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回忆闪回
作品:《克拉达戒》 第十三章
“……我不敢去想。”严清之说,“……许一寒,至少我从未后悔生下你,我从未后悔你是女儿。”
她是她妈,她却指望一个初中生甚至一个小学生为她申冤诉苦,带她脱离苦海……
而她同时还在向外界,绞尽脑汁地宣扬许文昌对她的好。
许一寒觉得严清之真的疯了,疯到懦弱,疯到谎话连篇,疯到记忆逻辑都混乱不堪。
“我怎么做你都不会满意……你既然这么恨他,这么怨我,”许一寒没再看严清之,只是问,“为什么不早点和他离婚去工作,还要在我面前,在外人面前夸他对你有多好……真的是我把你绑着做家庭主妇,还是你自己乐意呆在家里?”
许一寒不止一次想过,严清之要是在她小学就和许文昌离了婚……
她们现在或许会过得清贫些,但她的选择面会更广……至少她学业不会受许文昌的影响。
“妈,你可以骗我,也可以骗任何人,”许一寒说,“但我请你,也希望你……至少不要自己欺骗自己。”
严清之沉默了会儿:"许一寒,不是每个人都有你现在这样的条件。"
“…………我和许文昌是同校同学,上大学那会儿,我成绩比他好也比他能干……导师也更器重我,内定我保研。”严清之说到这儿,有几分怀念又有几分苦涩,“事到如今我才反应过来,他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和我在一起……大四那年,我有了你,他顶替我的名额,继续求学。”
“我想过在怀孕期间待在学校,”严清之说,“但许文昌……你外婆舅舅都说,继续搞研究对孩子不好,怕流产;当时学校又传出了风声,说我未婚先孕,如果还保研只会让导师难堪……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许文昌顶上去。”
“他们都说我识大体,说我难得做对了事,可后来我都遭受了什么…………我爱过你爸。”严清之望着许一寒,恍惚间,眼前闪过数道晶亮破碎的记忆,“……我也爱过你。”
……她一直怀念着那几年的幸福。
两三年吃了蜜的时光,竟让她驻足了半辈子。
那几道光愈来愈大,愈来愈大,弥漫了整个世界。
……一切都是一片白光。
……一切也只剩一片白光,空荡荡的。
“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严清之浑身虚弱地躺在病床上,鬓发被汗润湿了,粘连在额头、腮颊:“……她叫什么名字?”
她看向旁边床上的婴儿。
婴儿松开捏成拳的小手,对她笑了笑。
“……鸿达……她是我和你的女儿,我希望她有朝一日能飞鸿腾达,”许文昌伸手把许鸿达抱到严清之旁边,“清之,你辛苦了。”
“许鸿达,许鸿达……这名字好。”严清之抱住许鸿达,低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微笑,“她以后会在我的教育下飞鸿腾达。”
“你看,她手好小,连我一根手指都抓不住。”许文昌坐在旁边逗许鸿达。
许鸿达握住他手指直乐。
许文昌说:“我现在是天下最幸福的男人。清之……我爱你。”
…………
许鸿达六岁。
“清之!鸿达考了全班第一!”
许鸿达骑在许文昌脖子上,刷地举起双手,跟着许文昌叫了声:“全班第一!下次我会是全校第一!”
…………
许鸿达八岁。
灯光昏暗,许文昌把蛋糕端上桌:“清之,三十岁生日快乐,如果有个词能定义幸福,我想,那一定是你的名字。”
…………
许鸿达十二岁。
“清之,我爸死了……我没爸了……”许文昌抱着严清之,头埋在她怀里痛哭。
严清之举起手轻轻抱着他。
“清之……”
“严清之…………”
…………许鸿达十三岁。
许文昌把手放在许鸿达腰上。
严清之最开始会说影响不好。
“能有什么不好,是你思想龌龊。”许文昌说。
说多了后,许鸿达也觉得她啰嗦。
许鸿达还是个孩子,不知道很多东西,甚至她很多观念都是许文昌植入的。
严清之怕她出事。
那时她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她看到许鸿达和许文昌在一块儿就胆战心惊。
但许鸿达和许文昌关系很好。
除去许文昌上班时间,许文昌和许鸿达几乎形影不离。
她还有家务,还有许鸿达奶奶需要照顾。
长时间的忙碌和精神时刻紧绷着,她开始打许鸿达。
竹条子打她手心,不会很痛,但有威慑作用。
许鸿达钢琴课被老师经常抽。
她知道她怕这个。
钢琴、作业、考试、生活习惯……
她是她母亲,她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去打许鸿达,甚至辱骂……
……最开始也是怕许鸿达和许文昌待在一块,后面成了她发泄的唯一渠道,再后来……成了嫉妒。
现在想起来,严清之也觉得荒谬和恐怖……她居然嫉妒许鸿达分走了许文昌的心。
但再后面……是嫉妒还是发泄……又或是恐惧……都不重要了。
……许文昌看不得许鸿达哭。
严清之记得很清楚……那次许鸿达马虎,考试错了不该错的题,她抽许鸿达竹条子。
等许鸿达到屋里写作业,许文昌把她拖到房间,打了她一巴掌,理由是觉得她没有做到母亲该有的包容。
也是这次后,家暴的次数越来越多。
有时候只是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会骂……甚至开始打她。
严清之想不明白,长达几年的家暴,许鸿达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严清之!我现在看到你就觉得恶心!你离我远点!”许文昌说。
“你早上没漱口吗?一股口水味,也不嫌恶心!”
“你真让人恶心!”
……
…………
………………
光芒收尽,凝聚成一团灰暗昏黄的小团光晕。
那小团光晕微微发着亮。……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严清之愣怔地望着许一寒头顶的电灯泡,突然低头看向自己手,空落落的。
许文昌厌恶她,但许文昌盼着许一寒创业,会把钱都给她。许一寒成绩好脑子聪明,为了创业乐意吃苦也能吃苦……有了许一寒,他能东山再起。
就算许一寒没创业成功,许文昌老了,他的钱以后都会是许一寒的。
银行卡里的钱,许文昌给她时就讲好了,那是给许一寒的生活费。
没有许一寒拦着,许文昌会用各种方法和法律手段把那钱收回去。
小孩是最自私自利的生物。
许一寒从小就和许文昌亲近,就算许文昌出了事……许一寒迟早也会为了钱向着许文昌。
离婚后,她有段时间动摇。
但看许一寒现在这态度……果然,她又猜对了。
幸好她为自己攒了钱。
许文昌出事那几年,她帮许一寒挡了几年风雨。现在许一寒对她还存了几分眷念。
……更何况,哪怕姓许,一寒这名字,也是她和许文昌离婚后,她亲自给许鸿达取的名字。
她为个不切实际的幸福骗了自己半辈子,她为生下来的孩子赤裸裸消磨了半辈子时光,现在手里能握住的也就这孩子一丁点同情。
爱啊、恨啊……全都是虚飘飘的,只有能握在手里的才是踏实的。
“…………都过去了。”
“…………许一寒,”严清之揩了下脸,“你接下来好好备考,钱的事你不用着急,有我,也有你爸。”
“如果我和他发生的这些事,甚至他对你做的事,你无法接受,”严清之说,“那就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什么都不要去看,什么都不要去听……你安心考研,等考完,再来解决。”
“……你现在还要对我说这些话吗?”许一寒低头看着严清之,“你让我怎么信你。”
严清之伸手许抱许一寒,就像抱着截木蹬的细腿,僵硬生涩。
“许一寒,对不起,原谅妈……”她说着抬头去看许一寒,落入口里的话骤然而止。
许一寒生气时有个习惯和许文昌一样。
嘴角下意识上扬,眼皮略微耷拉着。
许一寒低着眼睛。
她倪视着她。
高高在上。
一刹那,许一寒的脸和许文昌重叠。
严清之瞳孔微缩,瞳膜断断续续地颤栗、抖动。
“你……”
“………连你也在恨我吗?”有眼泪滑到腮颊。
她问。
“我已经为你付出了一辈子!”严清之突然大笑起来,低头往后退了一步,“你就这样对我?”
“你就这样对我?!”
许一寒闭上了眼。
叽叽喳喳的情绪纷纷扬扬散了。
严清之还在笑。
大颗大颗珠子落到地上,印出一团又一团雾气般的圆,潮湿地黏到地上。
头顶的光略微烁动。
空中飘荡着零碎的灰尘,沉沉浮浮。
一抹斜阳照着黑木书柜,落了一地沉重的黑影子。
路陈驰把书放回书架上,另一手举着手机:“……定好吃什么了没?”
“阎之之说想吃火锅,就定了火锅。”王磊说,“你几点来?李璃她们已经帮忙定好位置了。”
前几天李璃和阎之之闹了矛盾,又和王磊有关,阎之之气不过,发消息轰炸了王磊一晚上。
王磊今天生日,刚好借此请客吃饭,和李璃、阎之之道个歉,免得下次再惹火烧身。
听王磊说,为这次道歉,许一寒劝了阎之之很久。
“六点吧,我六点过去。”路陈驰问,“许一寒和阎之之她们几点到?”
“许一寒最近在忙考研,我给她发消息都过了几天她才看到……她们估计要晚点。”
还有半个多月就初试。
因为备考,路陈驰有一周没看到她。
王磊说:“……那就这样,晚上再见,先挂了啊。”
“行,再见。”路陈驰挂了电话,继续收拾书柜。
路陈驰书柜一向是自己清理,自己打扫。
路珠明来这几次,看完书就随手放了,把他书柜弄得乱七八糟:童话书和社科研究性读物放一块儿,言情小说和史记汉书放一块儿……
整理归纳是个大工程。
幸好路珠明个子不高,也就底下两三层需要重新整理。
没一会,手机弹出条消息,路陈驰没去管。
书柜归纳得差不多了,他洗了个澡,换上出门时穿的内搭。
路陈驰拿毛巾擦头,这才看了眼手机。
【你喜欢喝什么奶茶?】
许一寒发的消息。
【杨枝甘露吧。】路陈驰发了语言。
【好。】
几乎秒回。
路陈驰估摸着她在买奶茶。
李璃和阎之之定的包间。
火锅店是C市挺有名气的老字号,性价比很高。
路陈驰在附近找了个位儿停车,到包厢时,许一寒已经到了,还在喝奶茶。…郑文泰故意伤害证据链不足,她今天要提交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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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
看到他进来,许一寒指了下旁边搁着的奶茶:“你的杨枝甘露。”
每个座位上几乎都有杯奶茶。
“许一寒最近富了,”阎之之开了个玩笑,“她请我们喝奶茶。”
许一寒笑笑,没多说。
因为上次那事儿,严清之给了她五万。
许文昌也给了她小几十万,算是支持她创业。等忙完考试,她又要开始搞腾游戏的事儿了。
“几点到的?”路陈驰在许一寒旁边坐下。
“五点半,”许一寒把菜单递过去说,“和之之她们一块到的。”
“……给王磊买了个小蛋糕。”许一寒压低声。
他偏头去听。
“等他道完歉再拿出来,”许一寒笑,“你别告诉他。”
路陈驰笑笑,听着她声音,竟莫名有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恍惚。
“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路陈驰看着菜单笑,“你说了什么?”
许一寒笑了笑,又喝了口奶茶。
“我想吃的你们都点了,没什么好加的………说起来,怎么没看到王磊,”路陈驰说,“他可是今天主角。”
“刚上厕所去了。”许一寒说,“你料碟打了吗?”
“没。”
许一寒说:“出去右手边,料碟台。”
路陈驰出去打了料碟搁桌上。
“你吃折耳根啊?”许一寒瞧了眼他料碟,稀奇地问。
路陈驰往里添了葱香菜折耳根和香油,很惯常的吃法。
“你吃不惯?”路陈驰问。
“吃不惯,”许一寒说,“之之倒是很喜欢吃这玩意,她还点了个折耳根凉拌菜。”
虽然是土生土长的S省C市人,但折耳根这玩意,她实在接受不了。
服务员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上菜。
过了会儿,王磊才到包厢。
“开吃吧,开吃,”看桌上的菜还没动,王磊叹口气,“我要知道你们会等我,我就发消息让你们先吃了。”
桌上几人这才开始动筷。
“吃吧,吃吧!”阎之之往锅里放了盘毛肚和牛肉,“我都要饿死了。”
“……说实话,”见众人都开始吃饭,王磊把自己面前的小啤酒杯倒满了,站起来说,“追李璃那事儿我确实做得不地道,是我的问题。”
他举着杯子,对李璃半鞠了个躬:“李璃,对不起。”
李璃没想到他能搞这么正式,吓了一跳,慌忙举起杯子站起身。
“鞠躬不至于,不至于,”阎之之也吓了跳,连忙站起来扶他,“你口头道个歉就行了。”
“那好,”王磊举着杯子对阎之之郑重地说,“……阎之之,对不起。”
说完他就一口闷了杯里的啤酒。
“你挺能喝啊。”阎之之笑了笑,和李璃一起一口闷了杯里的酒。
“之前的事就一笔揭过……”阎之之说着看李璃。
李璃点了下头。
“……我和李璃都原谅你了,”阎之之说,“今天你生日,按理你才是今天主角,你和我们道歉倒显得我和李璃才是主角了……我和李璃凑钱给你买了个小蛋糕……等会儿吃完就端出来。”
“说实话……我们也有问题,买这个蛋糕算是我和李璃给你道歉,王磊,生日快乐。”
“我就不说那些客套话了,”王磊说,“谢了啊。”
“你们搞这么正式,我还以为在谈什么企业合同。”许一寒笑笑,拉回正题。
“看你们道个歉,毛肚都老了。”路陈驰背靠着椅子,跟着许一寒附和。
“那还等什么,吃啊!”王磊坐下说。
许一寒笑笑,夹了片毛肚到料碟里滚了个身,裹上香菜和蒜。
“其实有句话我老早就想问了,”王磊吃了一会儿,问阎之之,“你们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女人的?价值观念?还是□欲?”
“李璃我不清楚,但我个人,是之前谈过男的,”阎之之说,“有这个对比我才发现自己喜欢女的。”
“我是发现自己只对女人有□欲,”李璃笑,说着看向阎之之,“你一共谈了几个?”
“算上你,两个。”阎之之如临大敌,一边说一边看李璃脸色,“说实话,那男的我就没怎么喜欢过,谈了几天就分了……许一寒都知道这事儿。”
“我作证,”许一寒说,“她说的是真的。”
“……许一寒和路陈驰之前谈了几个?”李璃看向路陈驰问,“路陈驰应该谈得不少吧,现在表白墙都有挂你照片问联系方式的人。”
“我和王磊一样,没谈过。”路陈驰说。
“你为啥不谈,”王磊说,“我是想谈没那条件。”
“要求太高,”路陈驰笑笑,耸肩,“另一方面也觉得没碰着喜欢的,谈着没意思……许一寒谈了几个?”
“许一寒也是两个。”阎之之说。
“我只知道晏安,说起来,我老早就想问你了,晏安不是长得挺帅的,人也挺好,你俩怎么突然分了?”王磊问。
“……大三下刚开学就分了,你现在才问?”许一寒说。
“所以是为啥啊?”王磊问。
“……他说他怕我。”许一寒耸肩。
“……哈?”王磊说,“他怕你啥?这什么鬼理由。”
“你可以猜猜。”许一寒笑,没多说。
阎之之开了个玩笑,引开了话题:“估计是许一寒有腹肌就把那男的吓得屁滚尿流。”
“也差不多,”许一寒笑出了声,“……价值观不和,和他谈恋爱也是想着不能浪费大学这么宝贵的时光……谈了几个月,实在是不合适,觉得没意思就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