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遥姐，我这两天不回宿舍了，你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谈秋宁坐在车上，随手给柴遥打了个电话告知一下以免她担心。


    柴遥：“好，那你到地方报平安啊。对了靳繁也在，你要不要跟他说一声。”


    谈秋宁僵硬片刻，嘴角翘起的弧度僵住，很快又上扬一下弯唇下来，“没事，不用了，你知道就好了。”


    “妈妈，我想跟小柴阿姨打个招呼。”


    果果的性格实在不像她，至少她小时候没这么社牛。随后，谈秋宁把手机递给果果，果果两只手一起捧着手机，咿呀咿呀地说：“小柴阿姨好久不见啊，你有没有想我啊。”


    柴遥爽朗清脆的笑声被收进手机话筒，“当然想了啊，要不是小柴阿姨现在在忙工作，一定过去看你一眼。”


    果果咯吱咯吱地笑：“嘻嘻嘻，那果果想加小柴阿姨的微信，我让妈妈发给我。”


    柴遥：“好啊。”


    酒店只有一家，在城中心，周围饭店极多，来西城大半年，谈秋宁还没吃过当地特色菜，谈逾冬一行人选了“西城酒居”的饭店去尝了当地美食。


    西城的酒店是自建房改造，楼层不高，且每层只有一两间，软装设施比镇上的好得多，但隔音效果依旧很差，梅清婉和谈秋宁没住在一起，住在上下层。


    回到酒店后，谈秋宁哄睡果果后，走出卧室，躺在沙发上，乌黑发丝凌乱地枕在脑后，思绪放空，脑海里逐渐浮现过去半年在西城的种种，她顺从内心，跟靳繁纠缠在一起，偶尔会恶趣味兴起逗逗他，但始终没有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如今，果果的出现，让她从美梦乡里拉回现实，一直不上不下地下去不是办法，她需要给自己的心一个答案，也给靳繁一个交代。


    想到这，谈秋宁瞬间被香软的触感拉回现实，眼帘缓缓掀开，果果出现在眼前。


    “宝贝，你怎么睡醒了？”


    果果抱住谈秋宁温热的身子，嘟囔着声音说：“妈妈，你怎么还没睡啊？没有你在身边我睡不着。”


    “妈妈，你是不是不开心呀？”因为舅妈告诉她，心里藏有心事就会睡不着觉。她凭着小孩子的直觉，继续说：“是因为靳叔叔吗？”


    谈秋宁的心头一怵，她知道小孩子的情绪敏感，所以一直在果果面前敛着情绪，就连当初一个人带着她从燕洛回到青江，一路上她始终不敢让情绪外流，担心让果果失去安全感，脸上的不自然闪过一瞬间，很快又恢复自然，弯腰把果果搂进怀里：“没有啊，果果为什么这么说啊？”


    既然果果察觉到，那她会和果果一起解决情绪麻烦。


    果果的眼睛转了转，说：“因为妈妈总是在逃避关于靳叔叔的话题啊。”


    “因为果果没猜错啊，妈妈和靳叔叔之间存在问题，但妈妈已经在想着解决问题了。”谈秋宁没有因果果年龄小而糊弄过去，语气里透着几分认真，顺着果果的话往下说。


    果果：“那果果提靳叔叔，是不是会让妈妈不开心啊？”


    谈秋宁：“不会啊。果果怎么开心怎么来。”


    这时手机铃声一震，果果先谈秋宁一步跑到方桌的另一端帮谈秋宁拿着手机，她低头看了一眼来电人，是靳繁，冲着谈秋宁说：“妈妈，是靳叔叔。”


    谈秋宁摁了接听键，背景声杂音嘈杂，混杂着汽车鸣笛声，对方清润的声线顺着听声筒清晰地落入听者耳朵里，“谈秋宁。”


    “嗯。”


    她闷声应了声，直觉靳繁在楼下，牵着果果的手走到窗边，果不其然看到楼下矗立着一抹熟悉的身影，身着黑色大衣，站在路灯旁的树下，余光里一粒粒雪花簌簌地落下，树影枝干交叉的重重叠叠模糊的影子打在他身上，掩住了半张脸的情绪，谈秋宁的心跳猛地跳了一下，暗道一声：疯子。


    身旁的果果认出靳繁的身影，松开谈秋宁的手指，跑到窗前，额头抵着玻璃，眼底涌现雀跃，对着谈秋宁说：“妈妈，是靳叔叔，他在楼下。”


    酒店顶楼放了大灯用来照明，谈秋宁往前移动一步，视线放在了头顶的光圈上，暖黄泛橙的光晕一圈又一圈，一同她的瞳孔般涣散，她盯着失神片刻，耳边又一次传来靳繁的声音：“谈秋宁，下雪了。”


    她收回视线，将目光定格在靳繁身上，他的肩头接住一片又一片的雪：“嗯，看到了。”


    靳繁试探性地开口：“要去看雪吗？”


    “果果该睡了。”


    她读懂靳繁话里的潜在含义，却还是拒绝，说完，谈秋宁摁断了电话，眼角竟在不知不觉中溢出了眼眶。


    而后，她领着果果回卧室休息，“走了，宝贝，睡觉去了。”


    果果依依不舍地瞄了一眼楼下的靳繁牵着谈秋宁的手指回卧室。


    清晨从青江出来又折腾到现在，果果耗尽了满格电量，谈秋宁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是搜索的格林童话，一篇没念完，果果便进入了深度睡眠。


    正准备退出时，手机顶部弹出靳繁的短信：


    【开门。】


    酒店的玻璃是双面的，谈秋宁能看到靳繁，靳繁自然也能看到她和果果。


    秋日葵：【？靳繁你有病吧。】


    过了那么久，她以为靳繁走了。


    靳：【说完一句话我就走。】


    靳繁这几天不是没有察觉到谈秋宁似有似无地疏离，像是一夜回到在燕洛，他很怕，怕谈秋宁说走就走，而他再也没有机会走进她的世界。


    谈秋宁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没敢开灯，打开手电筒走到房门前，打开的那一瞬间，被一个滚烫的怀抱拥进怀里，熟悉的皂味掺着清冽的雪水味萦绕在她的鼻尖。


    “谈秋宁，我可以不求名分，什么都不求了，你别把我推开，好不好？”从微信上果果告诉他，他们要来西城再到谈秋宁似有似无地疏离，每一步他都走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他好像猜到谈秋宁下一步的打算了，恐惧盈满他心头，他不敢赌一步，所以他连夜赶到城里，到楼下拨打了一通早就预料到结果的电话。


    谈秋宁心中的涟漪起了一阵又一阵，眼眶酸涩，胸口像被拉扯着往前走，连带着瞳孔里的泪水，说出口的话却极具喜感：“嘶，靳繁，喘不上气了。”


    靳繁被她逗笑，从喉间挤出一声闷笑，松开了她，疏离感渐退，又无奈又酸涩地说：“谈秋宁，你怎么已读乱回？”


    “跟你学的。”


    一句话怼得他哑口无言，他只好低头笑了笑，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心里那股不安的浪潮退了几分，不再沉淤在心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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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秋宁清了清嗓子，随着她清脆的嗓音开口，靳繁翘起的浅笑僵硬在脸上，眸光也变得黝黑而深邃。


    “靳繁，这两天我仔细想了想，我承认我对你心动过，但仅此而已了。我还是不能给你想要的长久且稳定的恋爱关系。你来西城本就是一场豪赌，我不希望你的沉没成本代价越来越高，如果此刻，我的答案低于你的期望，那我希望你止步于此。”


    “我想要的？我想要只是你在你身边的一个机会。”靳繁低头抵着谈秋宁的额头，浪潮再次涌起将整个心脏包围着，他隐忍又克制，嗓音变得沙哑，两手紧拽着谈秋宁的衣角。


    “你既然承认心动过，不正说明了，我已经将不可能变成可能了吗？虽然我不能保证未来是一定，但至少我们走过一程，这就够了，谈秋宁。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所以，请你跟我继续将这段心动振幅的可能延续下去，不管延续到多远，但至少不要现在将它斩断好不好？”靳繁闭着双眸，他不敢睁眼，怕看到谈秋宁锐利的眼神便失去说下去的勇气，“代价是由我决定的，哪怕你是当事人之一，也没有权利替我做决定。”


    谈秋宁被他气笑，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止不住顺着眼角滑落，从胸腔里挤出一声苦笑：“你怎么那么轴呢？”


    她吸了吸鼻子，靳繁缓缓睁开眼，抬起手臂，擦掉她脸上滚烫的泪珠，再一次把她紧紧抱进怀里，像是要融进骨血。


    谈秋宁没拒绝就是默认，抬起手臂，慢慢覆上靳繁的后背，指尖用力，抓住他浸了雪水的衣服料子。


    在此刻，窗外下着西城的第二场雪，城市陷入黑暗，只此一间亮起灯光的屋内，两个纠缠许久、彼此相近、炽热却又胆怯的心终于紧紧相依偎、靠在了一起。


    －


    翌日一早。


    谈逾冬伫立在酒店大堂门口，单手抄兜，另一只手曲着手指在屏幕上打字，喊梅清婉和谈秋宁下楼吃早饭，发完消息，收起手机的一刻，抬眼闯入眼帘一抹熟悉的身影。


    靳繁穿着黑色圆领针织衫，手腕上挂着昨晚淋了雪的黑色大衣，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谈逾冬面前。


    对面人先是恹恹地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胸腔里发出一声闷笑，嘴巴依旧像淬了毒：“靳律，还真是狗皮膏药。”


    甩都甩不掉。


    追谈秋宁这么久以来靳繁已然练就了百尺厚的脸皮，像是没有听到谈逾冬那句骂他的话，嘴角漾起笑：“谈师早。”


    谈逾冬不接话：“靳律，听过凤求凰的故事吧。”


    人尽皆知的开局，却没有好的结局，他在含沙射影地骂他。


    靳繁无奈摊手：“谈师，伸手不打笑脸人。”


    “我不吃你这一套，靳律。”谈逾冬拖着透凉的腔调说，“七情六欲，人皆有之。一时兴起，在所难免。她不会蠢到重蹈覆辙，你若是执意如此，那就希望此后所有的后果，你自己承担。”


    靳繁：“我不是秦思诚，也不会成为秦思诚。把我跟他相提并论，谈师还不如直接骂我，更干净利落。”


    闻言，谈逾冬从喉间挤出一丝笑，伸手跟靳繁对了下拳。


    坦白讲，谈逾冬欣赏靳繁在事业里的杀伐果断、不留情面，但他不希望靳繁的这一面用在感情里，但靳繁用实际行动渐渐让他改变了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