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J.T.24

作品:《今年冬天一起看雪吗

    回到宿舍后,谈秋宁简单收拾了一下,洗完漱之后出门跟梅清婉打了个电话,学校里网络不好,打视频会卡,通话还行。梅清婉带着果果去了旧金山陪她父母,这会儿那边正是早晨,简单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之后回到房间内加入了奕竹她们的聊天,一聊就一发不可收拾。


    手机被撂在一旁,一直振动,被欢声笑语的说话声掩盖,谈秋宁没注意到。


    将近凌晨,谈秋宁睡觉前习惯性看了一眼手机,显示栏里挂着靳繁的n条消息,点进去被他逗笑:


    靳:【小谈老师,那你没否认就当你默认了。】


    靳:【你明天醒来不许反悔。】


    过了10分钟:


    靳:【你怎么不说话?】


    半小时后,他又继续发:


    【你手机是忘在柴遥家了吗?】


    靳:【什么意思?你之前拒绝我也不会冷暴力我?】


    靳:【算了,我现在能接受你把我关小黑屋了。】


    ......


    谈秋宁盯着屏幕笑了一会儿,泛着温热的指尖缓缓敲下:


    秋日葵:【靳律,你能有点出息吗?】


    【刚在聊天,没看手机。】


    靳:【没事,我猜到了。】


    他此刻倚在门口的门旁,猜出了谈秋宁去和奕竹她们聊天去了,任由凉风从耳边吹过,不疾不徐地等她回复,凉感钻进耳朵,吹散了耳尖的一抹红,视线落在映在地面上的二楼灯光,手机的振动让他收回视线,又动动手指敲下:


    【余生不能和出息过。】


    秋日葵:【嗯。早点休息吧。】


    靳:【晚安。】


    之后谈秋宁没再回复,收起了手机,躺在床上头脑清晰,怀里搂着带有果果气息的兔子玩偶,毫无困意,只闭上眼养神。黑暗静谧的夜,让周遭所有的声音都放大,有室友睡着的酣睡声,被子摩擦的窸窣声,她脑海中又浮现出靳繁的那些话,一字一句,也有道理的。


    是她一直在逃避,不愿面对。


    但逃避终究解决不了问题,她愿意听从内心接触试试,不一定要有一个结果。


    -


    翌日,七点的生物钟让谈秋宁自然而然地醒来,刚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走出去碰上了迎面而来的柴遥。


    “起这么早?”


    “嗯。在你家睡习惯了。”谈秋宁睡醒后声音经常性的沙哑,“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柴遥:“今天有一批孩子来报名,提前摆一下桌子。”


    “我帮你一起。”


    话音刚落,听到柴遥喊了一声“靳律”。


    饭桌上聊到靳繁的职业,谈秋宁习惯性地喊“靳律”,柴遥跟着她喊。


    谈秋宁转身对上靳繁的眼睛,后者眼底里永远潜藏着笑意,冲她点点头,“早。”


    “早。”


    靳繁迈着步子走到谈秋宁的身边:“昨天睡得怎么样?”


    “还可以。”


    他昨晚刚拿到追她的“许可证”,就得寸进尺地压低声音继续说:“我有点不太好了,我很怕梦醒。”


    靳繁说得委婉,但谈秋宁还是读懂话里的深意。


    谈秋宁:“......靳律不用每次把我说得跟渣女一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会食言,但靳律也不要得寸进尺。”


    她同意和他接触试试,明目张胆地继续纵容他的靠近、渗入她的生活,却仍还有像一堵厚厚的墙壁的心理防线,守着最后的关卡。


    靳繁尾调被拖得低醇,言语里藏不住的开心,乖乖应了一声:“好。”


    随后跟在谈秋宁身后,一起进了主教学楼。主教学楼是由三层组成,每个教室里放了20张木制黄漆的小木桌,多媒体还没普及,只有个别教室里安装了,被柴遥安排成上特色课的班级。


    “这些我来搬,小谈跟柴遥姐搬凳子就好了。”靳繁直接将长且重的讲台桌抬起,迈着步子往外走。


    “你可以吗?要不要我去喊董叔?”柴遥不放心地问。


    靳繁:“可以的。”


    见他顺利走到门外,柴遥才把心放回肚子里,跟谈秋宁一起搬了几个凳子,边走边创了创后者的胳膊:“你也不担心他?”


    谈秋宁思绪沉了沉,短短几秒回想了一下与靳繁相处的零碎片段,才出口回答说:“没有。他很有分寸,不是爱逞能的人。总的来说,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同事。”


    这是她通过自己经历以及李禾的案子得出的结论。


    柴遥笑着说:“你对他评价还挺高。”


    -


    等桌子摆放完毕,徐卓一行人渐渐都起床,他们昨天舟车劳顿一天,柴遥也没急着他们起床,让他们多休息一会儿。


    “睡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柴遥给每个同学递了一瓶矿泉水,随和地问道。


    徐卓:“都挺好的,小柴姐。”


    “你们呢?”柴遥又问身后的几个姑娘。


    Cute说:“都挺好的。我个人有点认床,还得熟悉两天,不过问题不大,昨天很快就睡着了。”


    柴遥面露严肃神情:“你们不要客气奥,有什么需要直说。”


    大家异口同声:“一定!”


    徐卓视线扫了一圈,开口问:“对了,秋宁姐和靳律呢?怎么没见他们两个?”


    柴遥:“去给你们买早饭去了。”


    -


    买完早饭,靳繁提议,去沿路的集会买点新鲜的菜,以后可以在厨房做,到时候还能给大家做点家常菜,总比一直吃外面的菜好一点。


    听完他的话,谈秋宁抬眸:“你还会做饭?”


    靳繁粲笑,:“对啊。当初背着父母去国外读书,年少轻狂啊,不知天高地厚,和我爸怄气,不愿意花家里钱,就自己出去打工挣零花钱,吃不惯西餐,自己买菜做饭。”


    他很会投机取巧,说做饭这件事,顺带着讲出曾经的经历,让谈秋宁了解过去的他。


    停顿一秒,靳繁的视线落在谈秋宁身上,眼尾止不住地上扬,很刻意继续说:“要是那时候知道你会讨厌我的圈子,我就不和家里怄气了,听我爸的话去从政了。”


    谈秋宁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靳律得寸进尺了昂,没问你这些。话太多了,聒噪。”


    靳繁:“谈秋宁,和你商量个事呗,你能不能别喊我‘靳律’了。”


    谈秋宁疑惑地扫了他一眼。


    靳繁读懂,话音里带着软绵绵的语调,接着说:“你每次这么喊,都让我觉得你是在和我划清界限。”


    谈秋宁:“......”


    沉默两秒,她才接话:“你太敏感了,靳繁。”


    靳繁被怼笑,但还是被谈秋宁话里最后两个字取悦到,她好像总有这样一种本领,能不经意间撩起他的心,可偏偏他每次都没出息地为她奏出特定振幅的心动曲。


    走到集市边上,谈秋宁和靳繁肩并肩一起看着蔬菜的新鲜程度,西城的早晨刮着凉爽的夏风,顺着风吹散的方向一股舒肤佳的皂味传入谈秋宁的鼻子中,淡淡的,不浓,一直萦绕在鼻尖,似有似无。


    “这个西红柿叶子太少了。”


    “买点表面光滑、发白的土豆回去炒土豆丝。”


    “你喜欢吃炖土豆或土豆泥吗?”


    “还行。”


    “那再买点粗糙的,回去做。”


    两人买完菜之后,走在回山城小学的小路上,白灰色的水泥路横叉在绿色的田野中间,只要稍微抬起头,便能看到湛蓝色的天中间逐渐升起的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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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走入学校内,徐卓眼尖地第一个看到他们,小跑到面前,问:“秋宁姐,我来帮你拎吧。”


    谈秋宁:“没关系,我手里的不沉。你帮靳繁拎吧,那些土豆有些沉。”


    徐卓从谈秋宁身边绕到靳繁面前,帮忙拎着一兜土豆。


    柴遥见状支起来一张桌子,好让谈秋宁把早饭放在上面,给手腾出空间。


    “不知道大家喜欢什么口味的,都买了一些。包子有荤有素,还有油条、胡辣汤、八宝粥、小米粥,你们看看喜欢吃什么?”


    谈秋宁把这些早餐都打开,奕竹走到桌子旁,双手握在一起猛吸一口气,“哇,这也太香了吧,秋宁姐你好会买。”


    和这些年轻鲜活的生命待在一起,谈秋宁总感到满分情绪价值。


    吃饭吃到一半,村里就有人来报名了。


    是一位老奶奶,骑着棕红色的老式脚蹬三轮车,车里坐着一个瘦瘦弱弱、肤色发黄、留着寸头的小孩子缩在车内一团,眼神怔忡地扫量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大家本来正在乐呵呵地吃饭,霎时间收住脸上的笑容,把手里的饭冷冰冰地撂在桌子上。徐卓连忙去拿电脑,Cute也是身体比脑子率先做出反应,去和老奶奶打招呼。


    谈秋宁细腻地注意到眼神茫然看着陌生环境的小孩子,走到“他”身边,用柔和的嗓音说:“不要怕。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靳繁则是默不作声地拿了一瓶酸奶走到谈秋宁身旁,缓缓递到小朋友的面前,又冲“他”笑了笑,向“他”发出友好的信号。


    下一秒,耳边传来孩子奶奶近乎哽咽又沙哑透着颗粒感的嗓音:“小柴,你能不能帮帮小豆芽。”


    “李阿奶,你说的这是哪里话?”柴遥见李阿奶当即要跪下,抢先一步把她搀扶起来让她在准备好的板凳上坐下,“您先说说怎么回事?”


    李阿奶抬起充满褶皱的双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眼角的皱纹早已凹陷进皮肤深处,叹了口气才说:“你上次去家里家访,豆芽爸在家嘴上答应着让她上学,背地里却筹划着把小豆芽卖个好价钱,这孩子从出生就是我带的,我怎么忍心。”


    李阿奶说话总有种文邹邹的书生气,与别的阿奶、阿婆不同,柴遥在西城呆了三十多年了,从来没听过李阿奶与别人争吵,她总是和和气气的,偶尔会有点不正常,嘴里嘟囔些上海话。之前有阵子柴遥还纳闷过李阿奶明明一辈子没出过西城,怎么会说上海话。


    “阿奶,你先别急,现在学校有政府政策支持,一定会让小豆芽上学的,您别担心。”柴遥安抚着阿奶的情绪,奕竹倒了杯热水端了上来。


    李阿奶:“我年纪大了,护不了小豆芽多久了。我求求你们了,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一直保护着小豆芽。等我走了,她受欺负也没人护着她了。”


    话说着,李阿奶眼里饱含泪水地扭头看了一眼小豆芽。


    “小豆芽妈妈呢?可以让她找妈妈啊。”


    柴遥对李阿奶家情况不是很了解,是近几年从山里搬进村子的,她想起了一个办法,顺口提议说。


    只见李阿奶低下头,摇了摇头,说:“她妈妈已经走了,不要打扰她了。”


    柴遥:“但这样豆芽爸爸作为‘他’唯一的监护人不是很好办。”


    听到这里,一直沉默不出声的靳繁往前走了一步说:“这件事情我来想办法解决。徐卓你先登记,让小豆芽先上学。”


    李阿奶从来没见过靳繁,半信半疑地扫量了一下靳繁,又将目光求救般地投向柴遥。


    柴遥拍了拍她的背,安抚说:“阿奶放心。这些都是来帮助西城的朋友。刚才这位是靳繁靳律,他本职工作是律师,一定能为您解决问题。”


    李阿奶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