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有些不悦地将茶杯轻轻搁在茶几上。


    “我怎么就是妇人之见了。”


    柳映雪立刻不高兴地反驳，一边像年轻时谈恋爱那样，撒娇似的靠进他怀里，一边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这还不是为你着想。现在汉东的局势太复杂了，你已经升到正省级了，放眼全国看看——”


    “全国有三十多个省级行政区，七十个左右的省委副书记，其中正省级的省委副书记不过四人，而其中两个还是直辖市的市委专职副书记。”


    “刘省长离退休还有五个多月。”


    “你要是继续留在汉东，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接刘省长的班，想当一把手，那基本没戏。”


    她当然希望丈夫能再进一步。


    如果高育良还是副省级，她倒不会考虑这么多。


    可现在他已经到了正省级，再不换个更有分量的位置，就不太合适了。


    “而且……”


    说到这里，柳映雪自己也有些郁闷。


    “我父亲那边基本上已经稳住了。”


    “最迟明年年底，父亲估计就要进入中央，很可能担任国家行政学院院长。”


    “只要他做好分内事，不争不抢，等到2017年皇上退休就行了。


    这就意味着，在2017年之前，你是哪儿也不能去的。”


    这才是柳映雪真正头疼的地方。


    “上头不会让你走。”


    “你丈夫也不会出什么事。”


    高育良心里也有底。


    整个柳、严两家庞大的关系网络，目前正处于青黄不接的状态。


    京城的严家，第二代只有柳映雪母亲一人。


    皖南的柳家情况也差不多。


    两家现在全靠老丈人支撑。


    而柳家第三代中，也只有高育良勉强能跟得上节奏。


    他和岳父年龄只差了九岁。


    可以预见，柳家以后会重点扶持女婿。


    毕竟，女婿也比外人强太多了。


    这正是高育良底气的来源。


    “怎么说……”


    柳映雪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丈夫。


    见状，高育良也没隐瞒，慢慢解释起来。


    “随着赵立春离开，汉东原本的两大派系格局，现在已经演变为五大派系。”


    “汉大帮、秘书帮、行政帮、中间派，再加上以一把手沙瑞金为首的沙家浜派。”


    “你觉得这五个势力中，哪个最强？”


    柳映雪也开始认真分析起当前局势。


    “从实力来看，沙瑞金作为汉东省委第一书记，汉大帮有你这位正省级的省委副书记，还有政协主任兼人大主任的汤光耀。”


    “因此汉大帮和沙家浜可以说是力量最强的，某种意义上汉大帮甚至要压过沙家浜一头。”


    上层势力大致相当，高育良加上汤光耀能够形成一种平衡，但若论中层与基层力量，沙家浜远远无法与之抗衡。


    柳映雪继续说道：“再往下，就是中间派和行政派，秘书派的力量恐怕是最弱的。”


    “没错……”


    “秘书派的力量最弱。”


    高育良对妻子这句话也深表认同。


    所谓汉东秘书派，并不仅仅指李达康一个人。


    从这个称谓上就能看出端倪，赵立春曾担任京州市长时，李达康就是他的秘书。


    此外，还指的是汉东省委秘书长丁元洲。


    两人合起来才构成了秘书派的核心。


    相比之下，行政派的实力更强，他们掌控了汉东省正府，某种程度上已经架空了刘海，刘海之所以显得无所作为，不只是因为年事已高。


    更深层次的原因，还是因为行政派的存在。


    汉东省正府，一个省长、五位副省长，还有一位省政府秘书长。


    其中，以常务副省长王政为首。


    汉东副省长周兴邦，负责全省的教育、民政、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交通运输、民族宗教、社会科学等方面的工作。


    副省长邵翠容，分管科技、工业、国有资产管理、商务、外事侨务、通信、个体私营经济等领域，并协助管理军民融合发展事务。


    汉东副省长邓和光，负责卫生健康（中医药管理）、市扬监管（药品监管）、体育、医疗保障等方面的工作。


    此外，还有汉东省正府秘书长。


    而汉东省委常委兼统战部长秦兴文，


    他也是从副省长职位上调任上来的。


    想想看，上头有赵立春压制，下面各个副省长，几乎没人真正站在刘海这边。


    你让这位汉东省长如何施展拳脚？


    更重要的是，高育良背后有柳家支持，赵立春身后也有靠山，唯独刘海是靠自己一步步上来的。


    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地方。


    而且，刘海是在两年前被空降来担任汉东省长的。


    当时他已经六十二岁。


    对他来说，安稳度过几年，体面退休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一切都只是空谈。


    就在这时，高育良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电话来了……”


    高育良望着梳妆台上震动的手机，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快去接吧！”


    柳映雪从他怀里坐起，起身拿起手机递了过来。


    “接什么……”


    “肯定是没逮住。”


    无奈之下，高育良也只能接过电话。


    电话一接通，祁同伟焦急的声音立刻传来：“老师，出事了，丁义珍逃了。”


    “逃了？怎么回事……”


    高育良语气陡然提高：“全省的出入境管理都归你负责，你现在告诉我人逃了，你这个公安厅厅长是怎么当的。”


    “老师，我马上赶到公安厅指挥中心。”


    “随时向我汇报进展，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而是政治责任，更是党纪国法，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人抓到。”


    这番话，高育良等于给祁同伟下了死命令。


    “是，育良书记……”


    祁同伟自然明白这句话的分量，挂断电话后，立刻催促司机加速前进。


    “果然……”


    高育良有些无力地放下手机。


    此刻早已没了怒火，只剩下一腔无奈。


    他甚至怀疑，祁同伟根本就是个拖后腿的队友。


    “你说，这个人是谁？”


    柳映雪重新坐下，好奇地问了一句。


    “还能是谁……”


    高育良愤然一掌拍在沙发扶手上。


    他现在只能看祁同伟能不能彻底和高小琴断开联系，否则别怪他这个老师不讲情面。


    大不了落下个“用人不当”的评价，


    也好过被祁同伟牵连进去。


    看来，得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梁老书记了。


    “休息吧！”


    高育良起身，朝更衣室走去。


    今晚，连洗澡的兴致都没了。


    “不等等……”


    柳映雪望着他的背影，有些不解。


    “不等了。”


    高育良心里清楚，继续等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等明天一上班，必定是丁义珍出逃的通报。


    这也是他给祁同伟最后一次机会。


    人，必须抓回来。


    至于是死是活，他并不在意。


    如果最终没抓到……


    那势必会引发一连串后果。


    “还好啊……”


    高育良一边换衣服，一边暗自庆幸。


    幸好没把祁同伟拉进自己的核心圈子。


    否则，他就只能硬着头皮保他到底。


    若真到了那一步，


    高育良也只能亲自动手处理。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把祁同伟调离现在的位置，安排到一个闲职上，冷处理，直到退休为止。


    ……


    祁同伟也赶到了公安厅。


    并直接进入公安厅的指挥中心。


    检察院检察长季昌明，以及汉东省检察院反贪局局长陈海，已经提前到达。


    全省的手机信号，尽在祁同伟掌控之中。


    每部手机都有芯片，每张芯片都有独立编号，警方可以依据编号进行定位。


    当然，整个汉东省具备这种能力的，只有他这个公安厅厅长。


    没有厅长的批准，谁也调不动。


    此外，还有省委政法委书记高育良，


    他不仅有权调动全省力量，汉东的一切重大事务都需经他点头。


    官员判刑、犯人处决等仅仅是他的权限之一。


    第二天，上午八点。


    京州市中心。


    一辆全新的玛莎拉蒂总裁轿车，正驶向省委家属院的方向。


    这辆轿跑在路上吸引了极高的回头率，毕竟这是2013年，不像十年后豪车满街都是。


    价格超过百万的汽车在当时仍属罕见。


    车里坐着三位漂亮的女孩。


    驾驶座是江莱，副驾驶是杨慧，后排坐在江莱身后的是黄佳。


    江莱三人和宋雪菲同住一个寝室。


    京州大学404寝室在整个校园里也小有名气。


    当然，这种名气来源于她们的美貌。


    她们四人同届，从大一开始，就被一些热心的同学在校内论坛上评选为“四大校花”。


    而且这个称号她们连续四年稳居榜首，无人撼动。


    更巧的是，这四位校花竟然住在同一间宿舍。


    没错，京州大学公认的四位校花，正是她们和宋雪菲四人。


    她们四人各自还有专属的标签。


    黄佳艳、杨慧欲、江莱冷、雪菲魅。


    尤其是今年九月开学典礼的时候，


    四人一起主持新生迎新晚会，当时她们都穿着一套黑色西装裙，露出一双双修长白皙的双腿。


    当晚，她们直接登上校园内外的新闻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