道极重,雀儿的一颗牙齿直接飞了出去,鲜血顺着嘴角汩汩流下。
老道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又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唔……这丫鬟身上的污浊之气确实更重些,想必是冲撞了这位夫人。”
孙氏如释重负,连忙接话:“道长慧眼!既然找到了源头,就请您为这丫鬟驱驱邪祟吧。”
林苒冷眼旁观,心知肚明雀儿不过是个替死鬼。
但这丫鬟平日里仗势欺人、偷奸耍滑,如今也算是自食恶果。
两个粗使婆子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雀儿拖了下去。
鲜血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凄厉的哭喊声在院中回荡,听得人毛骨悚然。
林苒心头猛地一颤,若非她方才机敏应对,此刻被拖下去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她生在法治社会,何曾见过这般草菅人命的场面?仅仅一句话,就能断送一条性命。
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究竟身处一个怎样残酷的世界。
说不害怕是假的。但转念一想,人命如此轻贱,是不是意味着……
她很快就能投胎转世了?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林苒狠狠掐灭。以这个世界的残酷程度,她若死了,必定不得好死,还是老老实实熬到寿终正寝为妙。
孙氏此刻脸色阴沉,连假笑都懒得维持,看向林苒的眼神里满是厌烦:“大嫂可还有事?”
林苒盯着地上那道刺目的血痕,后背一阵发凉,脱口而出:“这院子一时半会修不好,我想换个住处。”
孙氏眉头微蹙:“这倒也是,不过大哥的院子动不得,那是母亲的念想。”
“不必。”林苒摇头,“我喜静,偏远些的院子就成。”
孙氏嗤笑一声,心道这村妇果然没见识,竟只要个偏远院子,早知如此,何必费这么大周折对付她?
“大嫂的要求自然要满足。”孙氏语气轻慢。
林苒继续道:“最好带个小厨房,夫人也知道,我饿极了容易放火,万一哪天把整个将军府都烧了……”
孙氏嘴角抽搐,勉强点头。
“地方大些更好,能种菜养鸡鸭就最妙了。”林苒笑眯眯地补充。
孙氏眼中的轻蔑更甚,甚至嫌恶地后退半步,仿佛多看她一眼都掉价:“这等小事,我自会安排妥当。”
林苒心中暗喜,在这世道,吃食被人拿捏可不行。
只要填饱肚子,日子就差不到哪去,至于其他刁难?她在现代被老师骂、被老板骂,早就练就了铜墙铁壁般的厚脸皮。
这是她职场摸爬滚打多年悟出的真理。
脸皮厚者,天下无敌!
孙氏见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原以为是个难缠的对手,没想到竟是个没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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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村姑。
她冷哼一声,甩袖而去,道袍飘飘的老道也紧随其后。
待众人散去,林苒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她望着雀儿被拖走的方向,血迹已经干涸,在青石板上凝成暗红的痕迹。
“这世道……”她喃喃自语,忽然觉得旁边的川哥儿动了动。低头一看,小家伙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她。
林苒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苦笑道:“小疯子,跟着大哥混,至少饿不着你。”
川哥儿似懂非懂,却破天荒地没有躲开她的手。
松鹤堂内,紫薇跪在青石砖上,哭得梨花带雨。
她抽抽搭搭地诉说着在沁园居的种种不如意:“老夫人最疼奴婢了,求您让奴婢回来吧。那村妇粗鄙不堪,奴婢实在伺候不来……”
老夫人慈眉善目地劝道:“在我这儿活计多,沁园居清闲,又没人压着你,岂不更好?”
“老夫人说得是,可那村妇实在……”紫薇绞着帕子,话未说完,云舒已经摇头退了出去。
孙氏恰在此时款款而入:“哟,紫薇这是怎么了?好好的美人儿哭成这样,老夫人该心疼了。”
紫薇见来了救星,哭得更凶,把林苒的‘恶行’添油加醋说了一通。孙氏轻叹一声,转向老夫人:“若真如此,倒是委屈紫薇了。”
老夫人笑吟吟地问:“依你看……”
孙氏笑容温婉:“紫薇也到了出阁的年纪,老夫人向来疼她,不如成全她一桩好姻缘?”
紫薇闻言如遭雷击,连哭都忘了,呆呆地望着孙氏。
她在沁园居明明过得舒坦,活计都不用做,比林苒还自在,只是跟着那样的主子没前程,哪比得上在老夫人跟前体面?
“不……奴婢不想嫁人……”她声音发颤。
老夫人依旧慈爱,眼神却冷静得可怕:“说得是,不能因着我这老婆子舍不得,耽误了你的终身。”转头对孙氏道,“管家的儿子还未婚配吧?倒是桩好姻缘。”
三言两语间,紫薇的命运就这样被定下,她浑浑噩噩地退出去时,一个小丫鬟不解地问云舒:“老夫人不是最疼紫薇姐姐吗?”
云舒淡淡一笑:“老夫人待谁都亲厚。”
可真正疼爱的,又怎会送出去?
屋内,孙氏紧张地绞着帕子,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道来,老夫人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却让孙氏越发忐忑。
“这丫头倒有几分机灵。”老夫人轻抚茶盏。
孙氏不以为然:“不过是牙尖嘴利,疯疯癫癫的,今日险些得罪玄明道长。”
老夫人心中已有计较:“既她喜静,就搬到川哥儿从前住的院子去,配几个丫鬟好生伺候着便是。”
孙氏连连称是,她如今也懒得在这疯妇身上费心思,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办。
“她对川哥儿如何?”
提起这个,孙氏满脸鄙夷:“不是儿媳背后嚼舌根,实在是不成体统。川哥儿疯,她也疯,两人整日打打闹闹。”
“随他们去。”老夫人摆摆手,“如意的婚事要紧。”
听老夫人提起自己女儿,孙氏顿时眉开眼笑,忙不迭地说起相看的人选。
漱石居前,林苒拎着大包小包,望着眼前质朴的小院,恍惚间以为自己进了农家乐。
“这真是小疯……少爷从前住的院子?”她拉着巧儿再三确认。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林苒愣在原地。
这哪是将军府少爷的住处?分明是下乡扶贫现场!
“算了,反正要种地,质朴点也好。”她自我安慰道,转头戳了戳川哥儿的小脸:“看来你也不受宠嘛,住得还不如我的沁园居。”
川哥儿虽小却懂好赖话,气鼓鼓地在她手上咬了一口,转眼就跑没影了。林苒看着手上的牙印,哭笑不得。
这小疯子,倒是记仇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