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匆匆一晃，新年便悄然而至。


    家家户户挂起红灯笼、贴上红对联，农村的年味更是浓烈，鞭炮齐鸣，烟花绽放，声响震天，满是热闹欢喜。


    温昭阳回来的时候，把金丝雀也带着了，他提着鸟笼，秦南深提着礼品，小鸟蹲在他肩头欢快地叽叽叫，像是在唱歌。


    秦南深老家是自建房，一共三层楼，有三个院子，摆满了各种种植果园的工具，左边是农院，有个猪圈、还有一头牛正在吃草。


    旁边邻居笑道：“婶子，回来了啊！咱们村的大功臣也回来了！南南，过来过来，俺家给你留了最爱吃的沙糖桔，去年种的，在棚子里好着呢。”


    秦南深把东西放下，廖桂月说：“你带阳阳去玩吧，我收拾下家里的卫生。”


    “好。”  秦南深把温昭阳带过来，对邻居说：“三姨，这是我朋友温昭阳，他在城市一个人孤零零的，我就带回来一起过年。”


    温昭阳打招呼：“阿姨好。”


    妇女边笑着边把两孩子拉进屋：“好好好，真白净的孩子啊，长得真俊儿。南南，听说你得了心脏病，可把咱们村的人都着急死了，你父亲是因为这个走的，你妈妈得知消息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现在怎么样？手术成功了吗？”


    “已经痊愈了，现在医疗科技发达，我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


    妇女进屋后，拿来沙糖桔，抓了很多给温昭阳，又拿来秋梨说：“来，孩子尝尝，这是咱们家的自己种植的，好吃得很。”


    “谢谢。”  温昭阳感受到了村里人的热情，剥开沙糖桔放在嘴里，立马睁大眼睛：“好甜好嫩啊！比城里的好吃多了。”


    “是吧，咱家还晒了地瓜干，你妈妈太忙没空弄，家里肯定没有，我拿给你，还有这个……”


    温昭阳拜访完邻居，他两个衣兜、裤兜，手上提着的，装满了吃的，嘴里咬着地瓜干，越吃越喜欢。


    “真好吃，你们这里的人都很热情，好多美食！”


    秦南深笑道：“村里以前很穷，我赚了钱之后就拿下了很多地，给村里的叔叔婶婶们种植，咱们这边的土壤很好，果子成熟的也很漂亮，我也没有收他们的钱。所以他们都对我很好。”


    “等拜年的时候，你走一圈回来，这兜里可装不下，他们都很热情，对待客人会把所有吃的都拿出来招呼。”


    “真好。”  温昭阳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脸说：“以后咱们老了，也来这里养老好不好？”


    “好。”  秦南深立马答应了。


    “走吧，咱们回家帮阿姨做卫生。”  温昭阳刚进屋。


    廖桂月从二楼下来，拿了个红包递给他：“阳阳，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上门礼，本来是给南南未来的女朋友准备的……这孩子，出柜了从来没跟我说过，给你也是一样的。”


    温昭阳愣住：“啊……我不要，我不用这个流程的……”


    秦南深站在旁边笑：“收着吧，我妈几年前就把红包准备好了，你不收，她晚上都睡不着觉。”


    温昭阳摸着厚实的红包，低头弯腰道谢：“谢谢阿姨，我们以后一定好好生活。”


    廖桂月拍了拍他肩膀：“你是个好孩子，但凡你是那些不三不四的混混，阿姨死都不会答应这种事，跟你相处很舒服。”


    “嘿嘿，阿姨您言重了。”


    “还叫阿姨？在我心里，我都把你当儿子看待了。”  廖桂月说。


    温昭阳脸色涨红，攥紧了手里的红包，笑脸相迎道：“妈妈。”


    有生之年，他也没想到，竟然还能喊出这个称呼，他母亲去世的早，如今，又有了妈妈。


    “诶，真乖。”  廖桂月牵着他过来，又给拿出秦南深小时候的照片给他看：“你在客厅玩，我去做卫生。”


    “妈，您怎么还把这个找出来了。”  秦南深看见这些陈旧相册，都是之前在摄影店拍的。


    温昭阳坐在旁边笑：“那我看几分钟再去做卫生，诶呀，还有你的周岁照……”


    相册上面的男孩长得很白，肉嘟嘟的，穿着开裆裤，抱着一个玉米哇哇大哭。


    “哈哈哈……秦南深，你小时候这么可爱，胖乎乎的，小时候挺白，现在晒黑了一点。”


    秦南深把相册翻过去，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没什么好看的……”


    “好看。”  温昭阳继续翻。


    秦南深似乎不喜欢拍照，每一个照片都是愁眉苦脸，要么哇哇大哭，要么就是追着玩具跑出镜头，特别可爱。


    温昭阳翻到最后，看见一张两三岁的裸/照，小朋友表情呆呆的，坐在家里洗澡，应该是手机抓拍，打印出来的，因为照片很模糊，也没有任何精修和背景。


    “不许看。”  秦南深抓过来说。


    “噗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可爱。”  温昭阳捏了捏男人的脸：“你小时候照片挺多的。”


    秦南深：“嗯，村里以前有个摄影师，我妈拍了些做纪念，后来五岁多的时候，下了几天的暴雨发洪灾，很多东西都被冲走了，只剩下这些。”


    “那个时候饭都吃不饱，国家补助被贪污，我还挑食，但是爸妈没有打骂我，一直把最好的留给我吃，所以我才想带领全村人致富，让我爸爸知道，他儿子是个很有出息的人。”


    温昭阳抱住他胳膊：“你爸爸或许在天上已经看见了，才会保佑你，脱离了病痛的折磨，往后的生活都是幸福。”


    秦南深低头亲了亲他的脸，无论性别，只要相爱，这条路就是对的。


    …


    回村几天，温昭阳到处玩，在果园里参观拍照，路上碰到很多村里的叔叔阿姨，都是热情地打招呼，秦南深走到哪里都有人一顿夸。


    路边有个村民看见温昭阳问道：“诶，小伙子，你肩上这只小鸟儿真漂亮，它怎么不飞走啊？”


    温昭阳看了眼右肩上面站着的小鸟说：“叔叔，这是我养的宠物鸟，是一只金丝雀，训练过的，只跟着我。”


    “这么稀奇啊，真有意思，像马戏团里面的小鸟。”


    秦南深摘了几颗冬枣，用矿泉水洗了下递给温昭阳说：“尝尝，刚从果园里摘的。”


    温昭阳接过来放嘴里咬了口，脆甜可口，甜度适中，果肉也是很嫩，他立马竖起大拇指：“好吃。”


    啾啾扑腾了下翅膀，飞到秦南深身边，仰起头左右摇晃叫着：“叽叽叽——”


    秦南深笑了起来：“什么意思啊。”


    温昭阳回答：“它也想吃，在问你，为什么只给我，不给它。”


    “行行行，我去摘。”  秦南深伸手点了点金丝雀的脑袋，它扑腾翅膀很开心，羽毛都挥掉了，之前瘦掉的肉，这段时间又吃了回来。


    啾啾飞到红枣树下，看见一只小白虫，用爪子疯狂地弹，最后啄到了嘴里。


    “叽——”  显然是很美味。


    温昭阳看见后，找了根尖锐的木棍，戳开地面的泥土，自言自语道：“这大冬天的，竟然还有小白虫，它们还没被冻死啊。”


    金丝雀站在他肩膀上，好奇地盯着地面，看见主人帮它找虫子，别提多开心。


    秦南深刚摘了几颗冬枣，便见温昭阳蹲在一旁。拨弄泥土，细心地给小鸟找虫子。


    也难怪啾啾对他死心塌地，哪还有第二个主人这般疼宠，连让小鸟自己动爪找食都舍不得。


    “诶，又有一条。”  温昭阳把小肉虫抓起来，泥土擦干净，递给坐在肩膀上面的金丝雀。


    “叽！”  啾啾低头一啄，在嘴里咀嚼咽下。


    “好了，这外面的虫不能吃多，小心拉肚子，去吃点枣儿吧。”  温昭阳起身拍了拍灰尘，金丝雀又飞到了秦南深身上。


    男人把红枣递给它，啾啾抬起脚，用爪子把冬枣按在他肩膀上，低头啄来啄去。


    秦南深拍了下它脑袋：“别把我羽绒服给叼坏了。”


    温昭阳走过来说：“秦南深，你说，啾啾是不是能听懂人话？它好像比鹦鹉还聪明。”


    “你教的宠物，当然聪明。”  秦南深搓了搓他通红的小手，低头吹了口暖气，“冷吗？回去吧，妈妈应该快做好饭了，等天晴再带啾啾出来玩。”


    “好！”  温昭阳说。


    …


    他们家除夕的年夜饭是晚上六点整，香气萦绕屋间，窗外的鞭炮声骤然四起，烟花腾空绽放，瞬间点亮了黑沉的天空。


    温昭阳从来没吃过这么热闹的年夜饭，以前在姑姑家，过年总是和赵功林吵架去了。


    廖桂月给他夹菜说：“阳阳，你尝尝这个，咱们老家特别，米糕，还有自己打的糍粑，油炸薯角，都是很出名的。”


    “嗯，谢谢妈妈。”  温昭阳夹了块儿香煎糍粑，粘了点糖后放在嘴里咀嚼：“好软糯啊，酥脆可口。妈妈手艺太棒了，我能吃三碗饭，薯角黏糊糊的，口味真独特。”


    廖桂月听后笑开了花：“这小孩，嘴真甜，不像我们家儿子，吃饭冷着个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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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话。”


    秦南深：“食不言，寝不语，这是一种健康的修养。”


    廖桂月瞪着眼，对温昭阳说：“你看，又来了，活得像小老头似的，不管干什么都是正经样。”


    温昭阳噗嗤笑出声。


    廖桂月给他夹鸡腿、盛汤，又把鱼肉端过来说：“年年有余，这个腊鱼你可得好好尝尝，我的独门手艺。”


    几秒钟的功夫，温昭阳的碗已经堆了起来，他把腊鱼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香辣口味的，很有嚼劲。


    “好吃！”


    “这个也好吃——”


    “唔……妈妈您别夹了，我吃不完。”


    廖桂月瞅见他腮帮子圆鼓鼓的，又白又可爱，心里越来越喜欢，老实本分，善良乖巧，这就是他理想的儿媳妇，是个男孩也可以。


    “南南，你三姨眼尖儿，她说早晨在街上的时候，看见你俩买烟花时，拉了下手，她回来后问过我，说你是不是喜欢男的。”


    秦南深和温昭阳听到这句话都愣了一下。


    他们现在可以隐瞒，往后再过十年，肯定瞒不住这么多亲朋好友。


    廖桂月又无奈笑了笑：“我跟她说了你们的事，你猜她说什么？她说阳阳看起来像未成年小孩，以为是你用钱拐过来的，问你在城里是不是干正经事。”


    “噗咳咳……”  温昭阳听到这句话，嘴里的汤都咳出来了，急忙拿纸擦干净，呛得眼眶发红。


    廖桂月给他擦了擦手：“这孩子，慢点喝。”


    秦南深听得哭笑不得，无奈道：“这么说，三姨是把我当成电视里那种人？养小情人、拐小朋友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阳阳今年刚成年，瞧着是还带着点孩子气，大家误会倒也正常。”


    廖桂月：“是啊，不过我解释后，三姨知道你是好孩子，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你别害人家小孩。阳阳才十八岁，他不知道社会人心险恶，经历少，你大他这么多，千万别欺负他。”


    “妈，这个您不用顾虑，我对感情很专一，喜欢男孩子一辈子也不会改变，我也会对他负责到底。”  秦南深说。


    “那就好，你是咱们村的希望，大家都不会说你的。”  廖桂月也放下了心。


    温昭阳眼眶微微泛红，心底翻涌着暖意，这家人的负责与尊重，让他格外感动。


    他语气认真又坚定：“妈妈，您放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这件事我早认真考虑过，绝不是一时兴起，更不会后悔，我们一定会好好过日子的。”


    廖桂月点点头：“好好好，快吃饭吧，待会该凉了，明天还有雪，今晚早点休息。”


    ……


    吃完饭，温昭阳去卫生间洗澡的时候，秦南深也溜了进来。


    “干嘛！这是你家，妈妈待会知道怎么办？？”  温昭阳大惊失色。


    “我妈在隔壁打牌，今晚要守夜，十二点才能睡，要放烟花，家里没人。”  秦南深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说。


    浴霸的热水倾泻而下，两人周身迅速裹满热气，氤氲的水雾层层叠叠升起，将两道身影晕得模糊不清。


    “妈妈还说，你干什么都正经……”  温昭阳小声嘀咕，他被按在墙壁上趴着，可怜的小鸟又被男人握住了。


    秦南深：“我没承认过自己是正经人。”


    “……”


    温昭阳闭上眼，突然疼得皱紧眉头，随后又似乎没入云端，身体漂浮在空中，躺在白云里。


    ……


    温昭阳进去的时候精神抖擞，出来后已经过了两小时，瘫软在男人怀里，被抱着回到房间。


    秦南深亲了亲他的脸：“睡吧，我十二点喊你看烟花。”


    温昭阳感觉到无名指传来了凉意，男人给他戴了一枚钻戒，耳边传来他磁性温柔的声音：“嫁给我。”


    温昭阳没了力气，视线里只剩那枚钻戒，平整细钻衬着璀璨圈身，有几个英文字母，是他的名字缩写，精致又合宜，一看便知道是秦南深亲手设计的。


    “好……”


    “温昭阳，我爱你。”


    “新年快乐。”


    温昭阳笑了笑，躺在他怀里闭上眼：“新年快乐，我也爱你……”


    窗台上的金丝雀正在叽叽欢唱，翅膀扑棱着划出一抹的弧度，那悦耳的歌声满是活跃，像是在为这段盛大的感情喝彩。


    他们不仅是爱人，也是对方活下去的希望。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