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南玥，可以啊。”


    “那你就准备好线下，期待你成为画室的下一个招牌啊。”


    “宋言也过了，说不定未来有缘，你们还是同学。”


    陈江笑意染上眉梢，拍了拍陈南玥的肩膀，高兴得不得了。


    陈南玥点了点头，目光往画室里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高聿祺，有的是高一高二的学生在画画。


    陈江高兴归高兴，还是找了张照片给她画，再打牢基本功。


    陈南玥拿着照片到画架前，贴上素描纸后摸出手机。


    打开□□，切到宋言的对话框。


    果不其然，不久前宋言给她发了消息，说自己过了美院的初试。


    没有不过的，都过了，问她怎么样。


    陈南玥回复了个一样，然后说恭喜。


    宋言秒回，问她在做什么。


    【南边月亮：在画室。】


    这句话过去后，宋言那边没有回复了。


    陈南玥关了手机，削笔画画。


    画室安静得很，陈南玥画画也投入，来之前陈梅和她说不要画得太晚，今天过了初试，她下午去庙里点了香，托大师求了事事顺利，准备晚上给她做个面条。


    陈南玥记得，所以她十分认真地画。


    画画的时间过得很快，手上沾满了铅笔灰，陈南玥从椅子上起身去洗手，然后揉了揉肩膀和手腕。


    倏然间，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陈南玥揉手腕的动作一顿，站在洗手池前的身子僵住，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心跳却先一步的加快。


    她缓慢地转过头，试探地往声源处去看。


    高聿祺站在画室门口，和陈江说话。


    陈江问高聿祺：“怎么过来了？不是陪你妈过生日？”


    高聿祺漫不经心，“过来借点颜料，在上面添点东西送我妈。”


    他手里捧着一束蔷薇花。


    是很早之前，他折的纸蔷薇。


    一朵一朵，粉色蔷薇，精致漂亮，朵朵绽开。


    真的很精致，很漂亮。


    远远看着，陈南玥都觉得像真的一样，不难看出，都是一次折成功的，相比之前，用了很多心思。


    陈江不太理解，“就蔷薇花，你还要添什么？包装啊？”


    高聿祺眉梢微扬，“不然呢？”


    陈江想了想，“随你啊，东西你不都拿走了，你找人借借吧。”


    对高聿祺来说，这并不是难事，他找了个男生借了用具，削了笔，到一旁去，在蔷薇花束上画画。


    他画的是水彩，陈南玥看不能看清在画什么。


    少年坐在椅子上，眉目认真。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棉服，里头的衬衫衣摆比棉服更长一些，微微露出，浅蓝色的牛仔裤将他的长腿衬得更加优越。


    松弛感极佳。


    等他画完，陈南玥的素描也结束了。


    她去洗手池那儿再一次洗手。


    分明是洗手，背对着高聿祺的方向，她的心思却全在身后。


    一步，两步，三步。


    朝她走近的人是谁，光听脚步就能分清是谁。


    心跳漏了节拍，先闻到的是熟悉好闻的气息。


    身边贴近了那道一直默默注视的身影。


    高聿祺看着有些愣住的陈南玥，先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陈南玥的睫毛轻颤，心跳越来越快，耳朵微红，“好久，不见。”


    高聿祺开了水龙头，水声哗哗，透明的水流冲过他冷白修长的指骨，仿佛在描绘着他这双精致的手。


    “初试过了？”


    陈南玥点头，“过了。”


    “恭喜。”


    陈南玥小声说：“谢谢。”


    “嗯。”


    高聿祺没多说话，洗过手，他抽了纸巾擦拭干净，转过身就要走。


    也是在那瞬间，陈南玥心跳越来越快。


    她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到高聿祺了。


    见一面少一面，人的羁绊越来越少。


    他们是因为画室才有了交集，也是因为画室，交集也才会多一些。


    如今，也要没有了。


    也是那瞬间，陈南玥叫住了高聿祺，“那个……听陈老师说，今天是你妈妈生日。”


    “祝你妈妈，生日快乐。”


    后知后觉，好像又有些冒昧。


    没头没尾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高聿祺淡淡笑了，“谢谢。”


    他把擦过手的纸巾丢进垃圾桶里，“你的祝福我会带到的，只不过会晚些，这个点她还在应酬。”


    高聿祺去拿晾晒的蔷薇花束。


    陈南玥看着他颀长身影。


    也就比平常，多说了两句话。


    灯光下，那束粉色的蔷薇花被光线衬得愈发娇艳，粉色包装被高聿祺添了几只白色的蝴蝶，栩栩如生。


    陈江“啧啧”两声，“有必要吗？”


    “你妈看起来像是个干练的女人，喜欢这个？”


    高聿祺声线好听：“你别看我妈平时那样，其实她又骄傲，又好面子，还喜欢这些小东西，怕被别人知道，丢了她大女人的面儿。”


    “每一朵蔷薇花，不都是有灵魂的。”


    “所以，我也得偷偷地送，免得被她知道了，又生气。”


    他的声音里含着笑，面上是在吐槽，可明眼人都听得出来，高聿祺的妈妈，拥有少女心。


    他真的很爱他妈妈。


    母子俩的感情很好，教育出来的少年也棒。


    陈江：“会搞这个，小子，看来你妈在教你怎么对你未来女朋友。”


    “未来得对你女朋友好点，免得苦了你妈这一番教诲。”


    “还用你说啊，”高聿祺弯了弯唇，“那未来不得对她更好？”


    陈江忍不住笑了。


    对她更好。


    四个字。


    陈南玥半眯了眯眼。


    高聿祺没继续开拓这个话题：“行了，颜料干了，我妈在应酬，她叫了车回来，先走了。”


    他的身影往画室门口走。


    陈南玥的心跳依旧没停下来，甚至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


    等高聿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目光中后，过了一会儿，陈南玥才站在窗户那往下看。


    他往公交站对面走。


    和平常陈南玥的方向不是同一个。


    在那瞬间，莫名其妙地，陈南玥心里“咯噔”一声。


    反应比上次团建那会儿还要大。


    隐隐约约的，她觉得有什么在碎掉。


    好像是，缘分。


    又好像是，背道而驰。


    陈南玥固执地多看了一会儿高聿祺的背影。


    她敛眸，像是不愿承认着什么。


    ……


    二月初，冬季进入尾声，气温反反复复地上升下降，陈南玥又发了一次烧。


    低烧，除了有些头晕，就没什么大碍。


    陈梅很紧张，说是高考之前千万不能这样了，叮嘱陈南玥一定要穿好衣服。


    也是在那时，一模成绩下来了，陈南玥考得不错。


    如果复试顺利的话，国美央美，她可以选一个。


    一模成绩出来时，许佳慧看了眼陈南玥的成绩，没有说话。


    她们之间的关系不似之间的奇怪，而是越来越冰冷。


    全市统考的一模，宋言当真和之前说的一样，发来了题目问陈南玥。


    陈南玥也和之前说的一样，会的就教他。


    两个人的关系，在线上，又比平常多了一些。


    不过，说的都是题目。


    离高考越近，陈南玥就越来越忙。


    陈梅也是，每天早出晚归，而唐正国，看起来似乎也越来越正常。


    唯独，他身上的衣服越来越贵，看人的眼神也越来越高傲。


    陈南玥不管他，也不喊他。


    对于陈南玥来说，她和唐正国的关系，真的是很奇怪。


    都说血浓于水，却又谈不上浓。


    ……


    在二模来临之前，和复试来临之前，春天来临之前，学校进行了一次高考体检。


    坐上学校安排的车，陈南玥前往市医院体检。


    一项一项，跟着流程。


    陈南玥的座位号靠前，很快就做完了，最后一项是去二楼抽血。


    抽完血，就可以去楼下排队回去。


    陈南玥坐在医院长椅上等了五分钟，丢掉按压在出血点上的棉签，准备先去个卫生间。


    按照指示牌走，居然是在三楼精神科旁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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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楼精神科的人不多，周围还有一个心理咨询室，为了保护病人的隐私，都有做好隔离。


    陈南玥去洗手间出来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低头的动作一顿，抬起头试探地去看。


    分明看清了从心理咨询室出来的人。


    心理咨询室外，那个记忆里漂亮又明艳的林鹤兰脸色苍白，有些疲惫地和高聿祺说着话。


    不是从前的那样，林鹤兰穿着暗色的外套，整个人像是枯萎掉的花朵，病怏怏的。


    她的声音软绵绵，“聿祺，我们回去吧。”


    高聿祺不理解，“妈，你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不说？”


    林鹤兰摇头，“和你说，也没有用，这件事我自己会解决，别担心了。”


    “……你这样只会让我更担心。”高聿祺眉梢紧皱，“爸已经取消了去美国的工作，专门陪你，你连他都不能说吗？”


    “你们是爱人，彼此最亲近的关系，你不应该让他担心。”


    林鹤兰闭了闭眼，“知道了，我们走吧。”


    高聿祺：“……”


    眼看高聿祺和林鹤兰越走越近，陈南玥连忙转身，走进厕所里。


    他们，又发生了什么呢？


    人对于旁人所发生的事情都会感到好奇，人类是八卦的，是爱吃瓜的。


    对于自己所喜欢，感兴趣，向往的人事物，这种好奇，是成倍的。


    尤其是，高聿祺脸上的担忧，让陈南玥也莫名有些担忧。


    高聿祺，他还好吗？


    她做不了什么。


    尤其是，这还是她偷听来的。


    她没有资格去安慰高聿祺。


    这和她没有关系，偏偏这个和她没有关系的人。


    是高聿祺。


    ……


    今天是体检，所以早早地就可以回去了，五点钟，后面不需要上课，陈南玥直接回家拿书包吃个饭去机构就可以了。


    坐上学校安排回去的公交车，靠着窗，陈南玥一直在想，心理咨询室外的事情。


    她试想过一百个，一千个答案。


    却没想过，命运给她的答案，会这么快来临。


    冥冥之中，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个圈。


    绕过这个弯，就到了。


    五点半，陈南玥踏进云花巷的路。


    是饭点，各家各户都在吃饭。


    偶有几个人朝陈南玥笑笑，邻里之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又转头和旁人说着话。


    陈南玥可太熟悉了，他们家又发生了什么事，她不太喜欢社交，也不太喜欢这种被议论的感觉，加快了步伐。


    果不其然，远远地，陈南玥就听到自己家摔破碗筷，和陈梅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你他娘的，没有老子，你算什么东西。”


    “唐正国，你居然干这种事情？你居然开车偷拍客人的照片威胁她们？”


    “你的钱都是这样来的吗？早知道这样，你去死啊，去死啊，我死也不会给你钱！”


    “有你说话的份吗？”


    “砰。”巨大的一声声响。


    陈南玥心下一跳，掏出钥匙，急忙开锁，越急，手上的动作越快，心下的不安越来越大，像是一大片空白，要把她的大脑占满了。


    咯噔，门终于开了。


    推开门，陈南玥立马关上门。


    转身的瞬间，乌烟瘴气的厨房，锅碗瓢盆摔了一地。


    整个厨房，空气里充满了饭菜的味道。


    乱糟糟的地面上，陈南玥什么都没看清。


    她的目光，始终聚集在散乱的照片上。


    里面有几张，是醉醺醺，脸上漫着薄红，靠在车座上闭着眼的女人。


    米白的大衣被脱去，画面迷离暧昧到不行。


    最重要的是，她的大衣衣摆上，绣着一朵小小的蔷薇花。


    有些离谱，离谱得不得了。


    陈南玥瞪大了眼睛，在看清到照片上的女人长相后，大脑发空，浑身无力。


    那是，高聿祺的妈妈，林鹤兰。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每一朵蔷薇花，都是有灵魂的。”


    握着钥匙的手一松，钥匙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落地声。


    陈南玥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