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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不眠风月》 第51章
气氛瞬间凝固下来。
邢南用了整整五分钟来消化这句话,他能够感觉到身边那位的气压顷刻间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前兆。
不过,商聿行在舒以宁面前表现出的,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死样子。
邢南听见他开口说:“恭喜。”
嗓音低缓,疏离中透着一股仿佛事不关己的冷漠。
舒以宁笑了笑,没说话。
邢南扯了扯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这么快……就交新男朋友了啊。”
饶是他这样常年混迹于各种交际场合的人,都有点不知道要怎么来破解当下这个场面。
舒以宁倒是落落大方,笑道:“我们约了去吃中山南路那家新开的法餐,他用加班时间调休了两个小时,可不能算作被老板抓到早退了。”
邢南心想,姑奶奶你要是真有心为你那小男朋友好,还是赶紧闭上你那叭叭叭个不停的小嘴吧。
舒以宁远远望见沈嘉树从一楼大堂里出来,回过头朝二人笑了笑,抱歉道:“他为人有点内向,就先不介绍你们认识了,失陪。”
**
沈嘉树自从坐上副驾驶座,就一言不发,安静地望着车窗外掠过的街景。
舒以宁心里头莫名不痛快,也没说话,更没心思关心他的情绪问题。
等到了下一个红灯,沈嘉树终于忍不住了。他转过头看着舒以宁,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点质问的意思:“你上一段感情似乎没断干净。”
舒以宁转过脸来与他面对面,微微一笑:“我想我没有义务向你汇报,你要是忍不了,可以现在就下车。”
沈嘉树很想立刻解开安全带、摔门下车,但是他忍住了。
成年人的你来我往中,谁先被情绪击败谁就输。同样的,他也已然接受自己沦陷在了眼前这个女人这里的这个事实。
他抢回主动权,直直盯着她:“舒以宁,这就是你追人的方式?”
是的,沈嘉树至今没有答应舒以宁的表白。方才她只是在商聿行与邢南面前,擅自为自己塑造出一个早已转身开启下一段感情的潇洒形象。
新开的法餐最终没有吃成,舒以宁送沈嘉树回了科大。
他下车前,舒以宁做了挽留;“真不去吃了?那大厨可就开业这几天在,下周就回巴黎了。”
“在你想清楚之前,我想我们还是先不要见面了。”沈嘉树回过身,阳光洒在他蓬松好看的黑发上,仿佛镀了一层金黄的麦穗。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神色庄重而肃穆:“舒以宁,我承认我是喜欢上了你,但我绝对不接受做你一时的消遣对象。”
一直等到沈嘉树走远了,远得都走出了视线所在范围,舒以宁都还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直到后边有车按喇叭催促,她才回过神来,笑着自言自语了一句:“不愧是我看上的男大,有个性,有原则。”
而在舒以宁载着沈嘉树离开后,商聿行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
邢南看了看他冷得快能掉冰渣的侧脸,打了个哈哈:“啊,哈哈,真没想到以宁这么快就,就又有男朋友了啊,啊,哈哈……”
江路南:“……”
江路南:邢总,您可快闭嘴吧,就您长了嘴。
遇上这种事,邢南非常体贴地邀商聿行去R&F喝两杯。
商聿行没搭理他,回公司一直加班到十点半。
十点四十五,他回到了空荡荡的世纪城。
舒以宁离开后,他在公司加班的时间往后挪了许多。
很多时候,他刻意在办公室多坐一会儿,以免回来就要面对空空的屋子。
很奇怪,只是少了一个人,却好像带走了所有的烟火气息,只留下黑白灰的清冷空荡。
明明他过往十年,过的也是这样的日子。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并无多大区别。
她短暂地在这个空间中存在过,走得决绝,不留下半分痕迹。
然而屋子里处处都是她的痕迹。
他看见沙发时,会想起她曾经慵懒地窝在沙发上,理直气壮地命令他给她捏腿。
看见浴缸时,会想起她曾经在这里留下的身段。
就连看见制冰机,都会想起她曾经口含冰块环着他的脖子,要往他口中渡酒的娇俏模样。
如影随形。
商聿行摘掉袖扣,单手扯下领带,随手扔在客厅沙发上。
手机上有陈洲发来的消息,问他出不出席某一位同学的婚礼。
——是在斯坦福上学的时候认识的朋友,比他们小一届,华裔混血。
商聿行一早就收到了请柬,彼时,舒以宁还捧着请柬当着他的面,大夸照片上的新郎长得很帅。
自然,她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了代价,受到了来自于他的醋意反击。
他又何尝看不出来她的那些小把戏。
会故意表达对别的男人的喜好,故意引他吃醋,故意看他为了她打破规则的样子。
他总是清醒地步入她的圈套,在荷尔蒙与情感的双重驱动下,与她共同沉沦。
兴许,这也是她曾经在别的男人身上用过的把戏。
百试不厌,屡试不爽。
商聿行开了瓶百利甜,是她落在他酒柜中没有带走的一瓶酒。
新鲜奶油和上等威士忌的融合,就像一对反差巨大的情人。
商聿行不喜甜食,这款威士忌与奶油的混合酒更是向来被他视为小女孩饮品。他喝过舒以宁为他做的一杯特调百利甜,口感丝滑,与红茶融合得堪称完美。
百利甜纯饮过于单调,酒味对于他这种喝惯了烈酒的人而言,太腻了。
就像他与她之间的感情,让她觉得腻味了。
原来,腻味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商聿行沐浴洗漱,十一点半准时上床。
关了灯,长夜将整个空间渲染得漆黑无状。
偌大的床,他习惯了只睡一侧。
她很娇气,有时,他不小心重了一点,就会受到她一顿捶打。
她的捶打力道不大,反而很能助兴。
他往往乐在其中。
而如今,床的另一边只剩一片空虚。
周嘉皓的那句嘲笑在此刻完成闭环,商聿行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成为她的那个例外。
他扯了扯唇角,自嘲一笑,侧过身子背对着她曾经睡过的那一边躺下。
夜已经深了,万籁俱寂。
他的感情就这么被她随意践踏,与她身边曾经拥有过的那些男人没有两样。
她是感情里绝对的主宰者,肆意掌控、挥霍着别人的真心,无怪周嘉皓因爱生恨,为了报复她不惜搭上婚姻。
自由?
她的美丽完全来自于她的自由?
商聿行此刻孤零零地躺在这张曾经铺满万千旖旎的床上,只觉得姓周的那番话简直可笑。
她需要的不是自由,是教导,是惩戒。
商聿行的心一寸一寸地冰冻起来,硌得他胸膛生疼。
好一个接男朋友下班。
这才过去不过半个月,就已经迫不及待回去找别人了。
舒以宁。
舒,以,宁。
所以,于她而言,他究竟算个什么。
第52章
“对于他来说,我算个什么?”舒以宁淡淡一笑,说:“我舒以宁站在他身边,可以是助理,可以是女伴,甚至可以是那方面的伴侣,但从来都不是女朋友。”
楚思然想安慰她,却也知道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安慰了。
“你能想开就好,我还真怕你就栽在他身上了。”
舒以宁想来秉持不变的观点:“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爱情是调剂品,不是必需品。”
楚思然不瞒着她,笑道:“楚江野让我劝劝你,我跟他说这有什么好劝的。没想到我们两家都断交这么多年了,他会为了这事专程打我电话。”
算起来,楚思然与楚江野是堂兄妹关系。楚江野的祖父与楚思然的祖父是亲兄弟,年轻时候共同创业,后来因利益分配问题同室操戈、兄弟阋墙,两家就此不相往来。再后来楚江野一家将生意重心移去了北京,两家人就更没什么交集了。
舒以宁把她去接沈嘉树下班,恰好被商聿行和邢南撞见的事情,简单和楚思然说了说。
楚思然分析道:“那八成就是邢南把这事儿告诉楚江野了。奇怪,楚江野为什么还会专程找到我这儿来让我劝你?哎对了,上回你说掌潇要追商聿行是吧?怎么样,他俩成了没?”
“不知道。”舒以宁摇摇头。
不知为何,此刻提起掌潇,她莫名有些难受。胸口胀胀的,好像还有点酸酸涩涩的感觉,就像打翻了五味瓶。
楚思然单手托腮,抿了口美式,说:“说实话,我觉得他们俩成不了。”
感情的世界里非黑即白、泾渭分明,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商聿行会对舒以宁这样圈内圈外公认的大美人下手,那么,至少说明他更中意明艳的风格,而非其他。楚思然不认为掌潇会有胜算,平心而论,掌潇也生得漂亮,但她的漂亮是一种很端庄正经的漂亮,与舒以宁完全两个类型。男人这生物啊,真是连正经到了商聿行这种段位,都不能免俗。
“不说他了,说说邢南吧。”舒以宁敛眸刷了下手机,掩饰情绪,再抬起头时眸中已经重新染上笑意:“我前两天去重庆看场地,正好遇上老秦拍综艺,就去探了个班。你猜我遇见谁了?”
“嗯?跟邢南有关?”楚思然不解道:“老秦不是正在横店拍戏吗?请假出来拍综艺?这也不像他的作风啊。”
舒以宁道:“他年初二就返工了,都已经杀青了。”
她没继续打哑谜,直接说:“我碰见萧殊恬了,他上一任女朋友。她在节目组实习,做编导。”
楚思然意兴阑珊:“我记得,她拢共跟了邢南没多久吧?怎么突然提她?”
舒以宁:“……”
当然是为了转移话题啊。
好在楚思然没真想从她这儿获得一个答案,反而自顾自地感慨起来了:“实习编导……可能是邢南给她找的资源吧。邢南这人虽然换女朋友换得勤,但倒不是个薄情寡义的人,我听说他好像对每个前任都挺不错的。”
说到这里,楚思然停顿了一下,问舒以宁:“商聿行有过前任吗?我指的是除了你以外?”
没想到,话题又绕回了商聿行身上。
舒以宁淡淡回道:“我算他的前任?我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他那句冷漠的评价,至今回荡在她耳边。虽然她从未与任何人提起过,但她也从未忘却。
楚思然听出她语气不大好,知道她是真的不想再聊与商聿行有关的话题了,便笑道:“不聊他了,来聊聊你和弟弟吧?”
……
舒以宁这次追沈嘉树,说顺利,也还算顺利;说不顺利,也依旧不顺利。
翌日,她与许夏天约在R&F喝酒,两人聊起台上阴郁风的帅气新主唱。
许夏天笑道:“我还是更爱二次元,现实世界中的男性对我没有吸引力。”
舒以宁单手托腮,看着杯中层次分明的鸡尾酒特调,直言道:“二次元不能搞瑟瑟,我还是更喜欢摸弟弟的胸肌腹肌。”
“追到弟弟了?”
“没呢,他说了喜欢我,但就是不松口。现在的小孩啊,难弄。”
许夏天一言以蔽之:“清醒,不好骗。”
舒以宁笑着抬手要去打她,“别把我说得跟个人渣一样好不好?”
许夏天咧着嘴虚躲,说:“姐姐我错了,姐姐渣我,姐姐快渣我!”
两人闹了一会儿,舒以宁又开始喝闷酒。
许夏天看出她情绪不佳,拍了拍她的头发,叹道:“我看你这啊,不像是为弟弟发愁吧?”
舒以宁笑答:“谁知道呢。”
许夏天凑过来瞧她脸色:“为商聿行?”
听见这个名字,舒以宁的笑容瞬间淡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问道:“这么明显?”
“没有,我瞎猜的。”许夏天换了杯软饮递到她面前,“但你有点反常,跟以前很不一样。”
舒以宁推开酒杯,接过软饮喝一口润了润嗓子,接着缄默了好一会儿。
一楼的乐队深情演绎着陈绮贞的《鱼》,是一首有点年份的民谣。
舒以宁静静听了一会儿,问道:“你觉得我和商聿行合适吗?”
许夏天也说不出个答案:“我不知道,但我始终认为,感情没有合不合适。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那你认为我足够清醒吗?我比沈嘉树清醒吗?”舒以宁停顿稍许,全盘托出:“他怕我对商聿行有所眷恋,要我想清楚了再去找他。”
话音刚落,她就兀自喃喃道:“你说得对,他很清醒,不好骗。是我不够清醒。”
才会沉溺在一时温柔的虚假中。
这是头一次,在她还未滋生半分厌倦念头的时候,被现实狠狠创了一击。
明明早就不是活在象牙塔中的少女,不会为了一点点荼蘼情事就无法自拔。
明明她伪装得很好,足够体面,决计不让自己在那个男人面前落了下风。
明明已经做好开始下一段感情的准备,就像以前的她一样,敢爱敢恨,无怨无悔。
许夏天的感情经历一片空白,着实当不了情感导师。她想了想,出了个主意:“那这样,你猜一下我的蛋仔派对ID字数是奇数还是偶数,猜对了就选一个人,没猜对就选另一个人。”
舒以宁静静看了一会儿,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倒不是因为这种方式,而是——
(′з(′ω`*)轻(灬ε灬)吻(ω)最(* ̄3 ̄)╭甜(ε)∫羽(-_-)ε`*)毛(*≧з)(ε≦*)整(* ̄3)(ε ̄*)理(ˊˋ*) 她其实根本没得选。
舒以宁打开手机锁屏,一边给沈嘉树发了一条微信消息,一边对许夏天说:“我和商聿行已经是过去式了,没什么好纠结的。”
至少,她还能在这里得到一份炽热如夏的情感回应。
许夏天凑过来看她发了什么内容。
[我喝醉了,你来救我。]
并且发送了一条定位。
许夏天提出疑问:“他真的会来吗?寝室会不会有宵禁?”
舒以宁淡淡道:“兴许吧。”
她又要了两杯鸡尾酒,一款玛格丽特一款龙舌兰日出,都是传统鸡尾酒。
舒以宁:“陪我喝点?”
在邢南的地盘上就是这点好,不用担心个人安全问题。即便两个人都喝醉了,邢南也会稳妥地安置好她们俩。
许夏天于是抛弃软饮,举起高身香槟杯粲然喊道:“舍命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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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位置最好的那间包厢的窗户惯例开着,坐在沙发上就能眺望楼下的舞台。
降A大调起,冰冷破碎的节拍。
“Yourethelight,yourethenight”
舒以宁唱到“Followmetothedark”的时候,后吧经理正好亲自过来送酒和小食果盘。
邢南打了个响指,随口问起:“她唱的这首歌叫什么?你听过么?”
“LoveMeLikeYouDo,获得过格莱美提名。”后吧经理简单介绍了一下这首歌,以及,这首歌背后的那部影片。
邢南单手箍起酒杯杯口,他看向商聿行,笑道:“这部电影我听过,尺度挺大,在国内外火过一阵子。”
邢南见商聿行没有说话的意思,便挥了挥手示意经理先出去。
随后,他笑说:“你说巧不巧,以宁有一阵没来我这儿玩了。怎么你一来,她竟然也在,还跑台上表演去了。”
商聿行没有拆穿他。
半小时前,邢南专程跑到商盛总裁办来缠着,邀他来R&F共品新得的一款藏酒。他本想拒绝,邢南却说:“你总待在公司里,怎么知道外面的故事会怎样发展呢?”
心照不宣。商聿行推了一个不太重要的跨国会议,来尝尝他口中的拍卖级威士忌。
邢南准备的是一瓶苏格兰威士忌,他开了酒,给商聿行倒上,“比不上你酒柜里那些个MACALLAN1952、山崎55之流,等哪天你有大喜事了,送我两瓶不过分吧?”
金黄的琥珀色酒液缓缓侵入杯中,舞台上,涌动摇摆的男男女女之前,舒以宁已经唱到了高潮部分。
Lovemelikeyoudo,lo-lo-lovemelikeyoudo.
Touchmelikeyoudo,to-to-touchmelikeyoudo.
商聿行端起酒杯,烈酒缓缓入喉。
内敛的劲道与醇厚的气味不断堆叠,口感丰富、收尾悠长。
他没有听过这首歌,似乎听见方才有一句歌词是“EveryinchofyourskinisaholygrayIvegottofind”。
音乐本身不具有表达任何情感与哲学的的功能,不同调性下都是个人的感化性解释。
那么,在她唱出这句歌词时,想到的,究竟又是哪一段的touch呢?
他向来自律,私下饮酒,为着解压也好助兴也罢,都讲究一个浅尝辄止。
但今天终究忍不住多喝了两杯。
有些话不用多说,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商大总裁,这回是彻彻底底栽了。
邢南叹了一口气,按住商聿行又一次去拿那瓶好年份的JohnnieWalker的手,劝道:“别喝了,我找人去把以宁请上来?”
商聿行冷冷抬眸,没说话。
邢南没松手,多年兄弟,他也不怕他:“要不要去叫人上来,你就说,问你你不说,朝我摆脸色有什么用?话么不说,天天摆着张死脸给谁看?摆着摆着以宁就能回到你身边了?”
商聿行微微眯眼,脸色更冷了两分。
话都开口了,邢南干脆趁这个机会一股脑儿问出口:“阿行,你跟我说实话,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以宁有这个意思的?”
知道眼前的男人不会轻易开口,邢南按着酒瓶的手移开了,继而主动给他空着的岩石杯里又倒上浅浅一层威士忌:“只要你今天说一句不要我管,那我邢南从今往后绝不过问。但你要是还把我当兄弟,我一定尽我所能帮你。”
商聿行低头把玩岩石杯,饶有耐心似的,转了一圈又一圈。
不知过了多久,邢南听见他说:“很早。”
“很早?在她家公司出事前?”邢南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说是……五年前?”
商聿行没有否认。
邢南等了一会儿,终于确认了这个事实。他不敢置信地打量眼前西装笔挺的男人:“所以说,你当年那样对舒家,不是因为她冒犯了你?”
而是因为,商大少爷可能已经有了那层回应这段感情的意思,结果舒以宁却又一下子就移情别恋了啊!
“我不相信以宁心里头会没你,前段日子你和她朝夕相处,她对你到底有没有点意思,想必你看得要比我们清楚得多。”邢南停顿了一会儿,说:“阿行,有件事我需要和你道歉。”
商聿行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那天我们开玩笑,问你是不是要报复以宁,被她听去了。”说到这里,邢南的语气弱了两分,提醒他:“当时你说了句……不过是一个女人。”
商聿行把玩酒杯的长指一顿。
是了,就是那天回去,舒以宁状似不经意地询问他什么时候能够结束这段关系。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商聿行莫名被气笑了。
想来如果是他自己,设身处地一想,他也是忍不了的。
他还记得那天出门前,舒以宁还贴心地替他系好了温莎领结。上一刻还是脉脉含情,下一刻听到这种混账话,任谁都无法波澜不惊。
更何况是她舒以宁了。
他明明知道她的。
脾气大,爱生气,容易情绪化,一点不像外人看来那般稳定洒脱。
想到这点,商聿行唇边勾起的弧度更深了点。
邢南看了有一会儿了,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在笑什么?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商聿行摇摇头,依旧笑着。
邢南征询他的意见:“我去把以宁喊上来?你先冷静冷静,一会儿我先和她谈谈,你们俩再单独好好说?”
商聿行略一沉吟,仰头饮尽杯中残余薄酒,眸色清明:“不必了,我下去找她。”
邢南说得对,感情的世界里不要过多计较得失。
既然下定决心说个清楚,那不如摆足诚意低下这个头。
足够坦诚,也足够坦荡。
那么,就由他来迈出这一步,之后就算受到她的拒绝,他想他也能从容面对。
**
R&F严格实行会员制,需要验资。但二楼往上才更加注重隐私与安全性,一楼为半开放式。因此,许夏天特意拜托了门童放沈嘉树进来。
沈嘉树收到微信消息后,连着打了两通电话都没人接。他套上工装裤就跑出寝室,打了车直奔微信聊天上的定位。
到了门口,不出意外地被拦了。
沈嘉树抬头看了眼门头,R&F三个烫金字母在黑夜中散发着纸醉金迷的味道。
仿佛明晃晃地告诉他,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算什么呢?
她酒后一时的兴起吗?
明明已经下定主意,在她明确态度以前,他要屏蔽一切与她相关的事情。然而她简单的一句话,就这么将他勾了过来。
在站到会所门口前,他甚至,没有半分的犹豫。
“我找舒以宁。”站了半晌,他说。
两侧门童这才徐徐拉开奢华考究的大门,请他进去。
R&F内部隐蔽性做得很好,沈嘉树担心舒以宁情况,小跑着进去绕了好几个拐弯,终于进了场。
曲径通幽,豁然开朗。
轻漫的音乐声中,人头攒动,不远处的舞台中央容貌昳丽的女人一曲唱罢,高举吉他扬声大笑:“LoveMeLikeYouDo!”
台下捧场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她站在舞台中央,双眼微弯,笑容十分舒展,颧骨处的苹果肌显得饱满。
明媚,灿若繁星。
一直到她下了台、DJ开始播放编排好的前卫浩室风格的电子舞曲,沈嘉树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早在舞台上时,就注意到了他,下了台就走了过来。
“沈嘉树,你还是来了。”
节奏感极强的蓬勃碎拍电音中,舒以宁特质鲜明的声音响起。
沈嘉树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转过头去看她近在咫尺的脸。他当即转身往外走,脑海中不断响起他奔出门时,室友的那句轻浮玩笑话——
大半夜要给女人送上门去玩儿吗?
舒以宁见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笑了一下,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沈嘉树第一次来,一头扎进廊道七拐八拐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尽头。
身后传来舒以宁带笑的声音:“你走错路了,这儿是给男女私下调情用的,还是说——”
她故意拖长音调,尾音染上勾魂摄魄的旖旎,“——你是故意带我来呢?”
沈嘉树背对着她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缓缓转过身。
舒以宁含笑看着他。
他穿着浅灰色圆领兜帽卫衣,黑色工装裤,整个人在晦暗不明的廊道灯光中瘦瘦高高。身形挺拔清瘦,轮廓分明。
舒以宁迫近两步。
沈嘉树没有后退,他单手插兜,面无表情看着她。
舒以宁浅笑,站到几乎要与他贴住的近距离,昂着头看他:“我真的喝了很多,没有骗你。不信的话,你来验一验?”她唇边笑意很浓,眉眼间流光溢彩。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喉结上,柔柔的,带来一阵电流般的酥麻。带了点似醉非醉的酒气,赤裸裸的勾引。
沈嘉树的眼神一下子晦暗下来。
舒以宁犹不停歇,唇瓣靠近他线条优越的下颌骨,毫不迟疑地碰了碰。
沈嘉树就势托住她的后脑勺,垂首亲上她的额头。
五米开外,商聿行看着眼前的男女,脸色一寸一寸冷了下去,凛若冰霜。
百达翡丽折射出复古格调的微光,男人手背青筋暴起,指骨微微泛白。
他闭了闭眼,转过身迈出脚步打算离开。
下一秒——
他改变主意,蓦地回过身,快步朝前迈步,动作迅捷利落。
沈嘉树正因这浅浅的额头一吻而心神荡漾,冷不防被人拉开一拳甩了出去。
他猝不及防,整个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去。
抬眼,只看见男人西装革履的高大背影。
他刚要冲上前,就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三个保镖按在了地上,紧接着就被人不顾挣扎地带了出去。
舒以宁还沉浸在方才青涩莽撞的触感中,她酒喝的不少,这会儿又有些缺氧,一时间酒精上头站都站不稳。后退两步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直了。
她头晕得厉害,平稳了一会儿呼吸,抬起头往前看去。
接着,便是一愣。
商聿行与她对视了一会儿,缓缓走近。
他的棱角透着沉着而严肃的森冷,愈发衬得那双深邃的眼眸寒意迫人。
舒以宁下意识后撤,这时她才发现她已经背靠着墙壁,早已退无可退。
商聿行垂眼看她,唇角抿成一条不太愉快的直线。
“解释。”他轻启薄唇,命令道。
舒以宁意识回笼了些,移动目光寻找沈嘉树的身影。她伸手想推开他,推不动,于是她低下身子从旁边钻了出来。
短短一截廊道,空荡荡的。
舒以宁马上回过头,语气里不自觉带上点质问的意思:“他人呢?你把他怎么了?”
商聿行不急不缓转过身,黑眸微抬,棱角分明的脸充斥着不容侵犯的冰冷。
舒以宁见他不说话,抿了抿唇角,正色道:“商总,我和我男朋友之间正常的亲热行为,我想我没有必要对您有所解释。”
商聿行仿若未闻,冷着脸开口:“之前的事,是我不对。”
“之前的事?”舒以宁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冷峻面容,然后,迎着男人如有实质般的目光看向他的眼睛。
她倏然笑了,明眸乌黑带笑:“玩玩感情,商总不会上头了吧?”——
作者有话说:看商聿行不爽我就非常爽[撒花][撒花]
第53章
窗户开了一角,夜风呼啦作响地灌进来。
他走得决然,没有一丝犹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晚风中还残留着他留下的那点雪松香水味,清冷克制,一如它的主人。
舒以宁敛眸,眼睛里带着讥嘲的笑意渐渐退去。无疑,这一场对峙她赢得足够漂亮,也足够轻巧。
邢南本来在廊道外头拦着,以防有路人进去打扰。他点了支雪茄,还没吸上两口,就见商聿行沉着脸出来。
他暗道不好,立马上前问:“怎么了?”
商聿行一摆手,脚步不停地走了出去。
这一看就是谈崩了。
邢南猛吸一口雪茄,无奈摇了摇头。
所以说,男人还是得多谈谈恋爱,不然像商聿行这种老直男,追妻路漫漫啊。
遇上的又是舒以宁这样没心没肺的荷尔蒙爱好者,他真是一点不奇怪商大总裁会被气走。
邢南掐灭雪茄,先是喊了两个女侍应生帮他把喝醉的许夏天扶进车里,之后才慢悠悠跨步走进廊道中。
他看到了舒以宁的背影。
她正望着窗外,不知出神想些什么。
邢南开口打扰:“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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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南从经理那里得知许夏天喝醉了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蹙眉,“许夏天也喝了?”
醉酒的许夏天十分安生,只是躺在那里傻乎乎地掰手指头玩。
舒以宁原先有些担心她,见到她这副傻样子后,顿时安心了不少。她是见过许夏天喝醉酒的,那一次,这丫头简直疯狂得令人难以招架。也是自那次以后,很有自知之明的许夏天出来玩都不大碰酒精了。
邢南先送舒以宁到家,舒以宁一路恍惚,等进了别墅区才发现邢南送她们来了翠湖嘉苑这边。也是,许夏天喝醉了、舒以宁喝得也不少,总归还是得有人照顾才行,翠湖嘉苑的家至少有管家和阿姨在。
“先送夏夏,或者我直接去她那儿睡。”
邢南单手握着方向盘,笑道:“你先顾自己,夏夏这边有我,你放心。”
舒以宁不太放心地看了他一眼。
邢南:“……”
舒以宁扯出一个笑,开口:“夏夏醉成这样需要人照顾的,今晚就睡我家好了。多谢南哥送我们回来。”
邢南于是解开安全带下车,帮她把许夏天从后排抱起来,一路送上了三楼。
舒以宁再次感谢后,邢南笑道:“能为美女们效劳是我的荣幸,那我就先走了。”
“开车小心。”
“嗯,再见。”说罢,他转身往外走。
舒以宁看了一会儿,突然喊住他:“邢南。”
这次,她没有再喊南哥,也省去了素日交际的客气场面话。
邢南微微侧身,转过头来,眉头一挑:“嗯?”
舒以宁笑,“我以为你会和我说点什么,关于我和商聿行。”
邢南听完,笑了笑:“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虽然好奇,但当下你和他都需要个人空间来好好考虑,重新审视你们之间的所有种种。以宁,我会来打探你的口风,甚至会来劝你,不过我认为当前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对他们俩之间方才产生的冲突一无所知,又天生站着商聿行的立场,此刻不开口才是最大的尊重。
言罢,邢南略一点头致意,“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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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舒以宁和许夏天,邢南驱车直奔商盛总部。
不出他所料,商聿行果然回公司参加十一点的跨国会议。
会议持续一个半小时,商聿行是中途参会,对最终的决策持保留性意见。
邢南在会客厅等了二十分钟,一见他出来就半带调侃道:“我还真佩服你。”
商聿行:“就你那点产业,犯不着拿我当范本。”
“……别逼我骂你。走,找个地方喝两杯?去你那还是去我那?”邢南今天一整天都还没怎么碰过酒,陪他们折腾了这么一晚上,自个儿也想放松放松。
商聿行抬腕看了眼时间,淡淡道:“我明天十点飞苏黎世。”
邢南假装听不懂他隐晦的拒绝,问道:“那就是说可以喝到七点半?半小时留给你洗澡,一小时去机场,绰绰有余了吧?”
江路南:“……”
商聿行自然不会真跟着邢南一道放荡形骸、通宵酗酒去,而舒以宁这边,许夏天这个小趴菜倒也是十分安生,没怎么发酒疯让她头疼。
只是尽管如此,她也是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十点半,许夏天还没醒,舒以宁吃了个brunch,正要化妆,就接到了孔建民的电话。
这老狐狸上来就打了一番太极,寒暄来寒暄去,再舒以宁借口有事要挂电话之际,终于切入正题:“以宁啊,我听说——你和商总闹矛盾了?”
“过年前就分开了,多谢叔叔关心。”舒以宁嘴上笑吟吟回道,眼神却冷了下来。
果不其然,孔建民下一句就是:“商盛那边取消和舒住的业务对接了,违约金都打过来了。你知道的,当时我们为了借这波势,拟合同设置的违约金很低。”
舒以宁直接拆穿:“是商盛拟的合同吧?”
根据她对商聿行的了解,他是个出色的商人。
孔建民被落了面子也不生气,叹了口气,直言道:“第二期的投资款也没消息了,宋正阳没和你说吧?这阵子我们连商聿行的面都见不到,等到商盛要收购舒住的谣言再一次甚嚣尘上,会对舒住造成多大的打击呢?以宁啊,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任性的代价我们付不起。”
挂断电话后,舒以宁去了趟舒住。
她与宋正阳头一次爆发了争吵。
“所以呢?Raymond,你还想瞒我多久?”舒以宁到了公司了解完情况,才知道局面比她想象得更为严峻。
她知道宋正阳一直都不想她与商聿行产生太多关系,但现如今这个局面她至少得有知情权。
宋正阳安抚道:“以宁,我能处理好,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这次是祸起萧墙,孔建民想要坐上这……”
“我去找商聿行。”舒以宁拎起Birkin就要走。
宋正阳拉住她的去路:“不行。”
舒以宁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坚定地绕过他往外走。
“你真的就只是为了舒住吗?”
身后传来宋正阳铿锵有力的质问。
舒以宁停下脚步。
宋正阳站在她身后没动,缓缓道:“以宁,我有喜欢的人,不是你,你放心。我的免责声明做完了,现在,你是不是愿意和我进一步聊聊你和他的事了?”
**
舒以宁还是去了商盛总部。
商聿行不在,她也没能去到楼上。
许是有人特意吩咐过,总裁办秘书处并未向舒以宁透露商聿行的行程安排。连Karina都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缄口不言。
“好了,你上去吧,我就不耽误你工作了。”舒以宁不想为难她。
Karina双唇内收,纠结了一会儿,说:“总裁虽然不在,但肖副总在啊,您看需不需要我去找一下肖副总帮忙?”
旁边一女同事微笑提醒:“肖副总提前吩咐了,有人找就说他割痔疮去了。”
Karina:“……好吧。”
舒以宁没有多留,回到家都没想明白商聿行这回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舒以宁自然而然认为所谓的不在只是一种托辞,问已经起床的许夏天:“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
许夏天提议:“要不我们去找邢南问问?”
舒以宁想到邢南昨晚的话,摇摇头,说:“夏夏,我怀疑商聿行爱上我了。”
舒以宁昨晚几乎没怎么睡着,直到天蒙蒙亮才勉强有了些睡意。
谁成想,中午直接接到孔建民的电话。
然后,就是回舒住和宋正阳吵了一架,接着又是去商盛吃了闭门羹。
直到现在回到家,吃上和许夏天一起吃着刚煮好的燕窝,她才得闲。
一瞬间如梦初醒,茅塞顿开。
搁以往,她绝对不敢相信商聿行会爱上谁。他那样的人物,冷静得像一台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但现在,她已经见过他的生涩,见过他的意乱情迷,昨夜——
她也已经见到了他醋性大发的样子。
非常带感,有那么一刻,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差点就要沉溺其中。
而邢南的态度,无疑为她的这个猜测增加了佐证。
只是,到底什么是爱呢?
她爱商聿行吗?
就目前来说,好像是爱的。
可是,她好像爱过很多人,渐渐的,都从爱变成了厌倦,无一例外。
她不怕商聿行厌倦,就像这次,她可以因为他的轻佻主动抽身。对于她舒以宁来说,放弃一个已经得手的男人,不是什么难事。但如果先感到厌倦的那个人是她……
舒以宁不敢相信,他们会发展成怎样的境地。
她需要重新审视她与商聿行之间的这段关系。
可能对于商聿行来说,是她提出了结束,这恰巧也代表着她已经产生了厌倦。
那么,他会怎么做呢?
恐怕取消对接,就是他做出的第一个警告。
后面还会不会有其他手段,还会有多少其他手段?
舒以宁不敢赌。
她其实比谁都清楚商聿行的手段。
许夏天并不意外,伸出手臂圈住舒以宁脖子,扬声笑道:“谁会不爱我们舒大小姐呢?”
舒以宁点点头表示认同:“有道理。”
许夏天笑眯眯继续说:“所以商聿行还不是成了你裙下之臣掌中之物?那弟弟还要吗?呀,我们舒大小姐这回好像要栽了呀。”
舒以宁马上扒拉掉她亲亲热热的手,问:“你也觉得这回我很难全身而退?”
第54章
“不然呢?”许夏天扯了扯她的脸颊,“这可是商聿行啊,你要是到了商聿行这种身份地位,什么不是手到擒来?别说商聿行了,你看看你自己,不是这样?”
“那肖寂不愿意,我不也没勉强人家。”
许夏天:“可你贼心不死。”
舒以宁一下子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脑袋耷拉下来,“那你要是商聿行……”
许夏天兴致勃勃接话:“只要你敢看别的男人一眼,我就把你囚禁起来,玩play。”
“……你正经一点。”
许夏天说着就又凑过来,“哎,我给你推两部番吧,你正好先学习一下,先有个心理准备。”
舒以宁面无表情推开她的脸,站了起来。
许夏天立马又凑了过来,亲昵地蹭了蹭舒以宁,仰头朝她眨了眨眼睛:“好好享受你即将失去的自由吧,小东西。”
舒以宁:“……”
舒以宁:“还好你对现实中的异性不感兴趣。”
许夏天松开她,终于说了一句真正安慰人的话:“商聿行喜欢你,总比他讨厌你好吧?”
“不见得。”
许夏天见她面色凝重,于是道:“放心啦,他这么正直一个人,不至于用什么不入流的手段。”
舒以宁不这么认为,更何况——
“你真以为一个正直的人,能够一手创立比特朔行——商盛科技的前身、能够稳坐商盛集团CEO的位置吗?”
说话间,餐厅外头响起刘阿姨的问好声。
是楚桑桑回来了。
舒以宁与许夏天心照不宣地分坐两旁慢悠悠喝燕窝,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
楚桑桑刚结束长沙的一个商演活动飞回来,脸上露着两分粉底掩盖不掉的疲惫。她走进来后先笑着和许夏天打招呼:“夏夏今天在啊。”
许夏天放下勺子,弯眸笑着回应:“是呀,好久不见呀Jessie。”
她们之间差着辈分,但年纪到底没差几岁,因此许夏天一般随舒以宁喊她英文名。
只不过后来舒以宁和楚桑桑之间关系急剧恶化,舒以宁也就没再喊出过一声Jessie了。
楚桑桑朝她笑了一会儿,才颇有些犹豫地看向舒以宁。
舒以宁没什么胃口,只是翻搅着勺子玩,没抬眸:“有事就说。”
楚桑桑掏出一张工行的卡,放到餐桌上,声音依旧是轻轻柔柔的:“以宁,这里有点钱,我想你可能用得上。”
舒以宁淡淡道:“你管好自己就行。”
楚桑桑缄默了一会儿,说:“我听人说你已经和商聿行分手了,你也不要太难过,公司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
舒以宁听见这话,咯噔一下扔下勺子,好整以暇看着她:“我为什么要难过?你不知道么,我就快要开始下一段感情了。男大学生,二十出头。”
楚桑桑没再多说什么,“那恭喜你了,以宁。”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刘阿姨恰好端着新热好的一盏燕窝进来,立马快步走上前拦住楚桑桑,然后笑着朝舒以宁说:“都是一家人,有话坐下来慢慢说。以宁,你别跟吃了枪药似的,说不了两句话就要欺负太太。”
舒以宁没说话。
楚桑桑忙道:“阿姨,没有的事。”
刘阿姨走到餐桌旁,将燕窝放下,叹道:“我只是一个外人,但你们要是愿意听,就听我多嘴两句。越是这种时候,家里越是要齐心协力,现在外头有多少人等着看舒家的笑话?再大的气,也先得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说完,她转过头招呼站在原地的楚桑桑过来吃燕窝。
楚桑桑坐下后,刘阿姨识趣地退了出去,把餐厅重新留给她们。
许夏天见气氛有点尴尬,一时间也不知道开口调节一下好,还是不开口当鹌鹑好。
好在令她欣慰的是,楚桑桑很快开了口:“以宁,你能和商聿行分手,我很为你高兴。”
许夏天:“……”
这口还不如不开。
妈的,欣慰个屁。
能不能让她这个尴尬的外人先溜了再说啊。
“地位不对等的关系,又掺杂了利益……以宁,你不该过这种如履薄冰的生活。”楚桑桑苦笑了一下,转而提议:“你有没有想过不要管公司了,舒家剩下的钱虽然不多,但足够你体面生活。想维持原来的消费水平可能有一些困难,但我现在工作上有了点起色,还是能够让我们过上不会太辛苦的生活。”
舒以宁掀起眼皮,唇角勾起凉薄的笑,拿话刺她:“我有时候真的很好奇,我身上还有什么是可以被你利用的吗?”
她这话说得相当赤裸裸,等同于将人伤口撕开了扯。
许夏天拍了拍她的手臂,劝道:“好了以宁。”
楚桑桑抿了抿唇角,目光黯淡了几分:“以宁,对不起。”
舒以宁早就跟她没有多少话好讲了,淡定起身,搁下一句:“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各取所需,愿赌服输。”
**
意识到商聿行喜欢自己这件事后,接下去两天,舒以宁都没有任何动作。
到了第三天,如她所料,商聿行那边果然坐不住了。
江路南给她打来了电话,先是表达了总裁这两天行程忙碌紧凑,再为那天秘书处没能接待好舒小姐致歉,最后询问她如果还需要见总裁的话,今日下午是否有时间。
舒住这两天股价跌得厉害,舒以宁自然不可能不去一趟商盛。
到了五十九楼,又是要等。
江路南将她请进总裁办,端上了冰美式:“总裁有个会,大约半小时后结束。”
舒以宁好整以暇地打量他,淡笑:“江特助,你瘦了。过年回去都没有吃胖吗?”
江路南与她相处了这好几个月,也算是相熟了,于是没有顾忌地半开玩笑道:“为总裁殚精竭虑,发着愁呢,胖不起来。”
舒以宁觉得好笑:“商聿行有什么需要你为他发愁的?”
江路南叹了口气,答道:“自舒小姐走后,总裁脾气就不大好了。”
听到这里,舒以宁也就不想再和他聊下去了。搞得好像商聿行本身是个好脾气的人一样,简直胡说八道。
江路南见她没反应,轻轻道:“舒小姐就哄一哄总裁,总裁这个人,很好哄。”
“是啊,像你们总裁这样的人,习惯了被人捧着。但是——”舒以宁抬眸,看着江路南:“我凭什么哄他?”
是,是她有求于人。
但感情归感情,利益归利益,在她这里分得清清楚楚。
他想要利益,那他们之间就只该谈利益;他想要感情,就别妄想要她去哄着他、捧着他。
舒以宁正在气头上,自己都意识到自己莫名有点被气昏了头。
她认为目前情绪上头不利于谈判,因此起身告辞:“我明天再来吧,商总挤一挤总能挤出时间,烦请江特助帮忙……”
说话间,商聿行推门进来了。
舒以宁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静下来。
江路南喊了一声“总裁”,然后对舒以宁微笑道:“舒小姐,我先出去了。”
商聿行没过来休息区,迈着大长腿朝着办公桌那边走,很快就大马金刀地在办公桌后面坐下了。
舒以宁犹豫了两分钟。既然他都已经回来办公室,她当下确实只能面对了。
于是,舒以宁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停下脚步,站了一会儿才说:“我为撤资的事情来。”
商聿行翻阅文件,眼皮都没抬,淡漠道:“我们的交易结束了,不是吗,舒小姐?”
舒以宁挺直脊背,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我不想兜圈子,商总不就是为了逼我求上门吗?我来了,我们开诚布公吧。”
然后,她就看着商聿行那双总是幽深沉静的黑眸抬起,望过来的目光虽淡、却如有实质般的压迫力,他慢慢勾起唇角,眼里没有半分笑意:“舒小姐想怎么和我谈?”
慢条斯理,舒以宁眼中名副其实的衣冠禽兽做派。
舒以宁看着他的瞳孔,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商聿行嗓音轻淡:“手机。”
舒以宁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商聿行看着她,眼窝深邃,黑眸沉静如潭,俊美无俦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舒以宁不太敢一直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停在他冷峻的下颚骨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始终没再开口。
舒以宁沉默良久,从黑银色Birkin中拿出手机,问道:“你要我的手机吗?”
总不会是要她的联系方式,毕竟,微信加着好友,手机号彼此也都是留了的。
商聿行轻启薄唇:“打开微信。”
舒以宁依言解锁屏幕,点进了微信界面,然后抬头看向他。
无声地用眼神询问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她把自己当成一个等待任务发布的新手玩家,懒得去揣测他究竟是何心理。
商聿行很快有了下一步反应,他朝她伸出了手。
冷白修长,指骨分明。
舒以宁不合时宜地回想起这只手慢条斯理解开衬衣纽扣的画面。
他似乎等得有点不耐烦,淡淡道:“给我。”
舒以宁将手机放到他手上。
男人垂下眼,手指轻点屏幕,“我只给你三分钟。”
话音刚落,手机里响起了语音通话的音乐声。
接着,他伸出手,将手机递回给她。
舒以宁接过手机,一看屏幕:“……”
语音通话很快就接通了,沈嘉树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喂。”
空气登时变得稀薄,而办公桌后面坐着的那个男人,无形中加重了这层压迫感。
舒以宁抬眼,看着他的眼睛。
商聿行微微勾唇,好整以暇攫住她的目光。
无声的对峙,与拉扯。
舒以宁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通话中再度传来沈嘉树的声音:“你想好要和他彻底结束了吗?舒以宁,我不接受藕断丝连。我再说一次,你不和他彻底结束,就不要来找我。”
舒以宁:“……”
商聿行指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黑金色的钢笔,他幽幽看着她,眸底难辨喜怒。
舒以宁干脆一瞬不瞬地与他对视。
而微信另一头,沈嘉树还在等着她的答案。
商聿行倏然停下手中转着的钢笔,咯噔一声,钢笔与桌面轻触发出响声。
舒以宁反跳反射般后退了半步。
商聿行拉开抽屉第三层,从中取出一样东西。他站了起来,修长挺拔的身影跨过几步,走到她面前停下。
舒以宁仰着脸,目光变得有些警惕。
商聿行左手托住她的脸,略带粗糙的指腹按上她粉嫩饱满的唇。
另一只手慢条斯理旋开金属外壳,冷白纤长的手指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禁欲。
舒以宁这才发觉,他刚刚从抽屉里拿出来的,是她上次撩拨他时留下的这只GUCCI509。
哑光金管,蓝调正红色。
膏体触及嘴唇的一刹那,舒以宁不自觉地想要躲开。
然而,他的左手已经从她脸颊移动到后脑勺,大掌托住了她。
舒以宁避无可避。
商聿行垂眸,口红在她唇上缓步游走,留下美丽的丝绒痕迹。
他仿佛觉着这是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涂得又慢又细致,如艺术品般细细描摹。
舒以宁喉咙有些干,刚想张嘴开口,让他别这样——
高大的身影顷刻间压了下来。
以吻封缄。
这是恋人间的柔软,旖旎。
像天上飘着的云朵,刚要踩空,又被托举了上来。
舒以宁手上松了力道,手机顺着她的手掌滑落到底,在厚实的地毯上发出轻轻一声咚。
她如梦初醒,尚来不及反应,他已然单手控制住她的双腕。
口中的呼吸顿时被掠夺,狂风骤雨,带来一阵缺氧的窒息。她只能凭借本能去他口中夺回空气,他先是任她攫取,转而发动新一轮的侵略。
本就灼热的气息在彼此之间被燃得越来越高涨,就快到达燎原的临界点。
“总裁,陆杨明的——”
风风火火的声音戛然而止。
舒以宁听出是财务总监谭晴的声音。
商聿行波澜不惊地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啊,抱歉抱歉,您二位继续。”说着,她就往外退。
商聿行转过头看过去,冷冷开口:“什么事?”
谭晴停下出去的脚步,赶紧三言两语讲完。
舒以宁意识回笼。原来是有一任高管涉嫌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目前流程走到公安机关立案侦查并采取刑事拘留强制措施阶段。
那人在商盛近四十年,盘根错节,早就形成了自己的派系。
舒以宁知道接下去的话她不方便听,“我先告辞了。”
她半蹲下来捡起落在地毯上的手机,屏幕上微信语音通话还未挂断。
舒以宁愣了一会儿神,直到听见商聿行清冷的声音响起:“谭晴,出去。”
她赶紧手忙脚乱地挂断语音通话。
**
谭晴早在心理腹诽了成千上万遍,把商聿行骂了个狗血淋头。
肖岳见她从出来,于是走上前严严实实关好门。
“挨骂了?”他含笑问。
谭晴没好气地回道:“没,不过也差不多。以后这种事别找我,你怎么不找老顾上?”
肖岳捧着她说了几句夸赞的话,接着八卦道:“里面怎么样了?舒小姐还好吗?”
谭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
“嗯?”
“有本事,自个儿进去瞧。”说罢,谭晴唇角扬笑,头也不回地下去了。
总裁办内,舒以宁眼睫毛半敛,毫不顾忌形象地蹲在地上飞快打字。
看不出来是在给谁发消息。
商聿行双腿交叠,后背往后靠着椅背,将合上的口红放回了左边第三层抽屉。
他的语气很淡:“舒以宁,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舒以宁头都没抬,依旧蹲在地毯上,手指不停打着字。
商聿行闭了闭眼,“舒,以,宁。”
“听见了。”舒以宁收起手机,扶着办公桌的桌脚站了起来,“什么机会?”
商聿行:“舒住。”
舒以宁看着他,淡淡道:“第二笔款一礼拜内到账,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说完,她扬了扬手机,“沈嘉树?你介意?我现在就删。”
她倒是爽快,言罢就当着他的面点开沈嘉树的头像,按下红色的删除按钮。
商聿行没有拦她。
舒以宁删完人,迎着他清冷的目光望回去。
他棱角分明的面部线条透出一股冷峻。
那双黑眸静谧深沉,更是透着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威慑力。
舒以宁只与他对视了一眼,就立马别开眼去。
须臾,一个熟悉的名字自他唇间缓缓而出:“肖寂。”
舒以宁一愣,紧接着,就听见他用轻淡却不容抗拒的低沉语气给出指令:“删。”
第55章
“我都没肖寂微信,怎么删?”
许夏天递上普洱茶,“消消气,消消气。”
舒以宁接过来一口闷,气道:“你说他是不是无理取闹?我跟肖寂又没在一起过,怎么着就碍他眼了?”
许夏天心说,就你以前那时不时要去撩一撩人家肖寂的架势,能不碍眼么?
但,姐妹的问题,都是小问题;姐妹的错,都不叫错。
许夏天天生站舒以宁,握拳道:“没错,他就是有病!”
舒以宁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夏夏,还是你懂我。”
许夏天给她的汝窑功夫杯添上茶水,催道:“然后呢,然后呢?你怎么说的?他什么反应?”
舒以宁拿起茶杯再次一口闷,气道:“我说我不删。”
许夏天:“……?”
舒以宁:“他竟然还说什么舒以宁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这话气不气人?我什么时候忍过这种气?我都当着他的面把沈嘉树给删了,他还想怎样?”
许夏天:“他想爆炒你。”
舒以宁愤愤道:“对,他就是……嗯?……”
许夏天笑眯眯看着瞬间熄火的舒以宁。
舒以宁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我们说正事。”
许夏天心道这不就是你们俩那正事?不过,明面上她还是顺着舒以宁,说:“我的错我的错,您继续。”
舒以宁经这么一打岔,那股怒火早就被浇得七七八八了。
她想了想,总结道:“总之,我很生气,所以我……”
许夏天等着她下面的话。
舒以宁鼓了鼓腮帮子。
许夏天又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追问:“所以你怎么制裁他的?”
舒以宁:“我就很生气地跟他说,我删不了。”
许夏天忙问:“那你没告诉他,你没有肖寂微信?”
舒以宁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他?”
许夏天只能朝她竖起挺翘的大拇指:“SIX。”
舒以宁:“我把他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我跟他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想和我继续下去,你就好好摆正你的位置,我不是你的下属,不吃你那套命令;你要是不想,我也可以不要舒住,我舒以宁会被拿捏一次两次,但绝对不会有第三次。”
许夏天听完,简直惊诧得嘴巴都闭不上了。
牛批啊。
以为是青铜,没成想是个王者!
不愧是她的好姐妹!!
舒以宁补充道:“我跟他说,给他三天时间考虑清楚。”
许夏天叹为观止,不得不佩服舒以宁的这番操作。她忍不住赞叹:“这波反客为主,你在大气层。”
舒以宁微微蹙眉,不无担心地开口:“你说……他要是感觉受了侮辱,不来找我怎么办?”接着,她欲盖弥彰地补充:“我可不是因为他啊,我是怕舒住真的受影响。”
舒以宁显然多虑了。
同一时间,R&F顶楼包厢里,邢南不由啧舌:“以宁胆子这么肥了?”
“不过——肖寂搞摇滚的,最喜欢特立独行,他根本没微信啊。”
商聿行唇角抿成一条笔直的直线,侧脸轮廓嶙峋冰冷。
邢南仔细回味了一会儿这个事,明白过来他别扭在哪儿了:“你不会一直觉得肖寂对于以宁而言,很特殊吧?爱而不得,所以难以忘怀?”
商聿行冷冷看了他一眼。
邢南没被他吓到,反而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哈,阿行啊,你竟然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为感情所困,患得患失,落了爱情的俗套。
咯噔一声,岩石杯杯底撞击大理石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声音不轻,彰显着主人的不虞。
商聿行放下交叠的长腿,起身要走。
“哎,等等。”邢南立马站起来拦住他,笑道:“让我笑会儿怎么了?是兄弟还不能给我笑两句了?从小到大,你做什么事情都是无可无不可的,淡定得不得了。遇上以宁,小情绪倒是多起来了。”
商聿行抬眸看着他。
邢南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干嘛,要我对着你的眼神做阅读理解?我可没这个本事。你要早告诉我你对以宁有意思,那这么多年我能帮你的早就都帮了,指不定你和以宁现在孩子都已经能在路上跑了。”
商聿行重新坐回沙发上。
邢南见他愿意吃自己画的大饼,心里默默鄙视——真没想到,他还真连生孩子都想好了。这种没啥恋爱经历的老男人就是难弄,容易一根筋,难怪被人舒以宁玩弄于股掌之中。
“你们这段感情,开始得不够郑重。你可能不觉得,但是啊,根据我的经验,女孩儿大多喜欢浪漫啊仪式感什么的。”邢南停顿了一会儿,嘲笑他:“你们俩呢?说白了,不就是你仗势欺人、逼人以宁就范?”
商聿行冷淡开口:“你不懂。”
当初在听到他提出的条件后,舒以宁一瞬间亮起的明眸,他记忆尤深。而他们相处过程中,点滴愉悦,更是不似作伪。
邢南:“那你说说,我是哪里说错了?”
商聿行笃定道:“我们是两情相悦,不是你说的仗势欺人。”
“……你要不要脸。”
商聿行喝了口威士忌,面色稍霁。
邢南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请问我是比别人多了一段记忆吗?你竟然没有仗势欺人?”
商聿行看着酒杯,淡淡道:“以前有。至于现在,如果我想逼她,我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听你讲废话。”
“我这里呢,确实有一点小小的心得。”邢南晃了晃岩石杯中的清酒,笑道:“女孩儿嘛,哪有不喜欢被人捧着的?不光女孩儿,男人也是这样。你想想你自个儿,以宁要是捧着你、时不时给你制造点小惊喜,你心里头会是什么感受?”
邢南给他支招:“送点花,当然,要送得别开生面才行。”
商聿行从R&F一离开,邢南就立马打电话给楚江野,把商聿行给卖了个干净。
“他这不谈还好,一谈就深陷爱河无法自拔,不就是天生的恋爱脑吗?”
楚江野笑:“这话你怎么不当着他面说?”
邢南摇摇头,叹道:“他要是心情不错,说说开个玩笑也就说说了。这不,正犯着恋爱脑的病嘛。男女关系里谁先动感情谁就死,我看阿行,这回是栽得很彻底。”
楚江野笑着调侃他:“难道要人人和你一个样,被抛弃了也就笑笑,直接放手?”
邢南听他提起这事,略停顿了一会儿,继而换上无所谓的语气说:“我这叫尊重他人的选择。”
紧接着,他立马又兴致勃勃地问楚江野:“你猜,阿行从什么时候开始上喜欢以宁的。”
楚江野:“煞笔。”
邢南向来不吃亏,笑眯眯问道:“江野啊,好好的,你念自个儿名字做什么?”
楚江野冷笑了一声,“你没给阿行出什么馊主意吧?”
“我可是良师诤友,出的都是切实有效的好方案。”
楚江野:“嗯,上回要试探阿行的馊主意不就是你出的?闹得他们俩就这么分掉了,这事,你向阿行坦白了没有?”
邢南:“???”
他怀疑楚江野这小子试图篡改他的记忆,“不是你要试探的?怎么变成是我的主意了?”
楚江野慢悠悠道:“没有这回事。你告诉他,我也不会承认的。你要么瞒好了,别嘴上没锁门,哪天几杯酒下肚喝过了就一五一十全吐出来了,要么——就好好背好这口锅。”
邢南:“……你个厚颜无耻之徒。”
“说真的,既然你已经知道阿行对以宁是认真的,那就应该想得明白,兄弟间的试探永远都不要让他们俩知道。这种事可大可小,我们随意聊天,造成了阿行和以宁之间的误会,这倒是不打紧……但如果被知道是我们故意捉弄阿行,又碰巧被以宁听去了,你觉得阿行能忍吗?说不定会连兄弟都没得做。”
邢南不以为意:“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
楚江野无奈地吐出一口长长的气,然后跟他说:“对于阿行而言,舒以宁的重要程度,绝不亚于你我。”
邢南回道:“重色轻友就重色轻友嘛,你干嘛说得这么文绉绉?”
楚江野叹了一口气,说:“你是怎么做到没让别人觉得你幼稚的?”
邢南用十分理所当然的语气,理直气壮道:“你和阿行从小就照顾我,我不在你们面前幼稚,难道我能跑到舒以宁许夏天面前去幼稚?”
楚江野挂电话前,语重心长地再度叮嘱他:“阿行感情上的事你少插手,让他们俩单独去解决。”
**
翌日早上八点,舒以宁收到了还带着果园泥土的意大利柠檬花。月牙白的薄薄花瓣微微透光,花心泛着鹅黄的星芒,带着柑橘类植物的清冽香气。
九点,三支莲花,仿佛还带着未散尽的薄雾。
十点,熔岩烧制的透明容器里装置着冰川苔藓。
十一点,橘粉色包子型伦敦眼奥斯汀玫瑰。
……
一小时一束,物业管家一拿到花就送上来。
“都是那位先生亲自送来的呢,他说,他正在追求您。”
物业管家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年轻小姑娘,无不艳羡道。
一小时一束的花,一直送到夜里十一点钟都还没结束。
这次是饱满得简直快要炸开的蓝色多瑙河绣球,物业管家是轮班制,六点钟的时候就已经换了一个人上来送。
每小时一束花,又是大晚上,确实很辛苦。舒以宁给物业管家转了一个四位数吉利数字的微信红包。
“这回还是他自己来送的?”舒以宁忍不住拿出事先找出来的商聿行的偷拍照片,“是他?”
物业管家仔细看了看照片中西装革履的男人,辨认了会儿,点点头说:“嗯,看脸应该就是这位先生,不过他是骑摩托车来的。”
“摩托车?他还会骑摩托?”舒以宁讶然。
“您想下去看看吗?我送完花下去了,他才会走。”物业管家说。
“不,不用了。”舒以宁按捺不住好奇心,最终还是悄悄道:“你偷偷拍一张发我手机上,别被他看见了。嗯……还有,我要睡了,如果还有花,你就都帮我放门口吧。”——
作者有话说:怎么会让我们舒大小姐吃亏呢[撒花]
本文的宗旨就是,只虐商聿行[撒花]
第56章
舒以宁翻来覆去睡不着。
打开手机对着照片看了又看。
拍到的是他跨上哈雷的侧身剪影。
哑光黑的碳纤维外壳包裹住了男人修长有料的身材,反光银的拉链冰冷无情。真是又利落,又漂亮。
头盔也很酷,露出一部分他那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
舒以宁按灭手机屏幕,在黑夜中躺了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还是睡不着。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几分钟后又按灭。如此反复,一直弄到三点多都还没能睡着。
舒以宁索性起来了,套上拖鞋走出卧室,穿过客厅,打开了门。
门外,摆放着四束鲜花,整齐有序,一束花对应着一个时间点。
午夜十二点的喷色的厄瓜多尔彩虹玫瑰,凌晨一点的博物馆级黑色郁金香,两点的染井吉野樱花枝,三点的簇生蓝紫调薰衣草。
凌晨四点会是什么?
舒以宁不由得开始期待起来。
会是海棠花吗?
川端康成凌晨四点钟醒来,发现海棠花未眠。
然而四点钟,物业管家送上来的是肯尼亚拿铁玫瑰,融合了裸粉与焦糖色,温柔地绽放着。很美很漂亮,但却不是舒以宁想要的。
“你帮我和送花的那个人说,四点钟我要海棠花,他送的这束玫瑰我不满意。”
她抱胸倚在门口,纤长的眼睫毛微微翘起,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骄纵与霸道。
华东地区的海棠至少也得进了三月才能开花,眼下刚入二月,华东地区气候寒冷,没有事先调度的情况下,一时间很难找出盛开的海棠花来。
但距离四点半还差三分钟的时候,一盆海棠花被送了上来。
是丽格秋海棠。
“那位先生说海棠正从广州空运过来,六七点钟能到,先带一盆秋海棠向舒小姐您赔罪。”
舒以宁从凌晨四点半,睡到下午一点起床。
收到了一枝桠的海棠花,还有另外三束花,以及一捧硕大的99朵黑红色玫瑰。BlackBaccaraRose,以神秘优雅闻名于世,丝绒质地的花瓣层层叠叠,边缘镀着暗紫色的光。
而这一天,国贸到浅水湾鼎苑的整条街都被肯尼亚拿铁玫瑰与扦插的海棠花装饰,盛开的鲜花一路蜿蜒,惊动了当地媒体与不少前来打卡的网红。
浪漫的视觉冲击,堪称轰动。
街头巷尾的传闻中,将其描述为“S先生对N小姐的求爱”。
“他这回好高调啊,一点都看不出来他这么低调的人会做出这么高调的事情来哎!”许夏天很是兴奋,眨着星星眼问舒以宁:“那你这回要原谅他吗?24小时24束花,连你要的海棠也给安排上了苏小宁痛街哎!”
“把你的平翘舌音给我分清楚点。”舒以宁每次听她喊“舒小宁”都怀疑她是不是喊成了她那本《霸总小逃妻的第99次》漫画中的苏小宁。
许夏天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呀呀,这又不是重点。你到底要不要接受他的告白?嗯?”
舒大小姐坐直,抬高下颌淡定道:“才两天,我就答应了岂不是很没面子?”
“所以你现在到底怎么想的?你这不是摆明了还喜欢他,我都懒得拆穿你。”许夏天说。
舒以宁承认:“我是挺喜欢他不假,但现在是他要来乞求我的喜欢。我喜欢他,跟我愿意给他我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许夏天把脸托在桌子上,巴巴地望着她:“说什么呢叽里咕噜的听不懂,能不能直接上床谈?”
舒以宁:“……”
许夏天认真问道:“那我问你啊,你要是以后再也睡不到他了,你会后悔吗?”
舒以宁想了想,好像确实有点可惜。
毕竟,他……还是很不错的,各个方面。
许夏天没想要她的回答,接着问:“我再问你啊,你要是以后只能睡他,你会后悔吗?”
舒以宁微微一愣。
这个问题她倒是从来没有想过。
不过很快,她就毫不在意地开口了:“两个人在一起分分合合不是很正常?有什么‘以后只’的?我以为类似于永远这样只作口头性承诺的誓言只会出现在婚礼上。”
西岸那边,蓝溪没有放弃,再度向她抛出了橄榄枝。这回连老馆长也亲自给她打电话,言辞恳切:“现代大都会色彩展我们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做,以宁,在我和蓝溪心目中,除了你以外没有人可以胜任这个项目。”
馆长足够了解她:“你想做的neoromanticism插画展属于艺术运动范畴,只要现代大都会色彩展做成功,馆里愿意支持你做。在外面你很难找到这么志同道合的团队,我想,至少在西岸这几年,你的情感表达和个人体验应当都是得到了满足的。”
舒以宁听到馆长这么说,不可谓不动心,只是——
“我目前可能不太适合回来工作。”
馆长问:“听蓝溪说,你和商盛的商聿行在谈恋爱?他控制欲太强了?”
舒以宁下意识反驳:“不,没有的事。”
他们可没有在谈恋爱,虽然这狗东西的控制欲确实很强。
舒以宁想了想,又有点难以启齿地补充道:“我们……在冷战。”
虽然冷战好像已经结束了,但她是不会这么快就原谅他的。
搞点浪漫动作就想让她回头?
哪能这么容易。
最后,馆长说:“以宁,这是我退休前最想做的一个展了,你就当来帮帮我,好吗?我等你的回复,以宁。”
西岸的事暂且放一边,商聿行这厢送完24小时的花、布置过鲜花痛街示爱,很快就又有了下一步动作。
当天夜里,舒以宁就接到了商聿行的电话。
“舒小姐,请问可以邀请你一起去兜风吗?”
男人的低音缓慢而磁性,声声叩在她的心弦上。
舒以宁抿了抿唇角,心想:大冬天,兜什么风。
倒是可以玩玩脱你的摩托车服,把你酱酱酿酿,再酿酿酱酱。
但舒以宁的气还没消,拒绝:“我要睡了。”
“那我等你睡醒,以宁。”他说。
舒以宁白天已经补觉补够了,这会儿自然是睡不着的。
她决定下楼偷偷去看一眼。
到了小区门口,扫了一圈都没看见哈雷。
敢情这狗东西根本就没来这儿,竟然还敢先给她打电话。
哪个追人的不是到了楼下再邀请?
看那边那辆绿色的兰博基尼,人家摆明了也是来接人,跑车早早的就等在这儿了,这才是……
下一秒,车门打开,从驾驶座下来一个熟悉的男人。
——是商聿行。
他穿着米白色低领羊绒衫,露出一截颀长苍白的脖颈,外面套一件平驳领黑色大衣,很英伦风的穿搭。
本就接近190的高身架被衬托得愈显肩宽腿长,赫然一副不怕冷的硬挺模样。
舒以宁脚步没动,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
商聿行走到她面前三步远的位置,停下来,深眸染上笑意:“以宁,我给你准备了惊喜。”他望向兰博基尼后备箱。
后备箱开启,满满当当的蜜桃色奥斯汀玫瑰,金属银气球、银白色气球、铝箔爱心气球、星星灯串以及LOVE爱心横幅一应俱全。
暖黄光点顺着花茎流淌,一闪一闪,衬着上方的LOVE爱心横幅。
是热恋中的情侣常见的小惊喜。
舒以宁随着他的目光看了会儿后备箱,转过头来看向商聿行。
商聿行也正垂眸凝视她,漆黑双眸温柔而克制,像一片汪洋大海,眼角带着一抹缱绻,让人忍不住想沉溺其中。他的长相偏清冷矜贵,轮廓很深,但低眸这么看着她的时候,整个人莫名变得柔和起来。
“为什么又是鲜花?”舒以宁故意挑刺。
男人微勾唇角:“因为我爱你,以宁。”
真是一句油腔滑调的情话。
起了晚风,立春已过,但风里还残留着冬日的清冽,寒意一寸寸地渗入。
被路灯拉长的两条影子在风里微微摇晃,犹如荡漾而起的春波。
舒以宁穿的高领毛衣,双手插在羊绒大衣的兜兜里,只露出一张净白的巴掌脸。就这么打量着他,也没再说话。
隆冬夜寒,带着潮气的冷风凛冽,呼吸间能看见微弱的团团白雾。
商聿行向她发出邀请:“天冷,来我这里躲一躲吗?”
舒以宁以为他说得是车里,“好啊。”
下一秒,男人跨步往前,将她包裹进了他的黑色大衣里。
舒以宁没穿高跟鞋,这个身高差正好能令她的鼻子贴着他胸膛。他的毛衣上有一种干燥蓬松的柔软,像是花房里穿透头顶玻璃的阳光,带着令人心安的暖。
舒以宁仔细嗅了嗅,闻到淡淡的雪松香气,以及,似有若无的烟草味。
轻淡而醇和,好闻极了。
“你抽烟了?”舒以宁不由大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清浅味道。她知道他没有烟瘾,只偶尔抽上一两支雪茄。莫非是在车里等的时候,点了支雪茄来抽?
商聿行自然不会告诉她,毛衣的气味是刻意沾染的。今天这一身,从视觉到气味,都是他根据她的喜好做出的看似简单却下了不少功夫的搭配。
只靠浪漫是不够的,所以他决定——
色诱。
商聿行轻轻道:“你把脸抬起来。”
舒以宁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还是从他柔软的毛衣里钻出头,微微昂起脑袋,仰着脸看他。
这个距离,这个角度,她能看清他高挺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下颚线。
那双眼睛如黑渊般深不见底,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像一场不动声色的狩猎:“来我嘴唇上,检查一下吗?”——
作者有话说:邢南:兄弟,你好sao啊[狗头]
第57章
舒以宁很快尝到了他唇齿中的味道。
他们在夜色中吻得难舍难分。
寒风很冽,他的体温却很暖和,连露在外面的、凸出一大截的喉结都是那么的烫。
于舒以宁而言,这个男人依旧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身上的每一分每一寸都令她熟悉,却欲罢不能。
让她明知危险,却又忍不住去靠近。
当晚,商聿行第一次踏入了浅水湾鼎苑。
他终于姗姗来迟,赶上了他那些在她门口停留的鲜花的脚步。
两个人都已经冷静下来了一些。
舒以宁的神思渐渐拉扯回来,在最后关头,她寻回理智喊了停。
“睡可以,但我们要讲清楚,我已经不是你的助理了,商聿行。”她寸步不让,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黑眸。
商聿行眼睑半敛,垂眸看了她一会儿。
舒以宁知道他有话要讲,安静地与他对视,没有说话。
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被夜色勾勒出几分柔和,少了两分冷峻,泛出静水流深的沉稳与复杂,难以见底。
眼神却温柔而诚挚。
“以宁,回来我身边吧。”
舒以宁自然不会因为他这一句话就松口,“你就是用这样的态度追人的?”
“可以回来我身边吗?舒小姐?”他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你提分开那天发生的事,邢南都已经告诉我了。我没有什么好辩解的,是我为了面子,没有给予你该有的平等与尊重。你想怎么惩罚我,我都可以接受,只要你愿意回到我身边。”
舒以宁直接说:“我要你手里一半的商盛股份。”
商聿行:“我目前持有的商盛股权极为有限,基本都在我父亲与母亲名下。如果你想分一半,可以先和我结为法律意义的伴侣,在这之后我会先把我名下股权转赠于你,也会向我父亲提出……”
“那我不要股份了。”舒以宁想了想,说:“我要再想想,你走吧,你回去等通知。”
商聿行明白她的意思,微微颔首:“好。”但他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他问:“我什么时候可以搬进你的公寓,以宁?”
舒以宁讶然,不由反问他:“我都还没原谅你,你就已经想睡觉的事情了??你就不怕我提出的条件你无法接受?”
商聿行微微笑:“你愿意对我生气,就说明我没有被判死刑。”
接着,他说:“我承认,我心胸狭窄,嫉妒心强,眼里容不下沙子。以宁,请你原谅我。”他在忏悔,在为自己失格的言行乞求她的谅解:“我为我在R&F的不当言行向你道歉,为我这些日子以来对你造成的所有不快乐,向你道歉。”
舒以宁渐渐平静下来。
说实话,她不认为他有说什么实在过分的话。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这着实不能算是多难听多伤人的话,只是,先动感情的人向来输得彻底,所以她才会如此难受、甚至于无法再去维持表面的和谐。
只是,要原谅他吗?
那自然是不行的。
舒以宁最是喜欢拿乔,摆出大小姐脾气来要人哄:“你道歉了,我就要原谅你吗?”
“——除非,你给我当奴隶。”
**
舒大小姐口中的奴隶自然就只是一般意义上的奴隶,毕竟,她对于小圈文化虽有耳闻但并无涉猎,更没有这项爱好。
商聿行做奴隶的第一天,做好了早餐才去上班。
舒以宁起得晚,一边吃早餐一边回他的消息。
商聿行:[起来吗?]
舒以宁:[刚起,这酸奶松饼你用什么做的?还挺好吃。]
商聿行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张“请尽情吩咐妲己”的表情包,舒以宁看着屏幕上出现的这张表情包,一口牛奶差点喷出来。
商盛二期C幢,二十七楼会议室。
会议结束,商聿行率先起身,大步走出会议室。
分管游戏事业部的副总拉住江路南,小声问:“总裁最近在打王者?把微信头像都换成妲己了?”新手入门一开始都是打法师和射手,很正常。就是……和总裁平日里的形象实在是太不搭了,他无意间看见头像的时候都要怀疑总裁是不是被盗号了。
江路南很好地维持住了脸上的微笑,说:“可能舒小姐最近带着总裁玩点小游戏。”
“舒小姐?我怎么听人说……”这个副总是技术出身,没什么架子,他一拍脑门,“肯定是我听错了。”
“情侣间分分合合嘛,很正常,哪有小情侣不吵架的。”江路南回答得滴水不漏。
舒以宁在五人小团体群里喊他们去看商聿行的头像。
可惜群里只有秦延昭有商聿行的微信。他没在拍戏,看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就截图发在了群里。
王樾:[]
王樾:[这他妈是商聿行??]
王樾:[反差这么大的吗,我艹]
舒以宁骄傲地在群里打下了一行消息:[我命令他换的。]
就在他早上给她发了小妲己的表情包之后。
群里,许夏天连发了几张意味深长的表情包,其中夹杂了一条王樾的语音消息。
舒以宁点开,王樾杀猪般的声音顿时响了起来:“妈的,你又跟商聿行搞在一起了?”
王樾:[晚上出来喝酒!@舒以宁@all]
舒以宁回:[明晚吧。]
至于今晚……
她想玩一玩商聿行:)
今天五点半,商聿行准时下班。
司机开着迈巴赫将他送到浅水湾鼎苑门口。
商聿行没有下车,先在手机上发:[以宁,我回来了。]
两分钟后,舒以宁给他开了访客权限。
江路南坐在副驾驶座上,从中央后视镜中观察到商聿行翘起了唇角。他立马下车,从后备箱中取出白天抽空去世纪城帮总裁整理好的行李。
一个28寸的行李箱。
他本想拖着行李箱送商聿行上去,不想,被拒绝了。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来。”商聿行接过行李箱拉杆。
江路南脑子一时短路,不怕死地问了一句:“总裁,您真的不会被赶出来吗?”
莫非是怕一会儿万一被赶出来,被他看见了嫌丢人?
“江路南,你有兴趣去非洲看动物大迁徙吗?”商聿行十分友好和善地问道。
**
许夏天与新认识的亲友一道在万象城出cos。活动结束得早,还不到七点钟。她与亲友们一起找了家漂亮饭聚餐,恰好遇到一初中同学也在这家餐厅过生日。
一群二次元浩浩荡荡走进餐厅,很难不引人注目,那位初中同学很快就在其中认出了许夏天。他过来打招呼,并邀请她们一起参加他的生日派对。
席间有不少认识的人,比如,温琪冉。她与这位过生日的初中同学关系一直不错,自然没有不过来给他庆生的道理。
有人问起许夏天:“舒以宁和商聿行是分了吗?好久没看到他俩一起出现了。”
温琪冉笑眯眯插话:“你才知道啊,年前就分了呢。”
许夏天瞟了她两眼,粲然笑道:“你的消息也太落后了吧!以宁和行哥早就复合了啊!前两天国贸那条布满玫瑰花和海棠花的痛街你没听说吗?S先生示爱N小姐,就是行哥为了讨以宁欢心特意空运来的鲜花呀!”
“哇,真的假的,商聿行这么浪漫?”
“天哪,不愧是以宁啊。”
寿星喝多了两杯,嚷嚷起来吹牛逼:“想当年我和行哥也是有过交情的,你们可别不信!我还有和行哥南哥一块儿打球的照片,你们想看吗?”
众人一阵捧场。
吃完饭、切完蛋糕刚过九点钟,他们还要去下一场继续庆祝。许夏天以白天累着为理由推掉了,温琪冉也说一会儿有事就不跟去玩了。
亲友们走得早,其余人还在餐厅里等着一块儿走,就许夏天与温琪冉一块儿下了电梯。
温琪冉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倏然开口道:“舒以宁知道吗?她知道你的秘密吗?”
许夏天转过身,感到不可思议:“哈?”
她能有什么秘密?怎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温琪冉一脸的胸有成竹:“你喜欢的人。”
许夏天默默闭上嘴巴。
“你也喜欢商聿行吧?”温琪冉好整以暇看着她,“舒以宁知道这回事儿吗?”
许夏天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倏然笑了。
温琪冉:“嗯?”
许夏天朝她歪了歪头,笑道:“你大可告诉他们去,看看到底有没有人会相信你。”
温琪冉晃了晃手机,“真不好意思呢,我录音了。”
许夏天笑容不改:“哦,是吗?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作者有话说:夏夏不喜欢商聿行,温琪冉也不会搞事,下章就解决
第58章
“你是没看到她看那张照片的那个眼神,真的,一点不清白。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暗恋商聿行似的。”当然,温琪冉还是夸张了,事实上许夏天并没有多出格。她也是因为眼神一直盯在许夏天身上,才能略微品出些不同寻常来。
掌潇朝温琪冉伸出手,淡淡道:“冉冉,把手机给我。”
温琪冉以为她想再仔细听一下,立马将手机递了过去,眉飞色舞道:“我赶明儿就把录音发给舒以宁,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掌潇接过手机,垂眸将这条录音长按删除了。
然后,又清空了回收箱。
她说:“录音我删掉了。不管许夏天是不是喜欢商聿行,都和你我无关。”
温琪冉一下子急眼了,“哎潇潇!”
掌潇将删除完录音的手机递回给她,缓缓道:“冉冉,我常常想,我们兴许对以宁抱有太大的恶意了。商聿行也好,周嘉皓也好,别的其他男人也好,他们和舒以宁产生了什么样的故事就只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们没有资格评判,也没有资格站在事不关己的立场上去掺和。”
温琪冉拿回手机,不大高兴地抿了抿唇角,心里盘算着去电脑城把删除的数据恢复回来。
这时,她听见掌潇说:“冉冉,明明在除了舒以宁以外的事情上,你一直都是一个理智善良的人啊。”
**
许夏天收到了温琪冉发来的微信消息:[录音我已经删掉了,这件事我就当不知道。希望你能对得起你的朋友。]
许夏天:“……”
又犯什么病呢。
不过她向来在网络世界里与人为善,很快就回了个爱心贴贴的小八表情包过去。
温琪冉:[没这么亲热,少给我发这种图。]
温琪冉:[勿回。]
许夏天:“……”
好吧,看来确实病得不轻。
舒以宁这边,她暂时过上了足够逍遥快乐的日子。商聿行是一个合格的奴隶,深知如果没有按她的要求来,就有很大的可能性会被赶出去;因此,他恪尽职守,做足了安抚与对于己身的克制,舒以宁一喊停,他就顺从地去浴室用冷水解决。
就这么愉快地度过了六天。
这天,商聿行有应酬,晚上十一点钟收到了舒以宁催促的消息:[到门禁时间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他现在做着舒以宁的奴隶,这个十一点的门禁时间也是她定下的要求他遵守的规矩之一。
熟悉的回旋镖。
江路南见他们总裁对着手机屏幕露出一个浅笑,立马很有眼色地上前帮他挡去了敬过来的酒。
饶是归心似箭,他也又应酬个把钟头才堪堪脱身。一回来,就看到了舒以宁满怀期待的眼神。
舒以宁弯眸笑,说:“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她用目光示意他打开床上系着白色丝带的小黑盒子。
商聿行解开丝带,打开盒子,眸光顿时变得玩味起来。
盒子里是一对黑白相间毛茸茸的发卡。
猫耳朵形状。
舒以宁环起手臂站在一旁,纤细修长的身形在吸顶灯的照射下投出一片绰约的阴影。她高傲地抬了抬下颌,命令道:“戴上。”
看这狗东西的表情,八成以为这是她要戴的了。
他想得美!
商聿行勾了下唇角,伸手拿起一只猫耳朵发卡,抬眸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确定?”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猫耳朵,冷白与乌黑一对比,张力十足。
舒以宁不自然地挪开目光,冷声道:“让你戴你就戴,不戴就滚去书房睡。”说完,她还像动漫里一样傲娇地甩了下脑袋,用后脑勺对着他。
商聿行笑了笑。
等舒以宁转回头来看他时,他已经戴好了猫耳朵。
他端正地站着,脊背挺拔笔直,面部五官俊朗非凡,一双漆黑带点笑意的眼眸在此刻极为危险。配合着他黑发上的猫耳朵发卡,看上去有点像阴郁气质的病娇。
舒以宁本以为他身上那股子禁欲气质会和毛茸茸的猫耳朵形成极大的反差,结果没想到猫耳朵竟然能与他如此适配,甚至解锁了一个全新的风格。
商聿行敛眸凝视了她一会儿,往前走了两步,拉起她的手去摸他头发上的左侧猫耳朵,嗓音低沉温柔:“舒小姐可还满意?”
手背上裹着男人宽厚温热的大掌,黑发与茸毛戳在在掌心里,痒痒的。这甫一触及,顿时似有电流划过,刹那间流向了四肢百骸。
舒以宁清了清嗓子,端着姿态:“嗯……还行吧。”
接着,商聿行抓着她的手往下,摸上了他的脸。
他微微一笑,低眸缱绻开口:“还有什么要求?”
仿佛蛊惑一般,向来带了点清冷感的嗓音在这一刻压得极轻极柔,磁性得动听极了。
他都这么说了,舒以宁也就不跟他客气。
她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径直拽住他的领带往前一拉。
商聿行配合她的动作,身体微微前倾。
舒以宁抬眸,将他的领带扯了出来,含笑睇着他:“自己咬着。”
商聿行:“?”
他的嗓音恢复到正常音量,慢条斯理道:“我可不可以申请换一条干净的?我有洁癖。”
“真是拿你没办法,大少爷脾气。”舒以宁嘴上说着嫌弃的话,转身就飞快奔向衣帽间,从他仅占的两层抽屉中随手取了条干净的领带。
商聿行不紧不慢地跟到了衣帽间。
舒以宁转身就差点撞进他怀里,于是便一边埋怨他一边帮他扯下原来那条深蓝色斜条纹的领带搁置到一旁。
接着,又帮他系好干净的新领带。
商聿行全程唇角上扬,看得舒以宁忍不住提点他:“男人神秘点清冷点才有魅力,你能不能把控一下的唇角?”
商聿行勾唇笑,幽幽望着她:“我把控不住的,似乎不止唇角。”
舒以宁懒得接话,一门心思进入正题——
她将系好的领带重重一拽,美眸流转:“现在可以咬着你的领带了吗?商总?”
商聿行将她送到他唇边的领带含住,故意用温热的嘴唇贴了她的手指一会儿。他一直都攫住她的乌眸,片刻都没有松懈。
眸色漆黑一片。
舒以宁低头看了一眼小商聿行,知道他已经开始动情了。
当然,她才不会让这狗东西这么好过。
毕竟,今晚她才是那个掌握绝对主动权的人。
商聿行咬住了一点领带,幽幽盯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又美又诱。
舒以宁想了想,又伸手将领带从他口中拉下来,然后拽着他的领带将人拽回了卧室。
她拽着他走到床边,松了手,转而走到他身后去。
商聿行微微往后侧过头,眉头饶有兴致地一挑。
舒以宁在他后背伸出手掌,用力往前一推——
很好,纹丝不动。
两秒后,后知后觉明白她意图的商聿行无奈地笑了下,顺着她的剧本整个人往前倾倒在了床上。
舒以宁对他这番足够配合的优良表现十分满意。
她跪坐到他的脑袋旁,用手拍了拍他左侧肩膀,示意狗东西将脸朝她这边来。
一个愉悦美妙的夜晚就此拉开了序幕。
蓬松的羽绒被垫在身下,柔软得仿佛云朵一般,将人送上了云端。
又重重地抛下。
纠缠反复,交颈相拥。
舒以宁也终于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换一条干净的领带系上了。
——不是他的洁癖,而是,这条领带最终团了团,被塞进她的嘴巴里堵住了她的呜咽声。
长夜漫漫。
他先前遭受的所有,也终究被他又从她身上讨了回来。
变本加厉地。
**
接下去一周,商聿行不出意料地被踢去了书房睡。
国贸这边的浅水湾鼎苑面积不大,舒以宁的这间公寓只有一百二十平,除去客厅、书房与特意扩建的衣帽间外,还用了一间布置成带酒柜酒柜的餐厅。因此,能住的就只有主卧这一间房,能供商聿行单独落脚的也就只剩下书房。
商聿行睡了两天书房,就又开始了他明里暗里的男狐狸行径。
但舒以宁这回很小心,怎么也不着他的道,再三重申:“说好一周就是一周,我舒以宁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彼时商聿行单手拎着岩石杯,微微用力的纤长五指颇为赏心悦目。他抬了抬唇角,眸色很深,嗓音磁性而温柔:“我不够让你打破原则吗,以宁?”
舒以宁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他故意扯开的胸肌处移开,环起手臂,用后脑勺对着他。
商聿行走到她身后,长臂一展,箍住她的腰身往后抱起。
舒以宁一个惊呼,挣扎间打翻了他手里没放下的酒杯,弄得衣服上都是。
“商!聿!行!”舒以宁眸光一冷,“你完了。”
可惜商聿行是从背后抱的她,并看不到她的眼神——
当然,即使是看到了,于他而言,可能也缺乏威慑力。
岩石杯里的酒反正已经撒完了,商聿行干脆抱着她一起倒进长沙发里。他双臂紧了紧,形成一个令人难以无法逃脱的禁锢。
他思考了一下,十分和颜悦色地问出口:“我要完了是吗,以宁?我会被赶出去吗?”
舒以宁握拳:“对!”
没经过同意就抱她不说,酒还洒在了她的睡裙上,湿漉漉的,多色情啊!她就不信他这酒杯不是故意拿在手里的,过分!
商聿行仿佛又思考了稍许,然后慢条斯理开口:“那我好像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
“你敢!商聿行!”
他将下巴靠在她头顶,低沉磁性的嗓音醇厚得像酒:“怎么办,这回你可能要好长时间都不肯原谅我了。”
“!!!”
“你敢!商聿行!”
他蹭了蹭下巴,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似是无奈:“可是以宁,我真的好喜欢你。”
第59章
他们在客厅中,在沙发上,在冰冷的茶几上,进行了深层次的交流。
商聿行嘴上说得厉害,劲爆带感,但动作很温柔,富有张力,体验感十足却又并不过分。
舒以宁酣畅淋漓,一直忍不住主动去亲吻他的下颚线和眼皮。
爱人的体温就像是源源不断的潮水,温柔地拥着岸边的砂砾,每一朵浪花都是缠绵的絮语。
商聿行抱着她,亲着她的长发、鼻根与唇角,“赶了也不走,我赶不走的。”
舒以宁以往不是没有过赶不走的恋人,但她总归有办法让他们知难而退。
但商聿行是不同的。
他赶不走,因为,她的嘴巴在赶他走,但她的手,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贴上了他的腹肌。他们契合,相爱,在这滚滚夜色里。
次日起来,舒以宁休息得很好,对着镜子抹水乳的时候感觉整张脸都能掐出水来,乌眸也是盈盈着,好看极了。
她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美貌,决定昨晚就算了,饶他一马;但今晚是万万不行的,还有四天,这四天都得严格要求他滚去书房睡!
晚上,舒以宁和许夏天应邀出席DQ慈善晚宴。
新主编刘蕴人脉资源很广,晚宴请了不少明星与圈内名媛,星光熠熠,阵仗搞得很大。
“亲爱的,你这条是Valli家春夏大秀的高定?哇,穿在你身上也太漂亮了亲爱的。”刘蕴与舒以宁都是毕业于UCL,同时,她也是许夏天母亲的外甥女。因此,即便舒以宁与她之间虽然隔了很多届,但这么多年以来也颇有些表面的交情。
舒以宁在H市上流圈子中素来以美貌与对时尚的前瞻性闻名,传言中她最近与商盛集团那位运筹帷幄的年轻总裁关系匪浅,又特意出席来为自己的就职撑场面,刘蕴这回自然要把她奉为头等座上宾。
舒以宁微笑回应,与其商业互吹:“今晚的主题我也很喜欢,布置得很梦幻。”
“那可真是太好了,谢谢你能喜欢,亲爱的。”刘蕴状似不经意般问起:“怎么没带男伴来?需要我安排一下吗,千万别客气亲爱的。”
舒以宁笑道:“太客气了亲爱的,我这不是带了女伴?”
刘蕴笑她乱开玩笑,接着便对许夏天说:“今天你哥哥秦延昭也在,见到了没?”
许夏天眉眼弯弯地回道:“我哥提前和我说过了会来。姐,祝贺你。”
“嗯好,那你们先玩,有事尽管喊我。”临走前,刘蕴拍了拍许夏天的肩膀。
经刘蕴一提,许夏天才想了起来,趁无人过来交际的空档,压低声音问:“我还以为你会和商聿行一起来,怎么不带他?刚和好就吵架了?”
舒以宁骄矜高傲道:“没和好,他现在还只是我的奴隶。”
“玩这么花?Master/ServantPLAY都玩起来了??”许夏天过于激动,以至于声音越说越响。
舒以宁只能手忙脚乱地去捂她的嘴巴,高贵冷艳的形象一下子破功:“你给我闭嘴!”
许夏天成功躲了过去,比了个OK的手势,“我的错我的错,回去再聊你俩的特殊癖好。”
舒以宁:“……”
今晚的前菜是法式鹅肝配香橙无花果酱,许夏天只吃了一小口就放下了。
秦延昭坐在她们旁边,见状,问道:“胃口不好?”
许夏天挺直脊背,一本正经道:“我要少吃点,不然以宁又要嫌我胖了。”
舒以宁微笑,颀长的天鹅颈往许夏天这边转过来,仪态端庄地轻声开口:“你在放什么狗屁?”
秦延昭含笑看向舒以宁,一语道破:“肯定又是茶点吃多了,往你身上甩锅。”
用餐中台上进入了拍卖环节,善款会尽数捐入DQ基金,用于帮助失学贫困儿童重返校园。
前几件拍品各有特色,有COACH限量版包包、劳力士M系列机械腕表,也有著名大师制作的紫砂壶、创作型歌手的第一把吉他,不一而足。
秦延昭捐赠的是俄罗斯新生代艺术家的一副布面油画作品,舒以宁以舒住集团的捐赠名义拍下。
下一件拍品由华语影视导演及影后张雪饶捐赠,是一对HarryWinston的钻石耳坠。
台上,刘蕴笑着介绍:“张雪饶导演因工作安排遗憾不能到场,但依旧为我们今晚的慈善拍卖捐赠了一件意义非凡的拍品。让我们一起掌声感谢张导对于慈善的支持!”
这是一对很漂亮的耳坠,主石为椭圆形切割的坦桑尼亚红粉色尖晶石,分别搭配十二颗水滴形切工钻石。华贵典雅,珠光熠熠。
旁边有女明星小声议论:“这是雪饶姐十五年前入围戛纳主竞赛单元佩戴的那套珠宝吧?”
起拍价照例是1元,很快就被争相竞价,抬到了750万人民币。
竞价的人渐渐少了起来,价格来到了920万人民币。
此时,秦延昭举牌:“一千一百万。”
许夏天震惊,回头盯住秦延昭,用眼神传达着“没想到你对今晚这场慈善晚宴这么有诚意”的意思。
舒以宁跟着看了过去,对上秦延昭似笑非笑的目光。
她觉得有些怪怪的,但没有多想。
有人跟到了1200万。
秦延昭气定神闲举牌:“两千万。”
此言一出,场内顿时寂静一片,众人纷纷侧目。
许夏天再次回头盯住他,惊诧不已,心道:你是疯了吗??两千万买啥不好就拍这么件小首饰?
但众人的目光正聚焦在他们这边,她只好按捺下满心的吐槽,勉强保持微笑。
舒以宁也是十分惊讶,颇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刘蕴宣读最终报价,两千万,一锤定音,成交。
秦延昭被请上台与拍品合影,上台前,他特意看向舒以宁,与之对视一笑。
舒以宁一头雾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两分钟后走到台上的秦延昭对着话筒开口——
“我是替我背后的老板S先生出价,赠与舒以宁舒小姐。S先生祝舒小姐如这对耳坠上的钻石一般,永远璀璨明亮,光彩动人。”
**
舒以宁没有留下来参加晚宴结束后的AfterParty。她上了车,划开手机屏幕刚想打给商聿行,紧接着就又按灭了屏幕。
不行,不能被这狗东西就这么轻易地给攻略了。
区区两千万的耳坠,搞得她好像多没见过世面似的。
想到这里,舒以宁挺了挺背,淡淡对司机说道:“回浅水湾。”
手机震动了两下。
是许夏天接连发了一连串的滑稽大黄头表情包过来。
舒以宁回:[?]
许夏天:[看来今晚要有很少儿不宜的激烈场面了呀。]
许夏天:[玩得愉快,我的公主殿下:D]
舒以宁弯了弯唇角,垂眸回:[拉黑了,再见。]
拉黑自然是玩笑话,彼此心知肚明。
今夜,圆月夜,月明星稀。国贸高耸的玻璃幕墙折射出清冷的光,与城市中心的火树银花温暖交融。
进了浅水湾鼎苑,车子没有开到地下车库,与往常一般停在楼栋前。司机下来为舒以宁拉开车门,舒以宁没有下车。
夜色中,一身黑色高定西服的男人靠着楼栋大门左边的墙壁,身形修长,浑身上下泛着矜贵卓然的气质。
隔着八.九米的距离,他望过来,依旧是舒以宁眼中那副诱人深入的好皮囊。
二人遥遥相望了半分钟,目光交错,犹如电影中欲说还休的慢镜头。
商聿行笑了笑,抬步朝她走来。
舒以宁还是没有下车,眸光不闪不避,一瞬不瞬地迎着他的目光。
左右不过几步路,商聿行很快就走到了她面前。
“今晚可以不睡书房吗?”他垂眸看着她,浅浅一笑,眼中浮起深沉的温柔。
嗓音徐徐,醇厚且平稳。
他朝他她出手。
舒以宁正面回应他,抬了抬下颌,冷艳道:“不想睡书房就别上去了。”
浅水湾鼎苑的安保系统十分注重便捷性与私密性的平衡,舒以宁要在手机APP上给他开临时权限,他才进得来。舒以宁近来憋着一口气,临时权限都是24小时一开,杜绝了狗东西想在她房子里为所欲为的可能性。
电梯入户,商聿行在玄关处蹲下来,单膝跪地为舒以宁取下高跟鞋。
舒以宁低头看着他层次修剪合适的头顶,突然开口问:“商聿行,你有多喜欢我?”
她当然知道什么是喜欢。
喜欢是偏爱,是目光所及的欢喜。
但她是个感情里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在她看来,他的喜欢是可以物化的。
是一张没有标明额度的副卡,是一件又一件的天价高定,是两千万溢价的钻石耳坠。
还有呢?
还有是什么?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除了“物”以外,他在她这里还意味着什么。
而就是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知道着自己的这一“不知道”,继而变得迷惘起来。
商聿行抬头望向她,清高俊美的眉棱骨轻轻一挑。他漆黑的眼眸中隐有星火,缓缓道:“以宁,我想,我要好好想一想才能回答你的这个问题。”
他的吐息很平稳,语气却也很郑重,在舒以宁听来仿佛是在面对一桩十位数打底的生意。
第60章
舒以宁后退两步靠着墙壁,顷刻间就恢复了姿态,嘴硬道:“我其实也没多想知道,但你就不能说两句情话哄哄我?”
商聿行站起身,抽了两张湿巾纸擦手,但笑不语。
舒以宁索性不去看他,绕过他就要往里走。擦肩而过的刹那间,手腕不出意料地被扼住了。
男人用力一拽,她就被这阵力道带回了他的怀里。
舒以宁仰起脸,平拉着唇角抬眸看他。
商聿行翘起唇角,温柔地看着她乌黑明澈的眼眸。
他松开了她的手腕,转而捧住她的脸,目光专注而虔诚:“如果我说,我只是个见色起意的凡夫俗子,一个甘愿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凡夫俗子……以宁,你会不会对我失望?”
他的目光太过炽烈,就像冬日扑簌簌雪花中燃起的碳火,令人忍不住靠近却又不敢步入其中。见色起意……谁又不是见色起意呢,谁又不是凡夫俗子呢?
舒以宁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甚至就在此刻,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到他这里来寻求这么一个问题的答案。
这是没有意义的。
他的炽烈能维持多久?她又能拿什么来拿回应他的炽烈?
这没有意义。
唯一有意义的,就是他们此时此刻彼此把握住的那颗真心。只限当下,绚烂这一刻的时光。
舒以宁仰着脸,目光缓缓下移,定格在他的嘴唇上。唇色淡淡,泛着健康的微红光泽,与周围冷白色的面部肌肤搭配着,微微张开,增添了一丝欲感。
看起来就很好亲。
而事实上也是非常好亲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情难自禁地踮起脚去亲吻他的唇角。
爱人的唇齿是感情最好的催化剂,吻着吻着,两个人就都动了情,难舍难分。
很快,就重叠成了一个人。
**
舒以宁将慈善晚宴的耳坠收进了首饰盒中,暂无戴出去的打算。她回了西岸工作,参与到现代大都会色彩展紧锣密鼓的前期策划与筹备工作中。
商聿行在浅水湾鼎苑物业系统中的临时权限被升级为了住户权限。
商盛秘书处的私下小群里,大家嗅觉敏锐——bigbrother肯定又恢复恋爱了,最近发火都不怎么发了,开会的时候再生气也只是冷冰冰丢下两句命令,没再直接让出错的高管立马收拾包袱走人。
Karina在小群里偷偷摸摸分享消息:bigbrother经过努力,终于追回smallqueen了,她上午刚帮这两位还有小茉莉订了周末飞北京的机票。
小茉莉是小群里对江路南的代称。
江路南约等于江南,江南是林俊杰的著名歌曲之一,林俊杰有首贼好听的歌叫做《茉莉雨》。而江路南为人不错,工作严谨但又不失温度,群内众人对他的观感都还是比较不错的。所以,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江路南就这么被称为小茉莉了。
Karina正埋头研究群里的消息,小茉莉,哦不,江路南敲了敲她的工位桌面。
吓得她赶紧把手机收起来。
“看什么,这么紧张?”江路南瞅了她两眼,然后说:“北京你也订张票一起去,公务舱,走总裁私人账户。”
“啊?我也去?”Karina用手指指着自己,不确认道。
江路南点点头,耐心说:“舒小姐要是有什么需要用到你的地方,你得跟着。”
“哦哦好的,保证完成任务!”太好了,她可是总裁和舒小姐的头号CP粉:D。
商聿行此番到北京参加的是中国企业家座谈会,座谈会前一晚恰好有个两个月前就向他递了帖子的晚宴聚会,就一并带舒以宁过去玩一玩。
各行各业领军人物云集,群英荟萃,名流济济。众人推杯换盏间,又是好一番的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商聿行带着舒以宁认识了不少人物,来人大多都要发自内心地称赞一句他二人是如何登对。舒以宁听得多了,也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变得坦然起来。
商聿行介绍裴照给舒以宁认识:“华睿影业的裴总。”
裴照笑着举杯:“舒小姐,幸会。”
他比舒以宁还要小上两岁,但早在去年年初就已经接手家业。肖寂也是他力排众议砸资源,一手推上去的。
舒以宁与他碰杯,浅笑:“裴总,幸会。”
商聿行开玩笑道:“我还没介绍完,你们倒是先喝上了。”
裴照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笑道:“抱歉,商总继续。”
商聿行于是搂上舒以宁的腰,垂眸对视了一会儿,唇角微微上扬:“我女朋友,以宁。”
晚会后半程,楚江野过来和商聿行、舒以宁聊天。
他毫不留情地笑话商聿行:“阿行,刚刚我就搁旁边看着呢,你怎么跟个开屏的雄孔雀似的?倒是少见,哈哈哈。”
笑完,他不忘捧舒以宁两句:“还得是以宁,治得他服服帖帖。”
说话间,楚江野的夫人叶蘅也走过来打招呼。他们夫妇是商业联姻,膝下虽有一双儿女,但夫妻间没有多少感情,基本上各玩各的。
舒以宁与她有过几面之缘,笑着喊嫂夫人。
叶蘅笑着说客套话:“下次和思然妹妹一块儿来家里吃饭。”
舒以宁笑答:“下次一定。”
叶蘅走后,楚江野笑着和舒以宁说:“以宁,你可别真和思然提。”
他们两家如今早已分道扬镳,小辈间实在不方便走动。
舒以宁知晓个中委曲,笑道:“我明白的,江野哥。”
除了楚江野,陈印嘉也是个熟人。他头上顶着商盛科技CEO的头衔,自然也是各类觥筹交错场合的常客。
舒以宁与陈印嘉夫妇也聊了几句,陈夫人笑道:“我们俩可就等着喝你和阿行的喜酒了。”
舒以宁笑了下,没把“不婚”那句话说出口。即使如此,她心里依旧明白,她是个不会结婚的人。但她和商聿行还没到谈论这些的时候,没必要说出来徒增不快。
这一晚,沈嘉树坐在副驾驶座,与司机一起等陈印嘉夫妇从宴会厅出来。
按下车窗,他看到了舒以宁弯腰上车的身影。
她戴了一条钻石簇花环式项链,如华美的瀑布一般。
同系列的水滴形耳环、手链。
他见过这套珠宝,在陈印嘉家中铜纸板的珠宝图册上。
他想起陈印嘉的夫人曾经说过,世间没有两颗相同的钻石。就像舒以宁,独一无二,无与伦比。
沈嘉树没有参与过高端社交场合,他也鲜少看剧,没有接触过影视剧中纸醉金迷的生活。所以,他不认识高珠,不管是鼎鼎大名的HarryWinston,还是小众设计师品牌。
但他在看到这套珠宝的刹那间,不由自主,就想起了舒以宁。
他数着上面的0,知道这是一个他负担不起的数字。
而此刻,这套珠宝出现在了舒以宁身上,搭配着她简单低调却不失奢华的高定礼裙。
珠圆玉润,浑然天成。
下了车回到住处,陈印嘉的夫人捂住心口,叹了口气说:“你就不该喊嘉树来,你是没看见这孩子看舒以宁的眼神,看得我心都要碎了。”
“年轻人,看清楚些,脑子才能清醒。”
陈夫人轻嗔:“哪有你这样的。”
“出了学校就不是象牙塔了。”
而多年后,沈嘉树创业成功,陈夫人从他家的书房里再次看到了HarryWinston的这套同款珠宝。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沈嘉树与舒以宁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而舒以宁这边的故事还很漫长。
秦延昭拍戏空档有两天没有通告,回了H市,与他们一帮人一块儿聚餐喝酒厮混。
期间聊起前阵子DQ晚宴上两千万耳坠的事情,秦延昭笑道:“商聿行说了,一个亿以内不用打他电话,直接拍。”
“草,财大气粗。”王樾颇不认同地摇了摇手指。
秦延昭与舒以宁碰了下酒杯,问:“肖寂一会儿也来,你介意吗?”
许夏天振臂高呼:“好耶,要有好戏看了!”
王樾大笑,“你信不信我这就给商聿行打电话,许夏天!你完蛋了!还看好戏呢,我看你倒是马上要变成好戏了。”
许夏天瞅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怼道:“你有人商聿行电话么,还打电话。”
王樾提高声量:“我打商盛总裁办电话不行?”
“你俩别吵吵,一边儿玩去。”楚思然蹙眉打断他们两个小学生的争吵,问秦延昭:“你怎么还邀请了肖寂?不是说好了我们私下的聚会里,谁都不能带人来玩?”
秦延昭笑道:“他想见一见以宁,托我做个桥梁。不过我没有告诉他地址,以宁,你要是不想见,我就回绝了他。”
许夏天再次举高双臂:“夏夏想见!”
许夏天最近猛嗑她哥秦延昭和肖寂的CP,有什么能比看到两位主角儿当着她面站在一起更令人兴奋的呢?
王樾斜眼睨她:“又有你什么事儿了,小夏夏?你可别跟我说,你也喜欢上肖寂那个黄毛了啊!一个个都什么品味。”
“有本事你上微博去说,看人肖寂的粉丝冲不冲死你。”
楚思然:“你俩闭嘴。”
许夏天和王樾立马战火停歇,不约而同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楚思然看着秦延昭:“你现在就打他电话,跟他说,以宁不想和他见面。现在就打,我们看着你打。”
她的表情过于严肃,连秦延昭也愣了一下。
片刻过后,他笑了起来:“以宁都还没说什么,你反应太大了。”
楚思然:“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舒以宁拎起刚用商聿行卡刷来的小房子birkin包包,“楚楚说的有道理,我看,我还是先走了。”
许夏天一把拉住她,不让她走:“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以宁你的气节呢以宁!”
楚思然看了她一眼,“少添乱。”
许夏天立马缩回小手手:“噢。”
秦延昭向舒以宁赔罪:“是我考虑不周到,放心,我没有告诉他地址。”
舒以宁这才坐回来。
王樾不满道:“楚楚,你干嘛这么怕商聿行?大不了让他把以宁家搞破产嘛,反正我们不破产就行了。”
舒以宁:“……我还是先走了。”
舒以宁说走就走,留下一句“下次再聚”就离开了。
王樾埋怨许夏天:“都怪你,非要见什么肖寂。”
许夏天:“???”
许夏天:“怎么又变成我非要见肖寂了?”
王樾:“这么说你不想见咯?”
许夏天:“我想见不是很正常?”
楚思然无语了,对王樾说:“夏夏现在在磕老秦和肖寂的CP。”
王樾震惊了,眼眶登时瞪大,“不愧是你,连亲哥的CP都磕得下去。”虽然明明不是亲哥,但是,这胜似亲哥啊!
许夏天叉腰吼他:“我哥都没意见,你瞎逼逼什么?”
“行行行。”王樾喊秦延昭:“反正以宁已经走了,你让肖寂过来吧,让你妹好好磕磕。”
秦延昭最后委婉地告诉肖寂,舒以宁已经离开了。
他自然不会邀请肖寂过来与他们一块儿喝酒,等散了场,他负责将许夏天送回家。
车上,秦延昭看着正与舒以宁发微信消息的许夏天,淡淡开口:“我有意见。”
许夏天抬起头,转过去看向他,漫不经心问道:“什么?”
秦延昭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我不喜欢你磕我的CP。”
许夏天闻言,乌眸顿时弯起,说:“哥你放心,我虽然更磕年下,但我绝对支持你做攻!”
司机车技高超,几脚油门就抵达了目的地。
下车前,许夏天看了下时间还早,于是说:“外婆上礼拜还在提起,很久没看见你了。你今晚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要不在我家过夜?”
秦延昭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倏然开口:“我不是你亲哥。”
许夏天感觉今晚的秦延昭特别奇怪,她有些不知所措,只当是自己磕他的男男CP惹他生气了。
毕竟,没有哪个直男受得了被人代入BL。
她想道歉,但目光一对上秦延昭漆黑深邃的眼眸,立马就又避开了去。
连她自个儿都说不清,到底在心虚个什么。
许夏天收回目光,打开车门就要下去:“那我先回去了,你……”
“砰——”
秦延昭的身子越过她,长臂一展,迅速将她才开了一点点的车门甩上了。
许夏天一下子怔住了。
离得近,男人身上旷野般自由热烈的多重木质香调香水瞬间侵入她的安全范围之内,无孔不入。
“下车。”
她听见他冷冷吩咐前排的司机。
司机动作麻利地下了车,关车门的声音砰一下,击中在许夏天心上。
许夏天如梦初醒,看向已经坐回她身侧的秦延昭,忐忑开口:“哥?”
秦延昭眸色很深很重,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唇角微微抿起。
许夏天手指微微屈起,整个人莫名有些紧张。她咬了咬下嘴唇,试探着问道:“哥,我是不是哪里惹你生气了?”
秦延昭蓦地笑了。
许夏天却没在他黑眸中看到半点儿笑意。
她不由发憷,见他迟迟不开口,愈加难熬。
“哥,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就……”
秦延昭:“许夏天。”
许夏天身子莫名一颤,被他这个咬字惊得心脏都疯狂跳动了起来。
秦延昭直视她的乌眸,嗓音里满是克制的怒气:“这么多年……你他妈看不出老子喜欢你?”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