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作品:《心宿二

    男人不知是从何处冒出来的,二话不说便将人横抱起来,动作熟人无比。


    田舒窈惊呼一声,下意识挣扎,下一秒闻到熟悉的味道,静了下来。


    犹如偶像剧的经典桥段,众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又目送两人离去。


    程家和反应过来,赶忙跟上,“怎么样,还好吗?”


    田舒窈只觉丢了大面子,双手紧紧勾着周洵的脖子,蜷着身子将脑袋埋进他的胸膛,说什么也不肯抬起来。


    “没事。”声音粘着布料,沉闷闷的。


    程家和哪懂,误以为她伤得很重,担忧道:“真的吗?要不我和你们一块去吧。”


    田舒窈不说话了,埋着脑袋一动不动。


    周洵扫了眼胸前的脑袋,回绝:“我送她去医务室就好,你继续跑。”


    欲言又止,默了会,他点点头,侧身让出道:“行,那你们快去吧,注意安全。”


    学校的路灯都开了,不亮,星星点点的。


    校医务室在宿舍区前面,靠近东门的位置,过去的路程比来时还远些。


    好在这个时间点大伙不是在上晚课,就是待在图书馆和宿舍,路上来往的人并不多,否则他们很可能被当作秀恩爱的臭情侣,在校园网遭众人吐槽。


    “出来吧,没人了。”


    田舒窈缓缓露出一双眼睛,左右瞄了眼,手臂松开他的胳膊,绕到前面,作势要下来。


    周洵脚步未停:“做什么。”


    没有丝毫犹豫,她心安理得使唤:“这样抱着我不舒服,你背我过去。”


    “受伤了就老实点。”


    嘴上这么说,身体还是乖乖将人放下,确定她站好后,他走到前方,屈膝半蹲。


    嘴角上扬,田舒窈整个人趴上去,双手揽住肩膀,忽地,领口的布料触到破了皮的掌心,火辣辣的痛感再次袭来,她倒吸一口凉气,眉头一皱,蛮不讲理道:


    “都怪你。”


    “嗯,怪我。”


    一拳打在棉花上,田舒窈话锋一转:“你刚才凶我。”


    人在路上走,锅从天上来,他脚步微顿,“什么时候。”


    “受伤了就老实点。”田舒窈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话,语气低了十个调,生怕旁人听不出她的重音。


    神色似有些好笑,他应下子虚乌有的事:“我的问题。”


    又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还是递到嘴边的棉花糖,田舒窈就是想找事都没法,闷声用额头去撞他的后脑勺。


    知道她受伤生病了就喜欢折腾人,周洵偏头笑了笑:“好了,省点力气吧,不疼吗?”


    “疼……”


    田舒窈拖着下巴搭在他肩上,受伤的手掌往前一摊,颤抖的尾音带着委屈。


    远远能看见校医院的标识,无人再说话,直到身前的人突然停了下来。


    田舒窈顺着他的目光朝前看去,就见一个穿着polo衫的男人从路口出来。


    人都快要走过去了,像是看到什么骇人的画面,忽地又倒退回来,抬手扶了下眼镜,双眼直直地望着眼前两人。


    六只眼睛互相对望,男人眼中的惊讶仿佛要打碎镜片,喷涌而出。


    “老师好。”


    周洵先一步开口,打破沉默的局面。


    夏康看着眼前的得意门生,再看看他背上亮眼的女孩,终究是好奇打败了为人师表的端庄:“这是你女朋友?”


    “她脚伤了,我背她去医务室。”没说是不是,他如实道。


    “嗯。”夏康点点头,眼神却在说“谁还没年轻过,我懂,我都懂。”


    不过也情有可原,谁叫医务室和宿舍楼正是同一个方向。


    又站了会,虽然自诩不是老古董,但斟酌片刻他还是提醒道:“额……下次还是要注意一点,快进去吧。”


    最终,在夏康浓烈的目光注视下,两人进了医务室。


    “脚腕痛吗?”校医简单检查后,问道。


    田舒窈摇摇头,指着小腿肚子,“这里比较痛。”


    “嗯,问题不打大,冰敷结束就可以回去了。”校医将拿来的冰袋递给周洵,叮嘱:“下次运动前记得先热身。”


    周洵用手背试了下冰袋的温度,这才贴上她的小腿。


    “嘶……”田舒窈的眉头瞬间皱起,一双柳叶眼不由分说地朝眼前人瞪去,不知道的还因为周洵才是让她受伤的罪魁祸首。


    “这样才好得快。”周洵拿冰袋的手用了些力,按住了她想要收回的腿。


    恃宠而骄说的就是田舒窈,哪怕道理都懂,但她还是眼含嗔意地望着人。


    校医折返时手里多了个盒子,是刚才开的药,连带着单子一起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碘伏放这了,别忘了拿。”


    “好的,谢谢医生。”


    田舒窈乖巧点头,哪还有刚才娇蛮的样子。


    没学过几年变脸怕是做不到这么丝滑,而周洵连眉头都没抬一下,显然是早已习惯。


    冰块开始化水,适应后恰到好处的冰凉感很是舒服,田舒窈本就嗜睡,加上又上了几天早八课,这会已昏昏欲睡。


    几番小鸡啄米后,她晃了晃脑袋,扭头扫了眼不知何时清洗过的泛着微黄的床单,被迫坐直了腰。


    “刷会视频。”周洵单手解锁,将手机递了过去。


    田舒窈伸出的手在看到他的手机壁纸后又缩了回来,“不要。”


    大数据会平等地监视每一个人,与其去看枯燥的天文科普视频,她更愿意忍受困意的折磨。


    不对,她的手机呢?


    猛地抬头,她瞪大双眼:“周洵,我手机呢?不会丢在操场了吧?”


    “可能。”


    她作势就要下床,“那还坐着干什么,赶紧去拿回来啊。”


    “好了,在这。”跟变魔术似的,周洵从身后拿出手机。


    “怎么在你这?”失而复得,田舒窈接过手机,下一秒忍不住哀嚎,“白跑了,一点没计进去。”


    学校的跑步数据不仅有配速要求,还有记录门槛,一次不足一公里不做记录。


    “早知道刚才把手机给程家和了。”


    把冰袋扔进垃圾桶,周洵抬眸看她,“不要随便把手机给别人。”


    她撇了下嘴,穿上袜子,单脚跳着去够地上的鞋子。


    刚穿上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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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闪过一道闪电,伴着一声惊雷,淅沥沥哗啦啦的雨点落下来,在水泥地留下深色的点子。


    两人同时抬头,朝窗外看去,雨下得很急,看架势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停了。


    “我去借伞,你坐着等会。”


    雨水混杂着泥土的味道顺着窗户缝透进来,田舒窈忍不住耸了下鼻子。


    怎么又下雨,烦。


    做完登记,周洵拿着一把黑色的伞进来,“走吧。”


    田舒窈站在台阶前,垂眸盯着鞋面,踌躇不前。


    一眼看出她的心思,无声笑了下,周洵将伞递给她,半蹲下身,“别看了,上来。”


    下了台阶,沾满水汽的风便刮了过来,耳旁是雨点淅淅沥沥打在伞面的声音,田舒窈整个人缩进伞里,挡风时,便把伞面往下压。


    “伞抬起来点,看不见路了。”


    “可是有风。”


    他顿了下,“今天的天气应该不冷。”


    这和冷不冷有什么关系,有风就会把雨吹脸上,反正她不要。


    轻叹了口气,周洵无奈:“听话,月月。”


    田舒窈是夜里出生的,名字取自《诗经》“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描绘的是月光下美丽的女子,正因此,“月月”成了她的小名,但她本人一度不是很喜欢这个过于普通的名字。


    “不准学我妈说话。”


    不满的嘟囔声传来,伞柄微微朝后倾斜。


    周洵走的不快,背后的人忽然没了动静,他偏头看去,不等说话,零星的水滴朝他的脸颊袭来,被迫眯了下眼。


    自他时常出入田舒窈家,成为她的玩伴起,他便知道她在长辈前的乖巧懂事都是装的,只要有一点不顺心意,便会像此刻一样故意使坏,然后再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娇气又任性。


    “周洵,我的手脏了。”


    田舒窈把手伸到前面,手心显然是被雨水打湿的痕迹,明明是在供出自己作恶的证据,她却说得理直气壮,毫无心虚之意。


    周洵扫了眼,不紧不慢开口:“雨水是水蒸气在大气中凝结成的小水滴或冰晶,其成分根据不同的环境而不同,但大多数情况下是不干净的,一般含有大气污染物、化学……”


    “不许说了。”


    计谋没得逞也就罢了,还把自己恶心一通,手腕灵活一转,她径直把掌心未干的雨水擦在了周洵的衣服上。


    雨点逐渐有变大的趋势,脚步只能一再放缓。


    “你不生气吗?”


    “生气什么。”


    田舒窈的脑袋靠在周洵肩上,“生气我把雨水撒你身上,还把水往你衣服上抹。”


    说话的声音还没雨声大,属于是典型的心虚但不多,并不足以归类于良心发现的范畴。


    “如果我生气你下次就不做了?”


    一时语塞,田舒窈:“下次是下次的事。”


    明明医务室离宿舍楼不算远,不知为何,今天这段路却格外漫长。


    雨点打在伞面的声音成了白噪音,田舒窈打了个哈欠,偏头枕在周洵的肩上,嗓音含糊:


    “周洵,你啥时候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