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以后能走多远，就看他自己了。


    想来有刘海这个退休的汉东省大领导在背后撑着，哪怕沙瑞金，也会给几分面子。


    “谢谢了……”


    刘海感激地看了高育良一眼。


    他明白高育良的意思——先让大儿子去国资委过渡一阵，等个半年左右，再调往京海。


    从事业编转到行政编，尤其是副市级别的单位，不可能一蹴而就。


    他之所以把大儿子安排在中福集团，也是担心赵立春会对他的儿子出手，那家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赵立春的儿子赵瑞龙，更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光一个山水庄园，就笼络了汉东不少官二代。


    他实在怕自己的儿子也陷进去，就连高育良，都将儿子送去了京城读书，不也是为了避开赵瑞龙的拉拢手段吗？


    年轻人聚在一起，总免不了干些出格的事。


    要么合伙做生意，


    要么囤地炒地皮，


    再不就是注册个空壳公司骗取财政补贴。


    最终，父辈也就稀里糊涂地被牵扯进去。


    高育良的大女儿宋雪菲也曾去过几次山水庄园，当时他还不知情，等发现后，狠狠训了她一顿，并让她在家反省了几天。


    “老高啊……”


    刘海忽然开口。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还真猜不透……”高育良笑着摇头。


    这老家伙的心思，一向捉摸不透。


    刘海笑了笑，道：“因为你够虚，赵立春还给你取过外号，叫你‘伪君子岳不群’。”


    “哈哈哈……”


    “那你还这么帮我。”


    听到这个称呼，高育良也不禁笑了起来。


    他对这个叫法可不陌生，起初还有些不适应，但时间一长，也就慢慢习惯了。


    “你的长处就是够‘圆滑’。”


    “有的人圆滑一阵子，有的人圆滑一辈子，你高育良就是那种一辈子都圆滑的人。”


    “因为你得维持这个形象。”


    “不少老领导在退下来之前，都会找你谈谈心，把一些事情托付给你。”


    这其实就跟好人和坏人一样。


    好人不管对方是不是圆滑，


    只要他能把这个形象一直维持下去，


    那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好人。


    “那你呢……”


    高育良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


    “我……”


    “哈哈，你啊……”


    刘海指了指自己，又指向高育良，语气郑重地说道：“等你上去以后，他们会来找你，希望你好好照顾他们，不要别的，只要有个带头人就行。”


    “我讲求的是百花齐放。”


    高育良自然是希望手下越多越好。


    “所以说你圆滑。”


    “汉大帮派加起来都十几个了吧！”


    “当初连老汤都没法摆平的事，却被你稳住了，再多几个派系，对你来说也不在话下。”


    说完这些，刘海不再多言，靠在床头，缓缓闭上眼睛。


    高育良见状朝外喊了一声。


    “映雪……”


    “怎么了……”


    很快，柳映雪走了进来。


    “那个给我。”


    “什么……”


    “安瓿瓶……”


    “哦……”


    柳映雪虽然有些不解，也觉得可惜，但还是拉开大衣的拉链，从内袋取出一个塑料盒子。


    高育良接过盒子，递给刘海。


    “这个送你。”


    “这是……清夏大学的。”


    刘海激动地接过那个安瓿瓶。


    他怎么会不清楚这东西的意义，正因清楚才如此激动。


    这种东西，只有实权副部级才有资格使用。


    连赵立春那种虚职副部都难以获得。


    “谢，谢谢……”


    刘海说话都有些发颤。


    可见他内心有多激动。


    “好好调养……”


    高育良说罢，便带着妻子离开了病房。


    ……


    车上，高育良望着窗外。


    一边回忆刚才的事，一边思索着未来。


    其一，自己是否能上位。


    其二，若上不了，等待自己的又是什么。


    其三，若是上位了，又该怎么做。


    这些都需要高育良去深思熟虑。


    “你为什么要把那东西送给他。”


    想到安瓿瓶的价值，柳映雪就有些不舍。


    那东西价值至少数千万，甚至有钱也买不到。


    不，准确地说，是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东西存在。


    “呵呵……”


    “你不懂……”


    高育良只是笑了笑，没有多作解释。


    那东西只有达到一定级别的人才有资格使用。


    它能修复人体衰老的细胞，特别是脑部神经方面的修复，还能预防老年痴呆。


    一个安瓿瓶大概就是一针的剂量。


    一针大概能延缓一年的衰老。


    简单来说，就是延长一年寿命。


    从第二针开始，身体就会产生抗体。


    效果就只剩七成左右，第三针只剩四成，第四针只剩一成，第五针就完全无效了。


    这种东西，刘海也只是听过风声。


    其他人，更不用说，听都没听过。


    就连帝国首富都不清楚这东西的存在。


    曾有人讲过一句话，要是帝国真有一万支人参果，那些富豪、大富豪，别说拿到，连消息都接触不到。


    “那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高育良耐心地解释：“老刘能从基层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你觉得他会只是表面这么简单吗？”


    “接下来他只是退居二线，在汉东省人大主任的位置上要干到六十八岁，六十八岁之后才算真正退休。”


    “这就意味着，老刘在未来三年的影响力依然不可小觑，尤其是前任省长和现任省长联手时。”


    “这可远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想退居二线，看风起云涌。


    可没刘海想的那么简单。


    从他接过那个安瓿瓶的那一刻起，


    刘海就已经彻底站到他的阵营了。


    用一个安瓿瓶，换来刘海的支持。


    赚，大赚……


    别说是区区一个安瓿瓶。


    就算是四个安瓿瓶，也是划算的买卖。


    柳映雪也反应了过来，脸上先是露出惊诧的神情，随后便转为无奈，开口道：“你还真是……”忽然想到车上还有旁人，立刻收了声。


    回到房间后，高育良并没有进浴室。


    而是独自走到阳台上，目光不自觉地望向中间那栋三层小楼。


    那栋沉寂了将近半个月的别墅，终于亮起了灯光。


    它也迎来了新的主人。


    曾经，多少个夜晚，他一次次望着那栋别墅，渴望有一天能住进去。


    “六十二岁……”


    “只剩三年，就看这三年了。”高育良心中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沙瑞金今年六十二岁，还有三年就到退休年纪。


    要么像赵立春那样，再延长五年任期。


    如果这三年他没能住进那栋别墅。


    那高育良自己也知道，这辈子恐怕再没机会了。


    三年后，老丈人若是上去。


    那他要么搬进别墅，要么调往京城。


    倘若老丈人没上去。


    那等待他的，无非就是两种结局。


    要么调往清闲单位，做个闲职干部。


    或者，直接退休，颐养天年。


    这时，柳映雪走了出来。


    从背后抱住高育良，笑着打趣道：


    “怎么了，又在想什么呢？”


    “哪个官不想住进去啊。”高育良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


    “你啊，估计没戏。”柳映雪望向不远处的二号别墅，“那里，恐怕才是你的归宿。”


    “是啊，那里确实快了。”


    高育良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二号别墅上。


    “又要搬家了。”


    柳映雪对换房子这事倒是兴趣不大。


    从嫁给他起，前前后后搬家的次数都快上两位数了。


    在京海搬过两次，


    在吕州搬过一次，


    在这个小区，也搬过两次。


    从十二号别墅搬到现在的三号别墅，过几天可能又要搬到二号别墅。


    她甚至怀疑，一两年后还得搬到一号别墅。


    哎哟……


    光一个小区，就搬四五次家。


    高育良转过身，搂住妻子纤细的腰，笑着说道：“搬家不好吗？那边的别墅比现在这栋大，大概要大出三分之一。”


    这个小区里面积最大的就是一号和二号别墅。


    两栋面积差不多。


    按理来说，省级领导的住房标准是220平方米。


    但实际远远超过了这个数字。


    这个小区已有近九十年历史，他们的住房，是在老建筑的基础上稍加改建而成的。


    既保留了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建筑风貌，


    内部又进行了现代化装修。


    “搬家太麻烦了。”


    “又不是你操心。”


    “可我得收拾啊。


    大女儿自己会收拾，小女儿得我来，两个儿子的房间也得我管。”


    “就知道你在这儿耍嘴皮子。”


    柳映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推开他，转身朝卧室走去。


    “这女人……”


    高育良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走向更衣室的柳映雪，先拉上窗帘，关上阳台的玻璃门，这才走进书房。


    坐在办公桌前的高育良拿出手机，拨通了岳父的电话。


    “爸……”


    “育良啊，有事？”


    “我今天去医院看望了刘省长。”


    “身体情况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