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的香味……和帕子上的一样……”苏妄对张明野耳语道。


    张明野闻言也压低音量：“那怎么办？我们要去找她吗？”


    苏妄：“什么我们，三个人一起去花魁房里，这听起来太奇怪了。谢临是监场，他绝对不会答应这种事，只有你。”


    “啊？！”张明野大惊失色，眼睛瞪的溜圆。


    苏妄把手搭在他肩上，用了推了一下，张明野没站稳，一下子往前走了好几步。他回头，眼神里全是“苏姐姐求你了”。


    苏妄不为所动，假装抬头看天。


    “不是说要去找伶人么？”谢临瞥了她一眼。


    苏妄：“逗他玩玩。”


    他们三人就站在清萱阁不远处，即使苏妄刻意降低了说话音量，二人打闹的动静也并不小。饶是瑾娘再迟钝也知道不对劲，她将门锁打开后便起身，疑惑地看了他们三人一眼。


    张明野站在最前方，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他吸了吸鼻子，正打算开口，一只手就搭上了肩膀——苏妄上前一步，对瑾娘笑了笑。


    “久闻瑾娘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国色天香。”


    瑾娘闻言微怔，随即淡笑：“奴家记得这位娘子，今早在街上，你就站在那面条铺子旁。”


    苏妄眼睛一亮，似乎很是惊喜：“是么？看来我和瑾娘姐姐有缘，不知姐姐能否赏脸，邀我进去喝口茶？”


    她一口一个“姐姐”，叫的颇甜。


    “这……”瑾娘有些犹豫，“奴家的房里从未留过小娘子，贸然进去，怕是只会坏了娘子的名声。”


    “啊……”苏妄用手指点了点下巴，“我好像也没什么名声，谁家好娘子带着两个男侍卫逛青/楼的？”她笑着指了指身后一动不动的两位。


    “娘子不介意就行，请跟奴家来。”瑾娘略一欠身，笑着让开一条道，示意苏妄靠近。


    苏妄抬脚过去，在进入清萱阁前，她忽然原地一个转身，两手手心朝外，将张明野和谢临拦在了外面：“男子止步，在门外守着吧。”


    张明野本来也不想进去，闻言立马乖乖地站到了木门的一侧。


    谢临则是瞟了苏妄一眼，他就没打算进去，现在又不知道从哪拿变出来一个凳子，整个人靠在上面，颇为悠闲。


    苏妄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心想：不论是到了哪个世界，这些上级领导，亏待了谁也不会亏待了自己。


    “娘子喝什么茶？”瑾娘已经站到圆桌前，等待苏妄答复。


    苏妄想了想：“玫瑰花茶吧，有么？”


    “娘子想喝，自然是有的。”瑾娘打开瓷盅，从里面夹取几朵干玫瑰，放进了茶壶，“既然现在只有我们俩，那奴家也不绕弯子了。娘子特意找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瑾娘并不是傻白甜，不然也不能在镜花楼混到这种位置。


    先前苏妄提出要进来讨杯茶喝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毕竟哪有女子来找花魁的？


    可她与苏妄只有一面之缘，再怎么想，也想不破这其中缘由。


    “瞧瑾娘姐姐说的。”苏妄并未坐下，而是在房间内四处缓缓走动，“今日镜花楼‘展花’，那些小倌，我一个也瞧不上。”清萱阁内以暖色色调为主，一道浅红纱帘将会客处与床榻分隔开，苏妄绕着会客处逛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可疑之处。


    瑾娘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待下文。苏妄不紧不慢坐下，喝了口刚倒出来的花茶，茶水入口清香，她甜甜一笑，将拿茶杯的手抬高，对着瑾娘点了一下。


    “只有瑾娘姐姐，倾国倾城，气质出众。我只见了一眼，就觉得心中欢喜。”


    苏妄说得吊儿郎当，让瑾娘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伸手又给苏妄添了些茶水：“倾国倾城算不上，奴家只是个伶人罢了，何来气质出众一说？”


    苏妄：“瑾娘姐姐可不要妄自菲薄。姐姐额间那颗朱砂痣呀，是我见过位置长得最好的了。”


    顿了顿，她又道：“还有姐姐身上的香，旁人只需闻一下，就感觉飘飘欲仙，如同喝醉了般。”


    说完苏妄就在心底吐了口气，扯了半天，终于把话题扯到香上面了。


    瑾娘闻言笑了：“朱砂痣是奴家画的，倒不是很稀奇。只是娘子说了这么多，原来是瞧上我这香了。”


    她起身，伸手掀开纱帘，示意苏妄跟过来。


    “这香，是奴家自己调的。”瑾娘走到梳妆镜前，拿起桌上一小盒香膏。“娘子要是喜欢，尽管拿去用便是。”


    苏妄没接，她呆立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那面梳妆镜。


    铜镜材质很好，清楚地映照出了瑾娘的侧脸。制作这面铜镜的人估计是个手艺高超的工匠，镜面四周的雕花格外精致。许是瑾娘很爱惜这面镜子，经常擦拭，这些繁复的雕花上面一点灰尘也没落，仔细看上去，就和古玩店里那面铜镜一模一样。


    苏妄的心脏一紧，各种猜想从脑子里一闪而过。


    铜镜里那个姑娘，该不会就是瑾娘吧？


    “……娘子？”


    苏妄回神，她抬眼，这才看到瑾娘正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伸手接过香膏：“多谢瑾娘姐姐。我刚才见这铜镜好看，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一不小心走神了。”


    瑾娘闻言转头看了眼铜镜：“不妨事。这还是江南一位商人赠与奴家的，娘子要是喜欢，奴家可托人帮你找一家相似的。”


    苏妄摆手：“不必了，家里已有不少铜镜。”


    一想到古玩铺里那面蛊惑人心的镜子，苏妄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可不想再多一个麻烦。


    “既然瑾娘姐姐不惜割爱，将香膏赠与我，我日后必定常来，陪姐姐说说话解闷。”苏妄打开房门，“那今日便不叨扰了。”


    瑾娘笑着将她送出门，门外那两位“侍卫”倒是尽职尽责，寸步不离清萱阁。


    只是……


    瑾娘看了眼谢临，刚才她一踏出房门，就感到这人探究的目光，刺得人浑身发毛。


    “谢大人，不是我说，这里又不是地府，整天冷冰冰的干嘛，你刚才都把瑾娘吓到了。”离开镜花楼，苏妄一路走一路调侃。


    “就你会说话。”谢临并不想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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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不。”苏妄得意地抛了抛手中香膏，展示给他和张明野看“看到没，这个香膏就是我会说话的结果。”紧接着又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唉，你们猜怎么着？我还在瑾娘的房间里发现了个惊天大秘密！”


    她卖了个关子，谢临没接话，张明野倒是被勾的心痒痒。


    “什么大秘密？”


    苏妄轻咳一声：“瑾娘房里那面铜镜，和古玩铺的一模一样！”


    “啊？！”张明野颇为配合地惊讶出声，“再加上她秘制的香……瑾娘岂不是，和这个界域有着天大的关系？！”


    苏妄却是轻轻摇了摇头：“不一定，只能说是嫌疑最大。”


    “看来还是不够细心。”谢临忽然开口，“瑾娘裙摆有几点血迹，这点都没看到？”


    苏妄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谢临竟然会主动给提示：“监场是可以说这些的么？”


    谢临：“本尊想说，便能说。”


    语气里颇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无所畏惧。


    苏妄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判官大人真霸气。”


    张明野抠抠脑袋：“可是，有血迹又能证明什么呢？难道瑾娘其实是个隐藏的顶级杀手？背后还有势力纠缠？”


    苏妄无语：“少看点画本子吧。杀不杀手的不知道，起码现在能确定，瑾娘‘展花’完的那段时间，一定是去了什么地方。”


    他们刚路过清萱阁的时候，瑾娘明显是刚从外面回来。


    但到底是去什么地方，才会让裙摆沾血呢？总不能是去菜市卖猪肉吧？


    思及此，苏妄又犯起了难。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不够用了！


    “……通缉令……昭华公主……”张明野忽然在一面告示墙前停下步子，轻声念出了画像旁的小字。


    苏妄循声望去，画像上是一个容貌昳丽的女子，她嘴角含笑看着画外人，俨然一副调皮少女模样。


    “昭华公主从蛮夷皇宫里逃出来了，皇室正在四处寻找她的下落。”张明野看完告示，总结道。


    苏妄无言，昭华公主也是可怜，被送来和亲就算了，还要被迫嫁给丈夫的儿子。这告示上说的是“寻找”，但旁边的“通缉令”三个大字，明摆了公主被找到后的结局是什么。


    “阿青给我说过，昭华公主是个很好的人，她每月都会在贫民区施粥，还经常托人给边疆将士们送来袄子。”


    张明野声音小的像是喃喃自语，似乎情绪极为低落。


    “阿青？”苏妄疑惑。


    张明野解释：“临安城里那个瘦弱的小士兵，他和我聊过天。”


    苏妄想起来了，那个瘦得和竹竿子一样的，原来他叫阿青。


    说着又有些不是滋味，临安偌大个城，许多人却是连名字都没留下。


    “先解决眼前事。”谢临开口提醒，似是感觉到了二人的情绪。


    “我知道。”苏妄叹了口气，“现在掌握的线索太少，我们也找不出来什么。只能等晚上回到古玩铺，再试着逗一逗那面铜镜，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特征，确认镜子里的人到底是不是瑾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